陈皓猛的有所警觉,随即放出一个大招“屠印血灭”,顿时半空中血影一闪,一道光印猛的击向蝶魇,将她的身躯击得向后飞起!

蝶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柔弱的身躯如同一片落叶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手中的“凤尾针”散落在地上,发出几丝幽暗的光芒。

她已经气息奄奄。

陈皓看着她,忽然前行了过去。

蝶魇眼中露出惊恐的光芒,极力的想要抬起身子往后挪,却挪不动分毫。

陈皓的身影,在她面前慢慢跪了下来。

“对不起!蝶魇……”他的语声中满是痛苦和悔恨:“我以为你是要杀我,‘凤尾针’的噬灵之毒,正好是亡灵的克星,对不起!……”

就在他出手的一刹那,他已经看清了,蝶魇抬起的手指,握着的银针,正是指向她自己的咽喉,他忽然明白,她是打算自杀,来偿还这九世的冤孽,他想要收回招式,然而“屠印血灭”一出,根本无法收回!

所以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了九世的人,死在“屠印血灭”之下!

在那一刻,他的心痛得抽紧,那颗久已不再跳动的心,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伤痛,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哪怕是承受了九世的伤痛和苦难,他依旧是爱着她的,他依旧不愿意看着她死。

他缓缓的伸出手,虚无的手指,触向蝶魇的脸庞。

那脸庞是那么的美丽,令他神魂颠倒,爱慕九生,哪怕是现在变得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他眼中看来,却依然美得惊人。

他的手指冰凉,如同万年寒冰,触在蝶魇的脸庞上,蝶魇浑身一阵颤抖。

陈皓收回了手,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我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两世,再也不可能在一起,我身为九世亡灵,身上聚集了太多怨气和仇恨,将来必然会遭受天谴,哪怕我愿意被和尚度化,下一世,也不会再为人了吧!蝶魇,我既然不舍得取你性命,那么我们阴阳路断,从此,永不再见了!”

两滴泪水从陈皓的眼睛中滴落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清脆的一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蝶魇无力的躺在地上,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死去,黑暗中,却不知哪里吹来了一丝风,微微的,轻柔的,如同春风吹过,她似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百花盛开,勃勃生机。

那正一点一滴从自己体内流逝的生命,正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来。

她听到有人轻轻说话,如同耳语:“蝶魇,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正在山坡上采花,身边蝴蝶飞舞,你俯着头在花朵上轻轻一嗅,那一低头的美丽,便令天地间万物都黯然失色。此后我无论轮回九世,都记得那时的你,每一世看到,都如第一世般初初相见……”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子兮子不知。我在心间纸上,描画你的模样,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都记载着千年万载的思念,纸上东风未去,提笔又见相思。我用九世来等你一个回眸,却终究是没有等到。”

“我走了,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去过一种永远也不会将你想起的日子,如今,我们恩怨已了,宿业已断,永无再见之期,那么……永别了!”

最后三个字,如同春风一般,消逝在黑暗里。

蝶魇眼中的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不能止歇。

她知道陈皓已经走了,他在用自己全部的灵力“逆回春风”将她救活后,悄悄的走了。

他终于接受了白衣僧人的度化。

只是,当他重入轮回时,他的下一世将要在哪里?又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半空中的心灯仍在燃着,光焰却小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灯旁的白衣僧人,面如白纸,盘膝而坐,似乎入定了般。

“和尚,和尚……”蝶魇微弱的呼唤着,一步步爬向他。

短短的十来步路,她却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她爬到僧人的膝边,喘了口气,仰头望着他:“和尚,你不要死,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一边说,一边乞求般摇着他的膝盖。

然而,白衣僧人身如磬石,没有任何反应。

蝶魇看着他,却没有哭,只是异常平静的叹了一口气,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膝盖上:“唉……我感觉好累啊!累得就好象再也起不来,只想永远的沉睡下去……本来陈皓将他自身的全部灵力给了我,帮我挽回了性命,我应该好好活下去……可是,那样,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和尚你了呢!不如,我跟你一起重入轮回,那至少,下一世,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啊,你说是不是呢,和尚?”

她抬起头,仰望向白衣僧人的脸。

白衣僧人脸色沉静,如同入定了般,睫毛在眼下覆下一片阴影。

“你真好看呢,和尚!”蝶魇撑起头,歪着脑袋看着他:“我想你要是还了俗,一定迷倒众生吧——哎,我好象忘了问你,法号叫什么呢?那要是下世遇见,我叫你什么好呢?还是叫你和尚?”

在她喁喁的细语声中,那盏残灯,终于摇晃了一下,轻轻熄灭了。

黑暗中似乎有风吹来。

是一丝冰凉的风,带着水流的气息。

蝶魇若有所悟,抬起头,看向风来的方向。

那里,一线光亮透了进来,然后,光亮越来越大,黑暗里一扇门缓缓的打开,有水流的声音响了起来。

蝶魇眯起眼睛看向门外。

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她一时有些不习惯外面的光亮。

然后,一个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开:“陈皓的心门终于打开了,他的执念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和尚不惜以命度他,终究是如了所愿啊!……”

“但愿来世,我也可以如自己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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