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菜做起来简单,再加上林忘一时疏忽,就管豆芽菜叫“豆芽菜”,没多久,别饭店便都琢磨出豆芽菜是怎么做了,一时间,虞城兴起了吃豆芽菜风潮。
虽说泡豆芽菜铺子多了起来,但因林忘是第一家,再加上顾子青给别人送礼用他豆芽菜,所以整个虞城,还是林忘豆芽菜卖得好,甚至一些上流人士,只认林忘豆芽菜,认为只有他家做出来,才根正苗红,才有档次。

因这事赚了多少钱搁一边,林忘铺子倒是加有名了,而且众人也知林忘和顾子青有些交情,一些混混也不敢来他店里捣乱,连官府衙差们再来吃酒,态度都有些不同了。

只不过,伴随而来,是林忘自身一些负面评价,林忘到底是小哥,又是一个人主持着店,不少人就传林忘勾搭住了顾子青,又说顾子青照顾林忘生意,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因对象是顾子青,一时间,林忘名声也跟着大了起来,不少人“慕名”前来,想看看林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面对着一个个要叫林忘出来说话客人,林忘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吴大也跟着着急,他原本是希望林忘手艺能得顾子青青眼,可并不是想让俩人接触得太近,到这会他开始担心了,心中一直自问着“顾二爷是不是看上林忘了?”,想问一问林忘关于顾二爷事,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接连几日,一直闷闷。

时间过得飞,转眼进了腊月,街上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置办采买年货,打扫房屋,忙忙碌碌,摊位前一片火红,红春联,红福字,红首饰,红色玩意摆设,瞧着都喜庆。古代没有手表没有手机,林忘过得稀里糊涂,等想着问日子,竟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四,祭灶。

按理说祭灶只能公子来,小哥要回避,可林忘家也没有公子,吴大他们不算林忘家里人,不能请他们代劳,否则加惹人闲话。

林忘倒是不乎这些利儿,便跟着其他人,买了糖涂了灶王爷嘴上,又摆了瓜果点心供案上。

祭灶过后,日日连着有说法,好林忘店里生意不这么忙了,人人都回家准备过年,只偶尔有闲散人来他店里吃酒。

林忘挑了个日子将整个三层楼好好打扫了一遍,扫出尘土那么老厚,门口灯笼也摘下来擦了擦,然后又换了门神,贴上钟馗像,远远一看,年味十足。

林忘看吴大他们这几个月来辛苦帮忙,一人给添了一身衣服,又发了几十个钱当零花,让他们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这还是吴大他们第一次过年穿上衣裳,手里还有富余钱,往年他们也只能穿着朝廷发树叶一般薄袄,养济院哄抢粥喝,几个孩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二十五这日,李沐捧着一个小匣子来了,他见了林忘后,笑眯眯把匣子递出去。

林忘看了一眼,没接,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老大送你年礼物。”

林忘闻言皱了皱眉头,仍旧不接,犹豫道:“不太好吧,我当不得他如此重视。”

李沐又往前推了推:“不过是一些小玩意,让你玩一玩,不是贵重东西,我们老大也谢你之前豆芽菜,价格给低,也确实帮上了忙,别城还没有豆芽菜,我们老大让人马送给了几位别处商场上朋友,都很喜欢。”

林忘见他这样说,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于是很正规地作个揖,双手接过匣子,道:“既然如此,就多谢顾二爷抬举了,劳烦替我给他问个好,祝他一年财源广进,日进斗金,李沐公子也请留步,喝杯茶歇歇脚,我也准备些年礼物,劳烦你给顾二爷带过去,谢他这些日子帮忙。”

李沐闻言怪笑起来:“你这样正经八百说话好不习惯,我是躲懒来,就是你不说,我也要你店里歇一歇。”

林忘点点头,给他上了好茶,然后钻进了厨房,他这里哪有什么东西当礼物啊,也只能拿出之前自己做点心,又上楼回屋取了前天买为过年添喜庆朱漆祥云纹盖盒,挑了几样卖相好看,细细摆里面。

林忘将盖盒递过去,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一般东西也难入顾二爷眼,这里是我自己做点心,比不得外面卖,还请顾二爷海涵。”

“瞧你说,我们老大就爱吃你做东西,这几日忙,也没工夫来你店里,他一到吃饭时间就要唠叨几句。”

“当不得如此夸。”

“得了,我这就给我们老大送去,他从早上到现还没吃东西了,你这点心送真是体贴。”

李沐还年轻,说话举止都很活泼,他摆了摆手,提着盖盒走了,脚步飞,转眼就不见影儿了。等他走以后,林忘打开顾子青送来匣子,里面果然是些小玩意,其中有一对木制人偶,巴掌大小,做工精致,但看色彩和风格,不像本国东西。

林忘虞城虽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之前帮过他人他不能忘记,正好挑了这日,去街上采买了些礼物,给那些赏脸来他店里照应一二衙差送了去。

那些跟林忘打过交道衙差都知道顾子青跟他有些交情,此时态度也不这么跋扈了,还能笑脸相迎客气几句。

林忘道了个万福:“之前承蒙照顾,年之际,贺几位大福大喜,万事如意,步步高升,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林掌柜,你真是太客气了。”那些衙差得了礼物又被说了一通好话,心情自然高兴。

礼物打点完毕,转眼到了三十,门口灯笼、对联一片红火,屋中也摆了红色讨喜摆件,焕然一。

街上是热闹非凡,有搭戏棚唱戏,又有用食物、器具、布匹、首饰等物扑卖,人们比平时加疯狂。

林忘带着几人上街逛了一圈,随处可见扑卖,几个孩子起哄林忘也试试手气,本就气氛正浓,林忘真来了兴致,花了十来钱,只扑来一块糖,几人笑笑闹闹又往别处去了。

下午时候,林忘乏了,给了他们几十个钱,让他们上街玩,林忘自己回屋睡了一觉,待到下午时候,林忘开始准备年夜饭,几人也都回来帮忙。

林忘不是小气之人,年夜饭做极其丰盛,鸡鸭鱼肉都有,还有好几样青菜并珍露酒。吃饭之前,吴大几个孩子并陈升都给林忘磕了头,嘴里说着恭贺禧好听话,林忘受他们一拜反而有些别扭,赶忙让起身,又将红包发了下去。

几人围坐桌边,只见桌上有四喜丸子、茶香熏鸭、红油白肠、黄酱嫩子鸡、红烧黄花鱼、香菇三素、白灼菘菜、素什锦、香煎豆腐、翡翠羽衣,还有之前外面买橘红糕、如意饼、桂花糖、姜丝梅并四喜干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吴大他们都看傻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丰盛菜,别说有机会吃了,现下他们干巴巴地站桌边,表情呆愣,有点不敢置信。

林忘累得满头大汗,但看着一桌子菜,还是很有成就感,这就招呼众人坐下,吃之前还是说了些场面话,不过看大家那副直愣愣盯着桌面样子,显然心思早被食物勾走了。

一说开吃,吴大他们竟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先朝哪个菜下手,鸡也想吃,鸭也想吃,丸子也想吃,都是好东西。

席间,林忘吃了几口酒,以前,他就好这口,一个人家时,也会喝上二三两,只是这个身体似乎不胜酒力,吃了两小杯,腹中一片火热,脑袋也晕了起来,林忘赶忙打住,又喝了杯茶解酒,才好点。

吃完饭收拾桌子,众人都挺着肚子,幸福地哎呦着,收拾完后就开始包饺子,几人笨手笨脚,不会擀也不会包,根本帮不上忙,这其中也就三水认学,擀得虽慢,又很难成圆形,但至少不会破了。

正包着了,门口响起脚步声,明显是往他店来,林忘正纳闷这会儿会是谁,一抬头,就见穿着一身玄色衣服,收拾得紧趁利落顾子青走进了店里。

“你怎么来了?”林忘下意识地问道。

顾子青见林忘脸上沾着几道白面,只觉得十分可爱,再加上林忘今天也穿了衣裳,与他一样,是身玄色,款式和他常穿短打不同,而是件深衣,林忘头发略微长了些,松松挽了个发髻,上面没有过多装饰,只有一个木簪,和玄色发带,与平时给人干练感觉不同,这身衣服衬得他加柔和,顾子青看着他站那包着饺子,只觉得整个心都柔软了,眼底映着愉悦。

林忘看他不说话,站门口愣神,表情很是柔和,心中觉得怪怪,这就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道个万福:“顾二爷,过年好,祝您吉星高照、财源广进。”

顾子青回了神,也道:“贺喜贺喜,林小哥吉祥顺禧、事业兴盛。”

俩人互相说完吉祥话后就干瞪眼,林忘身后人都好奇地看着,但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其中吴大偷偷地用忿忿眼神打量着顾子青。

顾子青比较敏感,很发现了吴大视线,一错眼神,用一种高高上神态扫了吴大一眼,顾子青擅长看人,再加上他旁观者清,读懂了吴大是嫉妒和担心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吴大也是喜欢林忘,当下心中有些不爽,又不放心吴大整日跟着林忘,随即又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吴大到底还小,气势不足,被顾子青眼风一扫,顿时别开了眼,半垂着头,不甘地咬着嘴唇。

俩人眼神交流也不过片刻,顾子青收回了看吴大视线,低头看着林忘,笑道:“今天街上热闹,我也出来玩一玩,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你这里。”

原来这会,过年并不是人们都呆家里,街上反而尤其热闹。

林忘点了点头,顾子青略微凑了近了些,提鼻子闻了闻:“吃酒了?”

酒劲也没这么下去,林忘此时脸颊还红扑扑,整个人感觉有点飘飘然,但之前喝了不少茶,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他点了点头:“吃了一点。”

顾子青心中有些担心,毕竟吴大他们都是公子,他用警告眼神扫了眼林忘身后人,嘴上嘱咐道:“虽说贼匪也都回家过年了,但你一个人还是谨慎些,晚上锁好门,火烛也小心。”

林忘一时没听出顾子青是借机敲打吴大他们,还纳闷怎么偏偏今天想起来嘱咐他,但他也没多问,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顾子青见林忘这人多,也说不上什么话,且自己这,他们也拘谨,微微颌首,便走了。

顾子青走没一会,外面就下起了鹅毛般大雪,几个孩子欢呼一声,都跑出去接雪花玩,只剩陈升和吴大桌前帮林忘。

木制楼房不隔音,隐隐听见周围有人大声说着“瑞雪兆丰年”,并孩子们叽叽喳喳笑闹声,不时又鞭炮噼里啪啦轰响。

午夜,地上已铺了一层白雪,被周围人家灯光一照,隐隐泛着青光,这会鞭炮声放到了极致,屋中人说话要互相扯着嗓子还未必听得见。

吃过了饺子,吴大他们见林忘困乏了,便没多呆,这就走了,吴大想起顾子青之前话,心中存了比较心思,于是也赶紧嘱咐了一遍:“林小哥,你一人守岁注意些,千万要小心火烛。”

“嗯,知道了。”

吴大他们走后,林忘锁了门,端着油灯就上楼了,虽说过年有守岁习俗,可他一人家也实无聊,根本熬不住,索性根本不为难自己,上楼擦洗了一遍,就上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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