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请罗冲坐了下来,然后,她试探问道:“罗冲,沐逸一个劲地对我说,你能帮到他……请问,你是不是精通医术?”
“我不懂医术。”

罗冲知道自己的年龄是个短板,不能给人以足够的可信度,便道:“但我大伯的医术相当不凡,只可惜他不在国内,没办法前来京城给沐四哥看病。”

“那怎么办?”

宋夫人摇头低叹:“按照沐逸的意思,他对你抱有极大的希望,并不相信国内的这些医院。他说,正常的医术根本救不了他。”

“二姨,表哥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已经发烧四十度了,说不定是在说胡话呢。”

名为‘乐珊,的女孩子瞥了罗冲一眼,目光中带有明显的不信任,她在宋夫人耳边轻声说道:“咱们不能迷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法啊,不相信这样的正规医院,还能信谁啊?要知道,就算是外公生了病,他只会来军区总医院,其他的地方都不去呢。”

通过她的眼神,以及她那淡淡灰色的生命磁场,罗冲就能猜到,这肯定是一个非常傲娇的刁蛮大小姐,在长辈的面前都是这个样子,私下里不定怎样的骄横跋扈呢。

对比善良大度的宋雨婷,同样都是世家后代,她就是另一种极端的女人了。

若按照七宗罪来定义,这种人心中所对应的魔种则就是傲慢之罪。

罗冲装作没听到这个傲娇少女的这番话,还是看着宋夫人平心静气地说道:“阿姨,我的意思是,过一会儿若能与沐四哥面对面说几句话,只要他愿意相信我,我就有信心帮他渡过眼下的这场难关。”

“好的,多谢你了。”

宋夫人轻轻点头,但从她的神态表情可以看得出,这只是出于礼貌的一种表示,打心底里,她对罗冲这样的年轻人不抱有任何希望。或许,就像外甥女乐珊说的那样,沐逸他由于神智恍惚,说出来的话并不能正常对待。

“你啊,凭什么有信心呢?”

名为乐珊的女孩子斜瞅着罗冲,哼声问道:“小孩子吹牛讲大话确实很容易,表哥的安危若是交给你,真的出了事情,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罗冲以一种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看着她,淡淡问道。

大姐?

对面的女孩子面色立变,心中那叫一个恼火,自己才十九岁,竟然被人叫做大姐?

不过,自己刚刚说他是一个小孩子,这一声大姐叫得却又让自己发作不得,只能吃上一个哑巴亏了。

“乐珊,不许这样,罗冲是你表哥的好朋友,不可以这么无礼。”

宋夫人倒是性情温婉脾气很好的一种感觉,尽管担心病房里的儿子,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看着罗冲替外甥女介绍:“她叫林乐珊,是沐逸的表妹。”

罗冲点点头,也懒得跟一个刁蛮女计较了,平静说道:“那就等等看吧,听听医生怎么说。”

宋夫人点了点头,林乐珊却是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像是不屑于再看罗冲一眼。

傲慢之人就是如此,你若不能顺着她,捧着她,那么,在她眼中你就会成为一滩臭狗屎。

这之后,又有几名护士推着两台仪器,还有各种药剂进入了病房,并且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地忙活了许久,里面的两个专家医师还是没有出来。

宋夫人的神情越显焦急,十分钟内给某个人打了三次电话,不断地询问他到了哪里。一听就知道,接电话的人就是她的老公,宋沐逸的父亲。

踏踏踏踏……

厅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宋夫人立即站起来迎了出去,一见到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便是眼中盈泪,憋着怒火质问:“你怎么才来啊”

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摆摆手,一脸无奈,公职在身,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只能皱着眉头问道:“沐逸他,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医生正给他看病呢。”

宋夫人不肯说出这个词,因为她不愿意承认儿子的病情有那么严重,心中抱着一份幻想:儿子只需要打打针吃吃药什么的,在医院里待个两三天就应该可以回家了。

这一刻,泡泡则对罗冲说道:“这样不行,依照地球医学的治疗方法,宋沐逸肯定死不了,但必然会元气大伤,今后,他的身体状况会更加不堪。”

罗冲知道,她的意思倒不是说病房内的那两个大夫医术不行,而是地球世界当下最尖端的医学水平也不足以治得好宋沐逸,最多也就是控制住,稳定住,但也会造成三分治,七分伤的一种状况。

对于很多种疾病,地球上医术最为卓绝的医生,也必须对病人说一句:你要相信,奇迹一定会出现的。

这种话反过来听,那就是:若没有奇迹发生,你就死定了。

宋沐逸的老爸这一来,也就没有人还能顾得上罗冲了,他们十几人凑在一起,压低着嗓音商量办法,例如:立即联系京城内所有医院里最好的医生,让他们全都赶过来怎么怎么样……

罗冲非常自觉地站了起来,把厅内座椅让给他们,自己去了走廊里静静等待,并且心中说道:“四哥,你若不能坚信,我也是帮不了你的。”

事实就是如此,宋家人肯定不会相信自己这个无名小卒,那么,宋沐逸若不能坚持他的判断,罗冲也没有办法可想,总不能跪在地上哀求人家:求求你们,让我帮一帮四哥吧。

这是不可能的,罗冲永远都不可能这么犯贱。

他们若不能慧眼识人,那么,罗冲能做的也就是悄然离开。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位医生总算从病房里出来了,对于宋沐逸的情况,他们也只能表示出一定程度的无奈:人没事,不会危及生命,但病人的身体状况将会在这一次打击之后,变得更为严峻……

他们的诊断与泡泡的判断几乎一致,就是因为感染了某种病毒,病人自身免疫力太差而引发的突发炎症。这种情况在正常人身上,即便会发生,那也就是吃几天药片也就可以了。但在宋沐逸这里,很难说会导致出何种情况。

这种病情倒是不需要任何手术,只能以注射药剂的方式不停地给他消炎抗毒,把体内病毒一点点地全部消灭于净,自然也就能康复了。

但所谓的康复,医生心里又是有数,仅仅是暂时死不了而已。

罗冲还是没有进去里面,站在走廊里默默回忆:宋沐逸他自己一向都很小心,吃个饭挑三拣四的,从不敢乱吃东西,在外面吃饭也是找卫生情况最好的饭店……那么,他是如何接触到这种病毒的呢?

现在回想起来,一定是乘坐飞机返回京城之时,在相对封闭的机舱里,很可能是通过空气传播,让他感染了这种病毒。

“是的,头等舱内确实有一个人体温较高,正处于低烧状态,他还时不时咳嗽几下。”

泡泡记忆力超强,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历历在目,此刻便道:“当时,我也没有在意,毕竟对你来说,完全可以无视这些情况。咱有恶魔之眼,怎么可能让你生病呢。”

近乎封闭的机舱之内,有人咳嗽,把病毒扩散到空气之中,当然不只有宋沐逸接触到了这种病毒,但其他人自身免疫力足够,无知无觉中也就把侵入体内的病毒灭杀掉了。

而这种病毒,也不需要有多么可怕,只要它,恰好就能点中宋沐逸的死穴,只针对他这种体质能够构成威胁,那就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危险局面……

罗冲站在走廊里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宋沐逸的保镖华强跑了出来,一见到罗冲就是那种‘万幸,的表情:“罗先生,我以为你走了呢……沐少爷醒了,也能讲话了,非要见你不可。”

罗冲无声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其他人还是都等在外厅,病房里只有宋沐逸的父母和他的表妹林乐珊,再就是两个护士。看到罗冲走了进来,宋父的眼神还有些奇怪,似乎在表示:这个年轻人一直都在吗,我怎么没看到……

罗冲不喜欢看新闻,对于国家的领导层,只认得三五个面孔,所以并不晓得宋父的这张面孔代表着何种职位,只对他点点头,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你好。”

宋父点头回应,并且,以略带审视及好奇的眼神注视着罗冲,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也算是见多识广颇具智慧,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似乎,他就是儿子心目中的救星一般。

这间特护病房的内部面积还真是不小,足有四十多平米,摆满了各种仪器。罗冲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宋沐逸。

他的状况稍稍有一点好转,应该是某种药剂,让他临时性地恢复了清醒。

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倒是不妨碍讲话,宋沐逸相当艰难的隐约一笑,对罗冲说道:“看来,你来到京城,这一趟,我是不能,陪你玩了。”

讲话太费劲,一次只能说最多五个字,就像要随时断气一般,但他非要讲话,别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罗冲则是含笑回道:“没关系,只要死不了,总有机会的。”

此话一出,宋父宋母,还有林乐珊的脸色全都有了变化。这么严重的情况下,‘死,字是最最忌讳的一个字,绝不能在病人面前说出来。可他倒好,一张口就喊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童言无忌吗?

但宋沐逸这个大病号却是眼中带笑,绽放出发自内心的一种欢愉,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一次,我死不了?”

“即便没我帮你,你也死不了。”罗冲语气平和地回道:“但是,接下来的至少半年时间,你会成为更大号的一个药罐子,出门要坐轮椅,大部分时间都要住在医院里……半年后,你还要比别人提前六十年拄上一根拐棍,才能有足够的气力自己走路。”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四哥,这一次你感染病毒真的是太倒霉了,我认为,正撞上了对你来说伤害性最大的一种病毒,才会搞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病房里的另外三个人,脸色更不好看了:刚才说了死字,现在又说倒霉,这小子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吗?

若不是因为宋沐逸的眼神在证明着什么,宋父就要喊人把罗冲架出去了。

站在病床另一侧的林乐珊更是快要忍不住了,恨不能捞起一把针管,狠狠地扎进他的脑袋,把一公升的消炎药注射进去,给他洗一洗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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