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凯歌的出现将刘副局给吓呆了,他万没有想到这辆车上坐着一尊真神,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头脑风暴过后,刘副局迅速站好了队列,转而在前面为白凯歌开路,吆喝道,“省委领导大驾光临,你们还挡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去叫翰林、夜露出来接驾!”

以邵江波为首的一众张藏锋门生,纵使鄙夷,也理解刘副局的选择,因为他们也不敢挡住白凯歌的去路。

“不用了,我在这。”

人群背后传来张翰林的声音,他从自动让开的通道走上前来,迎上了白凯歌,“白叔,你看你怎么不派人打个招呼。”

白凯歌与张翰林是直属上下级关系,张翰林自然清楚,今日白凯歌随白清扬来到张家大院,那便是一心想助白清扬打赢这场仗。

或许张翰林有办法将孙九霄和白清扬挡在门外,但白凯歌这位重量级人物,必须要由老爷子亲自出马。

“没什么大事。”白凯歌摆摆手,道,“你也知道现在清扬是东南军区反间谍科主任,今天我正好路过雷州,就有人实名举报说张家大院藏着间谍。这么大的事,还是出在咱自家人的地盘,你说我能不跟来看看么?”

白凯歌一番话滴水不漏,却惹的张翰林在心中直骂娘。

白清扬是东南军区反间谍科主任?恐怕任命状上的油墨还没干呢。

至于白凯歌,堂堂省里一把手,别说是下到雷州视察这么大的动作,就是平日里多上一次厕所都要提前制定行程,若真是像他说的刚巧路过,张翰林又怎会收不到风声?

至于实名举报,更是可笑,而白凯歌跟来看看也绝非想替张家洗清嫌疑,而是要坐实这份罪证。

“既然如此,那白叔叔请吧。”张翰林皮肉不笑,在前面虚引一番,“老爷子身体虽然不好,但白叔叔到访还是要见的。”

张翰林在前面带路,同时偷偷打出一个手势,在人群后面的张夜露见状如此,低着头便往后退。

“张三哥!”白清扬叫住了他,笑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又都是政法00届的校友,你该了解我吧。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么?”

张夜露闻言,表情瞬间凝固,他快步走上前来将白清扬拉到一旁,低声喝问道,“清扬!你不是跟我来真的吧!当初你回到雷州,大家都想将你赶尽杀绝,只有我出面保你,我不想与你为难,所以那天去劫人的不是我而是老二……”

“嘘……”白清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十年了,我在地狱等了十年。”

“你!”张夜露气的险些背过去,片刻,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清扬,前尘往事我们就不要在追究,逝者已矣,我想就算白老在世,也不愿看到我们手足相残。我今天做主给你开出一口价!”

说着,张夜露伸出一个巴掌。

“走啦,白叔还在等着呢。”白清扬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总是这么奇怪,在刀还没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充满了侥幸幻象,直到灾难真正来临,才追悔莫及。

所以,当一个人过完自己的一生,回首过往无怨无悔,此人便算得上一位圣人。

张家大院里并没有布防,大抵是他们都认为可以拦下孙九霄和白清扬,不过等到张翰林带着众人来到张藏锋小院的时候,这里早已飘满茶香。

似乎,这位老人早已预见一切,摆好了香茗茶点恭候多时。

“张老,学生来看您了。”白凯歌恭敬的颌首。

张藏锋门生遍及天下,对于从雷州出来的年轻人都有过提点,其中有许多是因为张家的权势才上杆子非得认个师父,但也有一些满怀真心,尊其为师也仅仅是为一字之恩。

“坐吧。”张藏锋依旧很静,他撇了撇对面的位置。

待白凯歌恭敬的坐下,水伯立即为他奉上一杯香茶,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两人喝茶,等待着事态的下一步进展。

连饮三杯,白凯歌大叹好茶的时候,张藏锋终于又开口了,“非查不可么?”

“是。”白凯歌答得很轻,却不容置疑。

“那你把我老头子铐起来带走吧。”张藏锋伸出双手,道,“通番卖国的是我,勾结倭寇的也是我。”

“老师,您说笑了。”白凯歌不由笑出了声,“您是抗倭名将,普天下谁都有可能勾结倭寇,但只有你不会!我还记得您跟我讲,您在百团大战与淞沪会战时杀敌的故事。”

张藏锋确实是一位值得敬仰的人,他的前半生从军,杀敌无数,纵横沙场。

他在后半生从政,桃李满天,备受爱戴。

华南三锋中,谢国锋骁勇善战,白海峰进退有序,张藏锋谋定而动,这是当年一位伟人对其中肯的评价。

“那你觉得我会纵容我的子孙犯下这般过错么?”张藏锋反问道。

“哎……自然是不会。”白凯歌感叹这位老师的沉稳与心性,唏嘘道,“可是,现代社会发展太快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也容易被形形色色的浪潮所影响。到底有没有,查过了才能知道。”

张藏锋也不免落入俗套,心存侥幸,人家白凯歌今天来都来了,自然不会被这三言两语给吓到。

“好!好!”

张藏锋沉吟片刻,“清扬,你觉得呢?”

“有人做了孽,自然要有人还债。”白清扬话不对题,神神叨叨的望着双掌交织,“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那你呢?”张藏锋最终看向孙九霄,“你就不想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么?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被这么多疑惑所困扰。”

“我确实想!”孙九霄攥着拳头,点头道,“但我更想诛灭天狼。他是雷州的毒瘤,是在炎黄子孙身体里的一颗毒瘤!”

“确实。”张藏锋若有所思,抬了抬手,“阿水,把小琛带来。”

“老爷……这……”水伯左右为难。

水伯在战争年代就是张藏锋的副官,后来张藏锋定居雷州,他便跟过来当了一位管家,对于张家的事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这座张家大院,随便抓一个直接枪毙再调查,肯定不会有冤假错案。

即便如此,水伯也一心要维护张家,他更是将张琛视作是自己的孙子一般,一听到张藏锋要将他交出来,不免有些焦急。

“是对是错,天地间自有公道。”张藏锋敲打着茶盘,笑道,“清扬。国锋他让我还你一个公道,我看,也是时候了。”

“张老深明大义,晚辈佩服!”

“连称呼都换了么?”张藏锋自嘲一笑,话锋急转,“不过,做爷爷的总希望自己的子孙平平安安,多福多寿,我对小琛如此,对你也是如此。今天如果查出来确实是他,我亲手将他送上刑场!”

一般人绝对听不出张藏锋的意思,但白清扬听出来了,这分明是让他表态。

如果不表这个态,今天是不可能看到张琛的,所以白清扬不假思索,回应道,“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

“去吧,阿水。”张藏锋又抬了抬手。

孙九霄不禁也有些好奇,张琛自然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死罪,上次二十多个小时都没审出来,白清扬凭什么自信在十分钟内撬开张琛的嘴?

如果是孙九霄不择手段,自然可以在十分钟内使张琛坦然认罪,但张藏锋绝不会让他这么做,或许也会故意放任他肆意妄为,再让外面的公安厅长邵江波出面处理这次的滥用私刑事件。

水伯去而又返,带回了张琛,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大喇喇的跑进来,先来到张藏锋身边问了声好,又热情的向房中所有人问候,倒像是一个乖孩子。

但就是这个乖孩子,在四岁的时候残忍的划破邵兵的脸,劣迹斑斑,为了追求谢婉儿不惜投毒扮演救命英雄。

这些或许可以称之为少年的个性张扬,但他勾结天狼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他的爷爷不是张藏锋,在很久以前就能以无口供的方式结案了!

“小琛。”张藏锋指了指白清扬,道,“你清扬大哥有话要问你,还是关于上次的案子,该是什么就说什么,就算犯了错,及时认错为时不晚。”

“恩。”张琛点头。

这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着实让人敬佩,在孙九霄看来,张琛是继慕容天之后又一个在演技上秒杀刘俊风和范晓磊的优秀演员,相比之下他们在荧幕上的生硬做作实在称不上演戏。

“张琛,坐。”白清扬起身将位置让给他,同时拿出一个秒表,“十分钟时间。我想,就算我审出来了,十分钟之后你也能顺利将天狼转移吧。”

“白大哥,你说什么呢?”张琛故作无辜。

“呵。”白清扬摆手示意孙九霄稍安勿躁,便开始在场中踱步,边走边说,“十年前我背井离乡去了美国,就算流浪街头我也没忘记学习。张老,你还记得我在政法学院主修的是哪一门课程吗?”

“犯罪心理学。”张藏锋并未多想,回忆道,“当年我是这门课的导师,你的毕业论述还是我给你过的。”

“您的尊尊教诲,这么多年来我可一点也没忘记!”白清扬闻言一笑,按下秒表,“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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