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霄的第一位患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相貌平平,举止拘束,想来是没经历过大场面。
青年的脸色,呈现一种病态惨白泛青,透着一股浓浓汤药味道。

“医生,我从小就体虚多病,十六岁开始,代谢功能……”青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是说到了难言之隐。

“便秘,腹泻,肠塞,还有尿失禁嘛。”

孙九霄不以为然,只是看了几眼,还未切脉,就已断定,“你直接说紫质症就行了,根据你的描述,是遗传性紫质症,这种病无药可治,下一位!”

孙九霄说话间,挥了挥手,并不想在这青年身上浪费时间。

紫质症在近代欧洲较为常见,是因十九世纪开始,欧洲上流社会在一段时间,流行服食砒霜以达到美白效果,现代医学普遍认为砒霜就是紫质症最大病因。

孙九霄能知道这个病症,是因为八年前曾随鬼佛去往五毒宗,给一位毒宗长老治病。

按理说毒、药互通,毒术高超者其医术造诣也不会浅,可五毒宗举宗上下全都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以一对金翅天蚕为代价,请鬼佛出山施救。

实际上此症并非无药可救,最起码孙九霄亲眼见证鬼佛治好了一例,所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单单一粒天蚕绝命丹,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咳咳!”武泰距离最近,听到孙九霄的话面色一紧,附在耳边,轻声说道,“孙先生,即使你不能救治,也要给患者一些康复建议。”

武泰依稀是能察觉出来,孙九霄在曾浮生心中分量很重,为了发布会能尽善尽美,还是耐着性子提醒一句。

“也是。”孙九霄若有所思,招手唤回了那青年,道,“回去后找些砒霜,入丸内服,三日一次。期间如果有恶化趋势,人血泡猪肝。”

孙九霄说得轻巧,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医生?不能治愈患者的病症,给出的康复建议竟然是服食砒霜,人血泡猪肝。

这些东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避之若浼,你让一个膏肓病者服用,岂不是害其性命?

当即,便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指责道,“你所给出的康复建议,是在草菅人命!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到底会不会治病!”

今天到场的媒体,除了sina这些全国性的大媒体,和雷州市、周边城市的记者,剩下的大多来自医学杂志,中医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还是要由这些杂志媒体来推波助澜。

质问孙九霄的记者,是《时代医学》周刊的记者,此人一出,许许多多医学报刊的记者也按捺不住,纷纷起身,斥责起来。

“你不能治病就不要坐在这里,害人性命,杀人灭口,这就是中医的德行?”

“也不知中医协会从哪里找来的小子,是不是曾会长的私生子?”

“763医院也是在胡闹,说不定,前两天的医疗事故就是这小子搞出来的,背景太深,这才有人全力平息事端!”

“……”

众说纷纭中,这些记者开始猜测孙九霄的身份,几乎是一语定论,将他当做是依靠裙带关系的“低能者”。

不小的混乱,一旁的许多医生听得清楚,面色或多或少都有变化,暗道这下要出大麻烦。

尤其是张琛,原本在为一位中年大妈谈“更年之道”,一听到孙九霄这边出事,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加入媒体记者的阵营中一同质问辱骂。

“诸位!安静一些!”贾庄献紧接着站了起来,挡在孙九霄面前,打起圆场,“诸位来宾,各位媒体界的朋友,这位孙医师虽然年纪尚浅,却是中医一脉的正统传人,已尽得真传,贾某曾亲眼见识过,是医术高超,医德高尚,这其中或许是有些误会,能不能让孙医师就他给出的康复建议,解释一下?”

贾庄献受恩与孙九霄,对这个青年极为赞赏,而如今孙九霄列入763医疗团队,自然是要他这个负责人来圆场平息。

而且,贾庄献也不傻,他知道紫质症这一世界性难题,确实无药可救,而孙九霄给出的康复建议中,后半段的人血泡猪肝也不是信口胡诌。

人血与肝脏中富含的大量铁元素,确实能抑制紫质症,但前半段的砒霜入丸,三日一服,贾庄献也不知其中道理。

“好!那我就解释解释。”

按照孙九霄以往的性情,多半是要拍案而起,怒骂四座。

但是今天,此时,是受曾老嘱托,力挽狂澜,孙九霄就压住了性子,缓缓说道,“紫质症,又称血卟啉病,其中病理,是因人体血质的酵素部分完全缺失,导致紫质堆积,积久成疾。你们这些人,既然能指出我的康复建议是谋害性命,肯定也知道这个病症的诸多道理。”

孙九霄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能将一项不治之症的病理,诉说的清晰流畅,若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用以支撑这份才学的阅历,决计不会出现在一个愣头小子身上!

就拿763医院的天之骄子慕容天、近秋雨两人来说,前者只是听说过紫质症的存在,并不知道其中详细,而后者,因为术业专攻的缘故,是闻所未闻。

另一方面,熟知孙九霄来历的人,包括曾浮生在内,今天现场有十几人。

原以为鬼佛真传,是那种故步自封的古老中医,不思进取。

不曾想,孙九霄的知识面广泛,连现代医学不治之症,都涉猎如此深刻,曾浮生心中更是乐开了花,看来自己的期望不会落空了。

“你叫什么名字?”孙九霄将来宾与记者晾在一旁,转而看向那年轻人。

这年轻人深知自己所患症状严重,早已不报希望,不过孙九霄给出的康复建议,还是伤害了他的心灵,噙着泪花,濒临崩溃。

见孙九霄来问,他便说道,“我叫孙杨。”

“哦?你也姓孙?”孙九霄倒是意外,沉吟片刻,笑道,“我也姓孙,我们两人,同祖同宗,或许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今天你这病,纵使全世界都说无药可治,我也要给你治好!”

此言一出,又是哗然,刚刚被推翻的愣头青形象,再度深入人心。

好一个愣头小子,就因为患者与自己姓氏相同,就将紫质症这个不治之症大包大揽,扛在身上。

“那我再问你,你是否出生粤川?在粤川长大,而你代谢功能开始急剧下降的十六岁,在那时你离开了粤川家乡?”孙九霄好似料事如神,将孙杨的出身经历一一道明。

“你怎么知道?”孙杨抹了一把眼角泪花,大惊失色,“我确实生长在粤川,十六岁辍学,跟着父母进城打工,辗转流离,离开家乡已经有八九个年头。难道,你也是粤川人?”

“这就对了!”孙九霄微微点头,道,“粤川周边,盛产砒霜,也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三氧化二砷,是高产区。”

三氧化二砷,这个专业名词,是孙九霄这两天才学到,才知道自己口中的许多药物,都有一个晦涩难懂又不失高大上的专业代号。

孙九霄高谈论阔,许多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孙杨的病症,与粤川盛产砒霜一事有何关联。

仔细想想,若是地理环境,致使孙杨染病,此事还说得通,那你再让孙杨服食砒霜,不是雪上加霜吗?

“我懂了!”近秋雨是听讲最认真的一个,全程都在关注孙九霄所透露的医学知识,恍然大悟,“地理环境,致使患者染病,长年累月的侵染,患者的身体已经熟悉了生长环境,背井离乡,身体不能协调,才导致病症爆发,每况愈下。孙九霄,你让患者服食砒霜,是权宜之计,抑制住病症恶化的势头,若是如此,即使紫质症这种不治之症,也能多活几年。”

近秋雨是受曾浮生指示,代替孙九霄道出其中玄妙,是害怕孙九霄一时兴起,骂上几句,使得刚刚建立的形象瞬间崩塌。

而且,如果是有旁人抢了孙九霄的话茬和风头,孙九霄必定不会轻饶,要是让慕容天或是张琛说这些话,怕是这小光头当场就要将此人掀翻在地,一通暴打。

罗峰可是曾说过,孙九霄的近身搏斗技巧,能出其右!

“答对咯!”果然,孙九霄并不迁怒近秋雨,反而十分开心,环视一圈,“我的康复建议,意图目的,秋雨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你们这些猪头听懂了么?”

果然,孙九霄还是没有放过还以颜色的机会。

“高谈论阔,空口无凭,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思,要是他吃砒霜吃死了,这份责任,谁来承担?”还有人愤愤不平,不买孙九霄的账单。

“是么?”

孙九霄微微抬起头,好像站的更高了一些,俯瞰全场,爆发出一阵冷笑,“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一字一句,可要记清楚了。这位身患紫质症的孙杨,我看的十分顺眼,中医协会所开启的中医济世计划,孙杨便是第一个患者,西医不能攻略的紫质症,我要用传统中医,将它攻略!”

孙九霄一人一语,气势高昂,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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