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国公府正式亮相是晚饭之后,大房和二房过来请安时。婆子带着孟昭出来,叶茜抬头看去,因为年龄不到并未带冠,身上大红金蟒狐腋袍,外罩石青貂裘排穗褂,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龙骧虎步,举手投足没有丝毫拘泥之色。
果然是人靠衣装,如此一身打扮,活脱脱大家公子哥。看身量家里爷们也就叶景霰跟孟昭差不多,衣服又如此崭,应该是派人到公主府去取。

“这身衣裳倒是配你。”叶老太爷笑着,神情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怀念,孟昭样貌与孟老太爷有几分相似,看着少年孟昭,让他想了自己少年时期。指指叶景怡又道:“这是你大哥,让他带着你见见家人。”

孟昭不动声色打量着叶景怡,脸上恭谦笑着,作揖道:“见过大哥,劳烦大哥了。”

叶景怡笑着起身,也不禁看向孟昭,中午后花园见到他时,他就能感觉到此子非池中之物,现打扮整齐,气场就足了。

叶老太爷和叶老太太都是见过,从叶大老爷开始挨个厮见,叶二太太和叶大太太都是满脸笑容,不同是叶二太太是真笑,叶大太太相对虚假很多。

叶大老爷和叶二老爷反应都很平淡,孟叶两家交情就到孟老太爷和叶老太爷,叶大老爷、叶二老爷跟孟二老爷没啥交情,鄙视倒是给够,同时心中还有股自豪感,叶老太爷总是嫌他们不争气,不争气孟家呢。

爷们也见了,后是姑娘们,孟昭肯定要留国公府,要趁着现认清脸,不然叫错了人那就难看了。从章雨柔开始,叶芙,叶薇,杨婉真,后是叶茜和叶芙。

叶景怡领着过来,叶荞首先愣住了,这……不是年前遇上那位驯马哥吗。本以为已经够神展开了,没想到惊奇这里,怎么会这么巧。

“这是茜姑娘和荞姑娘,山老爷家两个女儿,因无主母教养,老太太放身边养活。”叶景怡笑着介绍。

介绍别姑娘时孟昭几乎不抬头,到叶茜跟前时却是抬起头来,朝叶茜微笑着,作揖道:“吓到两位姑娘,实是我过错。”

叶茜福身还礼,客气道:“孟大爷太客气。”

礼毕叶景怡归座,丫头另外搬了凳子放到叶老太爷身边,孟昭也坐了下来。

叶老太爷看着孟昭,神情十分感慨对众人道:“以后昭哥儿就府里住下,跟景怡他们一样,谁都不能慢怠他。”

孟昭马上起身恭谦道:“多谢老太太怜悯。”

管家叶二太太也起身笑着道:“老太爷放心。”

叶大老爷因为鄙视孟二老爷,对孟昭也没什么好感,看叶老太爷如此重视他,便看向孟昭问道:“听说你是翻墙过来,放着大门不走却是翻墙进来,这是何道理。”

孟昭站起身来,看向叶大老爷恭谦道:“就我来时那身打扮,只是站国公府门口,不容我上前说话就会有人赶我走。孟家虽然落魄,但我实不想向下人见礼求得说话之机,这才不得已另想他法,还请大老爷勿怪。”

“不怪你。”叶老太爷对孟昭挥挥手,孟昭这才坐下来。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一般外官进京,想到国公府来拜见,红包不能少,上门来招呼人也都是十分谦让客气。像孟昭像穿成那样上门来,别说找国公爷,就是找个体面下人,也得上前都得先磕头再说话,不然根本就没人理会,再多说就要赶人了。

孟昭不愿意给下人行礼屈膝这是少年该有傲气,男人穷不可怕,怕是骨头软。虽然翻墙进来方式也不能说对,但就叶老太爷说,他欣赏孟昭这样进来,而不是一路求着进来,对着下人都三求四求,能有什么出息。

叶大老爷听叶老太爷如此说,讪讪闭上嘴。

叶二老爷继续道:“年前老太爷不就写信说年后去接,这前后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己,何必自己折腾跑过来,让老太爷和老太太那样担心。”

孟昭把头低了下来,有几分难以启齿道:“我本来也想留淮阳等老太爷派人去接我,但临近过年,家务事越来越多,因为我缘故祖母与母亲时常争吵,眼看着一个年都要因为我过不成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提前上京。”

叶二老爷被噎了一下,又道:“既然年前就来了,怎么此时才上门来?”

“过年事多,老太爷信上也说年后来接着,我就没敢来打扰。”孟昭笑着说,又道:“来时祖母还说了京中还有几家亲友,便先过去走了走。”

“这才是懂事好孩子。”叶老太爷说着,看了叶二老爷一眼,叶二老爷这才闭了嘴。

叶茜旁边看着心中有几分好笑,这就是倒数第二看不起倒数第一,拼命鄙视倒数第一,好像这样对比着他们就能成好了。孟家二位老爷是二缺,叶家这两位老爷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值得庆幸是叶老太爷很能活。

叶老太太看着孟昭也十分喜欢,想着孟昭这一路上辛苦,又担忧道:“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上京来,连小厮都没带上,这一路上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是闹着玩吗。”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本来没几个人,我若是再带人出来家里就越发没人了。”孟昭笑着说,又道:“老太太不晓得,我自小跟着家中老仆习武,别看我个头不高,几个大人也未必能近我身。”

“你武艺可有章法?”叶老太爷问着,叶家和孟家都是武将出身,都有家传武艺,只是子孙不争气,学到不多。

孟昭笑着道:“祖母让老仆忠叔教了我些皮毛,还把家传刀谱给了我。”

“当年忠叔跟你祖父上阵杀敌,倒是一把好手。你小小小年龄如此身手,确实难得。”叶老太爷赞许说着,东边国公府,西边公主府,青天白日能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到私巷里,那样高墙头,能徒手爬上来,然后自己平安无事跳下来,这就需要本事了。又问:“可读了什么书?”

“祖母教了我三字经,后来又拿四书与我,也算是读过。”孟昭说着。

“那要请个老师好好教。”叶老太爷说着,想了想便扭头吩咐叶景怡道:“昭哥儿初来乍到,凡事也都不晓得,就先让他跟你住阵子,等上下熟识了,再搬到外书房去。”

叶老太太虽然没有反驳,却不禁看叶老太爷一眼,别说像孟昭这样外男,叶景怡都该搬到前院去住,留他住后院,其实就是为了跟章雨柔青梅竹马。现把孟昭安置叶景怡院里,那离姑娘们就太近,似乎不大妥当。

叶老太爷怕叶景怡不明白,又叮嘱道:“昭哥儿常年淮阳,不知道京城人事,让他住你那里也是想着你这个兄长多照看提点他。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应衣物还没收拾,那就等打点妥当了,你先带他去公主府,拜见公主,见见你三叔,还有景霰和景祀,以后你们兄弟出门时也带上昭哥儿。”

千金小姐还可以用钱和各色老师堆出来,大家公子除了老师教导之外,还要跟着男性长辈出门长见识。孟昭身边连个使唤小厮都没有,孟老太太亲自启蒙,可想家中穷困。别说大家公子哥教育,只怕连一般穷人家孩子都赶不上。

这样情况,放到外书房慢慢教根本来不及。请了老师教着四书,再让叶景怡带着他,有这个活例子身边,以他眼力以及聪明,长进自然多。再跟着他们兄弟出门走走,认识些兄弟朋友,很就能成为京城贵公子了。

叶景怡会意,起身道:“是,祖父放心,孟家弟弟跟我着,我定会好好带着他。”

孟昭起身向叶景怡道谢:“以后凡事还请大哥指示教训。”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客气。”叶景怡笑着说。

叶老太爷看着也十分开心,道:“如此和睦才好呢,一会跟着你大哥去,我老了,有时候也是顾不上,有事跟你大哥说也是一样。”

“是。”孟昭答应着。

又说几句,叶老太爷宣布散场,大房和二房先走,叶景怡带着孟昭也走了,孟昭走时似乎是不经意间看向叶茜,叶茜转头跟叶荞说话。

等到爷们们都退去了,姑娘们后离开。出了正房门,叶茜脸上笑容就收了,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叶荞则是满心惊讶,神展开剧情太多,一下子接受有点困难。

回到屋里,因时间还早,叶茜便吩咐丫头把针线拿过来,人多生日也多,存货都用完了,眼看着又到叶景尔生日,得把贺礼提起准备上。

叶荞想了想对叶茜道:“年前惊马事,我们并没有跟老太太说,但孟大爷确实救了我们……”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她们要是说了惊马事,叶老太太少不得要罚几个车夫。她们并不是府里正经小姐,叶宗山做为旁支帮着府里办差事还需要帮手,何苦把下人们都得罪了,便干脆都闭口不谈,只当没有此事。

现驯马哥孟昭来了,他会不会说出来先不说,孟昭对她们确实有相救之恩,道谢是基本礼仪。

“孟大爷是个聪明人,刚才我们没有因为惊马事感谢他,他肯定也不会说。”叶茜说着,像孟昭那种聪明人,后花园里婆子拥上来叫她们名字时就晓得她们不是正牌小姐,家里正常姑娘肯定叫排行,不会叫名字姑娘。又道:“妹妹说是,相救之恩是得道谢。但是悄悄去,万一惊动了别人,再闹出惊马事,动静就大了。”

“嗯。”叶荞听得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悄悄道个谢。却不禁道:“不过怎么会这么巧,路上遇上,我们马就惊了,然后被他救了。”

叶茜想了又想,道:“世上事就有这么巧,我们偏偏撞上了。”

“也是,如此巧合,也只能是巧合了。”叶荞说着,想了想又道:“虽说大爷带着孟大爷方便,但安置后院是不是有意……我看老太爷是真喜欢孟大爷,还特意让人到公主府找三爷衣服。”

“以叶老太爷性格,说出去话就是板上钉,要是这位孟大爷真是好,他肯定舍得嫁孙女。”叶茜自言自语说着,拿旁支姑娘充数那是孟昭实扶不起来情况下,要是孟昭是好,让叶老太爷嫁孙女肯定没问题。

“如此好。”叶荞说着,虽然孟昭看着还不错,但她不想被拉去填坑。

“这位孟大爷如此心高气傲,像我们这种旁支姑娘,他只怕也是看不上。”叶茜有几分打趣笑着说,随即又道:“虽然说是住后院跟着大爷,但他是爷们,又要读书,全肯定不会姑娘堆里混。”

墙头上看到孟昭时,她以为孟昭是想跟国公府小姐有点私情之类。但孟昭出现墙头架式,尤其是今天席间说话时神态,虽然表现很恭谦,但对叶大老爷和叶二老爷也是很不以为然。自负到连岳父都看不起人,怎么会去勾引人家姑娘以谋取婚事。

遇上应该是巧合,认出了国公府姑娘车驾,再接下来就是是顺手为之。骄傲自负,又聪明过度,进不了大门就能翻墙。如此懂变通,不走寻常路,将来前程肯定是无限美好,只是她不喜欢这一款。

“那要怎么道谢呢……”叶荞说着,麻烦是谢礼怎么办,不管送什么都不合适。

叶茜笑着道:“有机会遇上就说句谢谢也就完了,相信孟大爷也不会当回事记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文投雷亲,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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