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去买簪子倒是给了人家银子,不过数目远远不够。 他是个傻人,只知道自个掏钱买东西,哪里想着还有不足一说。丢下钱拿了簪子就走,差点被抓住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孟朵说要把簪子送回去,他死活不答应,追问孟朵是不是不喜欢簪子的样式,是不是不喜欢他送得东西。孟朵见跟他浑说不明白,只好留下,想着明天让大伯把银子给人家补齐全。

五福见她把簪子戴在头上,高兴地不得了。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日落,孟大穿戴整齐已经打算出去迎迎了。

“让你们快去快回,你们反倒去闲逛了了。”孟大一眼就瞧见孟朵头上的簪子,皱着眉头说道。

“哪里逛了?不过倒是买了东西,现在还欠着人家银子呢。”孟朵把事情学了一遍,唯恐五福挨骂,又说道,“这簪子的样式挺漂亮,我倒是有几分喜欢。”

“喜欢就留下,明个儿我去镇上给人家送银子。”孟大看清楚那簪子的样式,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心中有些黯然。

上天注定缘分使然,凡事都有定数,任何人都强求不得!明明是他先相中这个簪子,打算送给孟朵,可偏生阴差阳错没有买。这五福傻乎乎不甚明白,半买半抢的弄了来,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只是他再有福气也不行,孟大怎么可能把孟朵许给傻瓜?好在五福此举单纯没什么企图,不然孟大必然不能这样由着他行事。

孟朵等不到吃饭,迫不及待地把陈家低价兑铺子的事说了。孟大听了十分高兴,拿出纸笔算计起来。陈姑奶奶给的价钱挺合适,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带着银子去镇上,赶紧把这事定下来。

四丫和三春听见他们要去镇上开铺子,都惊喜地不得了。

“只是有一样不好。”孟朵想了一下说着,“小叔在学堂念书,家里也离不开人。即便是我和小姑在家里做活计,大伯再拿到铺子里去,可铺子里也要有专人盯着才行。外面请的人不知道底细到底是不能放心,大伯要家里、铺子两边跑,五福又是个让人不能放心的……”

“这好办,我已经想好了人选,等等你就知道了。”孟大心里有数。

孟朵听见孟大说得胸有成竹放下心来,随即,张罗开饭。

“小姑越发能干,不仅能看家还能做饭、做女红。”孟朵笑着夸赞着。

四丫难得害羞一回,“村子里的丫头都是四五岁就帮家里干活,大哥和二嫂都宠着我不让我做。如今家里的活计越来越多,我自然要帮着做。好在平日里看着二嫂做,倒是能凑和,只是没二嫂做得好。”

“你二嫂的手艺远近闻名,你还要多跟着学才行。”孟大笑呵呵的说着。

孟朵本来是夸赞四丫,这功夫听了孟大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好像是问是不是孟家的话。

孟朵探头往窗户外面瞧,只见五福站在门口,还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那女人满脸堆笑,正说自个是来寻亲之类的话。孟大听得清楚,不由得一皱眉。他出了屋子走到门口,那女人见了他细细端详了一阵随即笑起来。

“我见开门的人脸生还有些不安,见到你就对了。你是老大,想当年嫂子带你去我们家,你才几岁光景?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堂兄,你们爷俩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可怜我那福薄的堂兄、堂嫂早早就撒手去了,竟看不见你出息的样子。”说着竟痛哭流涕起来,又扯着孟大“可怜的儿啊”乱叫着。

孟朵带着三春、四丫出来,又见门外还站着三个人,大姑娘又二十左右,长得略显妖艳,正用眼睛觑着孟大,还不时往院子里面张望。

剩下那两个竟长得一模一样,年纪跟三春差不多。她还从未见过双生子,眼下不由带几分好奇。

那女人拉着孟大哭了一阵,孟大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倒半点不觉得尴尬。

“大妞、二壮、三壮,快点过来见过你堂兄。”她回头把三个闺女叫到近前,“亲戚不常走动,都疏远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你们可是骨肉相连的至亲。

趁着长辈中只有我还活着,帮你们往一起联系联系,免得往后碰见脑门撞个包都不认得,这不是让世人笑话?”

大妞、二壮、三壮听了忙进了门,赶着叫堂兄,孟大只好应下。

他早就认出来人,只是心中有些不自在。可眼见天色将晚,他不能把人撵回去。

“婶子大老远来的,想必还没有吃饭。刚好我们刚放桌子,进来一起吃吧。”孟大把众人让了进来。

那女人听了脸上一喜,随即又哭丧着脸说道:“我们娘四个天未亮就起身,走到半路还搭了一段顺风车,中午连饭都未吃就着急赶路。可算是赶到天黑之前到了,肚子早就空瘪瘪饿的难受了。”

孟朵听见赶忙去捡碗筷,又把锅里留着明天早上吃的饭菜都端了出来。炕桌不大,孟朵又在地上放了一桌,只把外来的客人往炕上请。

“娘,你不是说到了堂兄家就有好吃的了吗?怎么吃食还不如咱们家!”二壮瞧瞧饭桌上简单没有油水的饭菜,竟然赌气不吃嚷起来。

孟婶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偷偷掐了他一把,赶忙骂道:“农村人过日子都简朴惯了,条件好了也是大酱、咸菜不离饭桌。

咱们家也不过是过年、节略微丰盛些,你又犯浑,忘了娘在家说的话了?”转头又对孟大笑称孩子不懂事等等。

高粱米水饭,大葱蘸大酱,一盘子萝卜咸菜,另外还有昨个剩下的烀土豆子。五福最喜欢把土豆子去皮搓碎,加上大葱、大酱搅拌,一吃能吃三四碗饭。

孟家人从来没有挑食的习惯,虽说四丫喜欢美食却从不抱怨,也没要过什么。看着坐在地上的孟家人吃得喷香,炕上的几位心里都犯了嘀咕,孟婶子心中越发是有些不安。

她男人跟孟大的父亲是一个太爷,说起来没出五服,是近门的亲戚。头些年,她家的日子过得挺不错,不怎么愿意跟孟家人来往。孟家实在太艰难的时候去过她家打过秋风,却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来,孟家就不再登她家的门。

孟大父亲突然去世,他娘实在是没有办法,拖着带病的身子带着孟大去借钱,那情形孟大永远难忘。

她们娘俩干了一天的路,到了她家正赶上吃饭,桌子上放了一大盆猪肉炖粉条,旁边是香喷喷的白面饼。他婶子见到她们不说别的,只说家中艰难,忙不迭把吃食往桌子地下藏。

他娘说到他爹死了,那兄弟倒是捶胸顿足的哭了两声,赶着让自个媳妇拿衣裳、拿银子来。

他婶子听了立即疯了一般,嚷着自个男人是碟子了打猛子不知道深浅,家里过日子还欠着饥荒,这会子哪来的银子?兄弟之间是应该互相帮衬,可也要摸摸自个口袋才是。没有为了帮人,自个家几口人都不能活的道理。

她男人略回了几句嘴,说家里没到这地步的话,她就撒泼打滚的闹上了。二壮、三壮刚会爬,见状也在炕上哭闹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乱哄哄,她男人再不敢言语。

孟大娘见了带着孟大就出来了,饿着肚子连夜赶回家,回到家里就病倒了。乡亲们帮着张罗丧事,卖了些田地才算完事。孟大的堂叔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没多少日子,他娘也去了,只剩下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想想当初过的日子还真是艰难,吃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孟大却再没有找过所谓的亲戚。

他婶子一家更是不走动联系,当他们不存在一般。今儿个不知道为何,怎么竟然上门了?

吃了晚饭,那大妞倒是主动帮着收拾碗筷。孟朵想着人家是远客不好意思,大妞却熟络地不得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里里外外都摸得差不离。

她非要跟着孟朵去厨房洗碗,一共才多少碗筷,况且盆里也放不下四只手,她就站在一旁跟孟朵搭话。

“这房子盖得真是没话说,一进村子大老远就瞧见了。我娘一打听孟家,连小孩子都知道。没想到堂哥还真是有出息,年纪轻轻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她说完了房子又打听孟大现在在做什么。

孟朵听得心中一阵反感,“咱们农村人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种田罢了。你别看这房子气派,不过是碰见贵人人家出钱给盖得,满院子的鸡鸭鹅猪也没花一个钱。”

“哎呦,这才是堂哥的本事!”她听了这话,愈发的两眼冒光,“堂哥年轻又能干,还有贵人扶持,不知道多少姑娘家争着抢着要嫁过来呢。堂哥可有对象了?”

“什么本事,外人瞧着红火只不知道内里罢了。咱们是亲戚我才说,你可别到处嚷嚷。”孟朵话虽然不多,可却不傻。她都不知道的亲戚突然来了,张口闭口只谈财物,孟大又一副不怎么欢喜的表情,她自然要防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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