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朵又去了镇上,照着上次陈家姑奶奶说得地址寻了过去。 她怕走错地方,一路又打听了一下。陈家姑奶奶是镇长的女儿,嫁得夫婿是京都里的大官,镇上无人不知晓。
孟朵找到陈家,只见黑漆漆的大门,上面镶着成对的铜质大狮子头,门口蹲着两只龇牙咧嘴的大石狮子。她踮着脚隔着大门往里面望,看见里面成成叠叠的屋檐,数不出来到底有多少间房子。里面静悄悄,不闻半点动静。

孟朵走上台阶,想要敲门又忍住,想了想绕着高大的围墙走起来。

她寻摸着一个不起眼的角门,这才敲起来。片刻,里面有脚步声响起。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出来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

孟朵赶紧上前说明来意,又把锦帕等物拿出来。那婆子细细瞧了一番,这才让她候着,然后进去把门关上回话去了。

半晌,那婆子复回来把她带了进去。她抬眼瞧着,看见面前是个小园子。虽然眼下是冬天,可园子里还能见到绿色。蜿蜒的回廊,造型奇特的假山,不远处还有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

她跟在婆子身后拐弯抹角到了院子门口,里面出来个穿红挂绿的姑娘,身量瘦高眉眼带笑。

孟朵见婆子跟她说话和气讨好,便知她必然是陈家姑奶奶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忙微微行了一礼。

“姑奶奶在里面等着呢,跟我来吧。”她笑着在前面引路,孟朵紧跟上。

正房三间,左右是偏房、耳房,廊下站着两三个小丫头,正端着小巧玲珑的食碟子瞧着趴在地上的猫。

那只猫长着一身白色的长毛,慵懒的趴着一动不动,孟朵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猫,好想上前摸一摸。

“嘘,轻点脚步。”喂猫的丫头压低声音说着,“雪球玩了半晌的线团,吃了食刚刚才累得睡着。这会儿子弄醒了它,一准不高兴的哼哼。”

孟朵蹑手蹑脚的从旁边经过,看着几个丫头只围着一只猫打转,心里不由得叹气。都说上辈子积了德才能轮回到人道,可眼下她竟然羡慕起一只猫来。三四个丫头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睡觉不能随便惊醒,盛猫食的小碟子比村长家里的摆设还要精致,做此等逍遥尊贵的猫,又何必为人?

她被引进东偏房,还不等站稳便进来个穿紫衣的丫头,“石榴姐姐,姑奶奶刚刚用罢饭正在喝茶,你把人带过去吧。”

孟朵跟着石榴去了正房,小丫头站在门口打帘子,一股暖香扑鼻而来。

迈过门槛,鞋子立即陷入软和和的地毯里,孟朵低着头瞧着红得艳丽的地毯心里犯了嘀咕。她们家炕上铺的毡子千疮百孔,要是能得这样一块铺在炕上该多好啊!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快。”陈家姑奶奶放下茶杯,笑着说道。

孟朵抬眼,扫一眼屋子里的摆设用物心里不由得咂舌。她没见过什么好物件,可不难看出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好玩意儿。

桌子上的白瓷青花茶杯,白底透亮青色翠绿;装着点心的盘子做成莲花状,描着金色的边纹,至于架子上摆着的花瓶等物,更是说不尽的富丽华贵。桌子后面是一座大屏风,上面糊着半透明的碧色轻纱,模模糊糊看见里面放置的雕花大床。

孟朵不敢多看,忙垂下眼帘,回道:“多亏姑奶奶可怜给了些活计,我巴不得一天就做出来,可又怕太赶做不到好处。姑奶奶瞧瞧,若是不满意我可以返工。”说罢把锦帕、香囊拿出来。

石榴接过去,瞟了一眼立即一怔。她的针线活在府里数得上号,听说主子把活计交给一个村里的小寡妇心里有些不自在。方才见到孟朵,她还当主子是可怜发善心。眼下见到锦帕上面的针脚和刺绣的手法,立即觉得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手法,看着不像常用的蜀绣。”她把锦帕打开呈到主子跟前,忍不住询问起来。

陈家姑奶奶挨个细细看过,不由得点头赞许。她很满意,吩咐丫头拿碎银子过来,知道孟朵还没吃午饭,又赏了些点心。

“我这里还有些贴身穿得衣物,不能拿到外面去做,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府上完成。”陈家姑奶奶笑着问道。

孟朵听了迟疑了一下,她接着说道:“你不用天天过来,只要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过来即可。报酬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亏待与你。一天给你二十文钱,不管做多少活计。”

“我还要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孟朵有些心动,除去路费,还能剩余十五文,一个月就是三十文钱。况且这陈家姑奶奶挺和人,不是个喜欢挑剔的主。在陈府里做活,不需要抛头露面,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这样的钱不赚有些可惜。

陈家姑奶奶知道她碍于身份凡事不能做主,让她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若是同意下个月初一就直接过来。

孟朵拿了钱和点心出了陈府,见时辰还早便打听着去王家。

王老爷有良田百倾,米铺子两三个,虽然算不得是陈家镇上第一富户,却也是吃穿不愁的人家。他非常惧内,可为了生子又纳了不少妾室,内宅没有消停的时候。

孟朵很容易就打听着王家所在,找到后门才敢敲门。开门的同样是个粗使婆子,可她听见孟朵找新进府的姨娘,竟然轻蔑地笑起来。

“你说得是新进府的白姨娘吧?”

孟朵听了赶紧点点头,回道:“我跟白姨娘是同乡,这次过来想要看看她,麻烦大娘行个方便。”

“看你年纪跟白姨娘差不多,估计是同乡好姐妹。我替白姨娘谢谢你过来探望,不过却不能让你进去见人。”那婆子板起脸,“我们府里的姨娘都是写了卖身契进来的,说好听了是姨娘,说白了还不如家生子得脸。你当她是府里的正经主子,隔三差五还会个亲戚姐妹?

自打进来就算是断了前事,从今往后只认老爷、夫人。当初狠下心把人卖了,如今就别想着沾光之类的事,我们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算计的地方。”说罢把门重重的关上。

孟朵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离开,摸着怀里的六十文钱,心里越发惦记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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