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中年人上车后,司机就后悔了,他应该是早晨淋过雨,一身潮湿,脚下沾满厚重的泥土,看样子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
不过想到他的情况,司机也想到自己的家人,这次长途之后很快就能够和家人团聚了,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心生同情,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既然顺路不妨带上一程,路上有个人聊聊天,也可以解乏。

“老哥,怎么称呼啊?”

“豹子!”

“嚯,这个名字很威风啊,六六六,大吉大利!”

看起来这个司机也是一个很能唠嗑的主。

豹子笑了笑没有回答,眼神飘忽的看向窗外,这里已经快出神都边界了,已经安全了吧!

“豹子大哥,是在神都打工啊?”

“是!”

“怎么没赚到钱?”

“亏了老本……”

“老哥别放在心上,咱回家重新再来,没有过不去的坎。”

“嗯!”

“你哪里人啊?”

“……”

“我这趟车要回中原,听你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啊,老家是哪里?”

“天疆!”

“什么?!天疆?那可远着呢,哎呀,我只能带你到中原,到时候还有很远的路程啊!”

“是……所以你的车子借我吧?”

“开什么玩笑……”

豹子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司机的嘴,一刀从腹部刺进,司机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着绝望,痛苦,懊悔……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突然好心,却将自己送上了断肠路。

在经过一处高架桥上,集装车停了下来,一具尸体从桥上抛下,然后继续上路……

叶子非接到一个电话,看了下号码,嘴巴一瞥,摁下了接听键,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对面咆哮道:“一回神都你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冰封女皇?好威风的名字,我让你回神都,不是让你回来杀人的,我警告过你,是不是想永远别回神都,见不到你家人……”

叶子非将电话离得自己远远的,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终于对面骂累了,直喘粗气,她才把电话放到耳边,认真检讨,道:“天墨大哥,你老别生气,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不能把别人的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滚!叫叔叔……叶子,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也许你要出去躲躲……”

“不!我哪也不去,就在神都。”

“不要任性!”

“嘿嘿……”

“你嘿嘿是什么意思?”

“我刚看到新闻,我给你念念,帝豪酒吧因火灾发生踩踏事件,共造成25人伤亡……还有一个新闻是,警方迅速出击,捣毁贩毒窝点,警方与贩毒分子发生激烈交火,以阿酷扎为首的十二名贩毒人员当场击毙,怎么还是那套……”

“这只是官方给出的解释,但是你要知道,已经很多人已经开始关注你了。”

“怎么?他们想和我打交道?好啊,我也想和他们认识认识。”

“你想干嘛?又杀人?你今年二十不到吧?杀气怎么这重?”

“呃,其实我也可以跟他们讲讲道理的,怎么可能动不动杀人,你把我想的太坏了。”

“……”

对面沉默了一会,沉声道:“你要留神都也可以,不过暂时休学吧,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叶子非知道这是他的最后底线了,回答道:“遵命,那个……听说学校请假很难请……”

“我会跟你们学校解释的。”

“噢,不会告诉我妈吧?”

“不会!”

“要多久,我怕跟不上课程啊!”

“一个月……”

叶子非已经听到电话那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不敢再开玩笑,连忙正色道:”天墨大叔,我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真不考虑我妈啊?她人贤惠勤劳,很会照顾人……”

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子非苦笑着收起电话,看着空荡荡的寝室,甄玉和文茜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虽然相识不久,有着这样那样的小姐脾气,但叶子非对她们的印象都不错。

看到季雅秋那张床,叶子非的神情再次黯淡了下来,仿佛又看到那张清秀小脸在电脑后,充满怨念的看着自己,娇憨抱怨道:“叶子姐……”

她抽出那把佩刀,仔细擦拭着,神情就像在抚慰着亲密的爱人,走到天台,忽然一刀向护栏砍去,砂石飞溅,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刀身碎裂成几段,手臂没了知觉,虎口震裂,这把传承了数百年的古物,彻底摧毁了,叶子非看着伤口流出的鲜红血液,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叶子非驾驶着机车路过江边的时候,她将佩刀碎片和刀身一起撒入江里,看着滚滚流逝的江水,一个人在江边呆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色再次降临,同样的夜晚仅一天之隔,仿佛两个世界,昨夜的怒吼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今夜却乘着冷风,安静的看着这个浮华神都,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又有多少人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哭泣滴血。

叶子非想起昨夜那个拳手交代的事情,照片已经被雨水浸湿,糊成一团,看不清照片里人的长相了。

她拨通了宣禹的电话,沉默了一会,道:“帮我找个人……”

宣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睡,一直忙着关于叶子非的扫尾工作,清除网络上任何可能对叶子非不利的消息,当他接到叶子非的电话的时候,沉重的眼皮一下抬了起来,笑道:“好的,十分钟后给你短信答复。”

“江正光,三十七岁,离异,东山人,绰号阿木,入行当拳手三年,擅长泰拳,战绩一百二十五战,六十五胜六十败,身手很不错,有打假拳嫌疑,暂住证显示,目前他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在城北郊区乡下,他儿子叫江远危,患有白血病……”

叶子非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孩子是不是已经父亲死亡的消息,她回了一条短信:“查查江正光的病例!”

回复:“绝症!”

果然如此!

否则他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孩子,或许这位中年东山大汉坚硬的脊梁,实在无法承受命运的重担,而选择了逃避,但是谁能责怪他什么呢?

叶子非跨上机车,朝郊外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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