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映菡自己也知道,按照父亲的那股子劲头,是不会暴露出配色之人乃是自己的。
这般突兀地被唤去,时映菡还有些莫名其妙。

待看到二郎送来了一身男装,这才懂得了些许,拉着碧凡进屋去换衣服,将二郎丢在院子里面。

在前些年,长安的女子就开始出行不带帷帽了,更是掀起了一阵女扮男装的热潮,不少追求新颖的女子,更是在男装的基础上进行改进,穿着男装,却装扮着女装的配饰,放荡不羁之中带着一股子娟秀细腻,潇洒之中带着一丝温婉。

徐州女子尚未如此,不过出行时有很多穿男装的。

尤其是在骑马之时,穿着男装才显得自由自在,不然驰骋之时,戴着帷帽还得按着真真不爽。

时映菡很少穿男装,却还是会穿的,出来之时,还真有几分俊俏小郎君的架势。

她体态纤细,年岁尚小,身体没有发育,又是个眉眼端正的,二郎看了之后都觉得眼前一亮。

“三娘当真适合做个男子,做名女子反而糟蹋了你的气质。”二郎感叹道。

的确,时映菡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做女子会显得刻薄,做男子,则是刚正不阿的气质,威严十足。

“二哥就知道取笑我,快些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二郎这才一边带着时映菡往正堂走,一边介绍起来。

其实在前几日时映菡在院中制作彩墨之时,二郎就跑到她这里来,与她絮絮叨叨地介绍了关于印五郎的事情。

印家此次来徐州,说是回到家乡,实则他们在徐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根基可言了。

当年,他们是拖家带口离开的,不免给人一种是在徐州过不下去,逃难的感觉。

此次回来,也是因为他们赚到了些钱,想回来一雪前耻。

而且,这印家人,回来的大多是女眷。

男子之中,印五郎几乎等同于家主的存在了,另外一名男子,还是他的幼弟。

这在旁人看来,又好似这家人赚够了钱,回到徐州这风景如画的地颐养天年来了,到这里的都是一群老弱病残。

以至于,时广山也是这般想的,也就轻看了印五郎几分。谁让印五郎今年不过十七岁,是个尚未娶妻的小郎君呢?

今日印五郎前来,时广山不由得摆出了几分架子,想要刁难一下印五郎,觉得自己虽然仅是六品官,在徐州却也算得上是高官了,印五郎不过是一介商户,该一边与他做生意,一边巴结才是。

结果,时广山与印五郎聊了几句,就被印五郎刁难了。

原来,印五郎年幼之时,身体孱弱,就被送到了道观之中修养。他跟着老道时间长了,因为天资聪颖,得了老道的真传,学会了相面之术,以及风水玄学、机关阵法,虽然没有诸葛亮那种能耐,却也是大有见解。

风水相师一直得到众人的尊敬,德高望重,更是被不少高官请入宅中请求庇护。

就连当今圣人,身边也供奉着一位天师,听说,就是一位风水相术的大师。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种人都是不能够招惹的。

听闻,曾经有一户人家,是长安城的高门大户,家中却子嗣单薄,到了后期,就仅剩一名男丁,也是疾病缠身,叫遍了名医都是无用。谁知,一天突然来了一位衣衫破败的道士,他声称这位小郎君是命中犯煞,他可化解此难。

那一户人家许诺万贯钱财,求道士救儿子性命。

道士施法七日,小郎君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且面有红光,显然是病魔褪去,身体健朗的征兆。

原本,这家人该付给道人钱财,偏偏这家的家主看到道人仅是一人,形容邋遢,没有什么背景,不免生出了歹毒之心,想要将道士害死,以省了这份钱财。

结果,道士却自己逃脱了,这家人只当是没有这回事。

谁知,不到一个月,这家的儿子就暴毙而亡,大户也被抄家灭族。

在一家人齐齐上了断头台时,看到了道人出现,此人只说了一句话:“吾可逆天改命,让汝子嗣兴旺,亦可改变风水,令汝家破人亡!目光短浅之辈,当有此劫。”

这件事情被许多人传说,令风水相师这个行当在众人心中,更加神圣起来。

这位印五郎,便是这等人物。

他出山之后,便利用这相面之术,帮助族中识别商机,更是连长安不少达官贵人都有讨好之意,花万贯钱财,只求他到府中做客,看看府中风水。

别提什么区区六品官员,长安城中,三品官员印五郎也多有结交之辈,那些大官对印五郎也是毕恭毕敬的,只有时广山敢与他摆架子。

这样的人,与时广山周旋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让时广山冷汗淋漓。

二郎亲眼看到了时广山的窘迫,尤其是印五郎步步紧逼,二郎都觉得压迫。

时广山说没有方子,只是寻常配色,印五郎没有怀疑,却也不肯相信,必要亲眼一见才肯罢休。

原本这种情况时广山大可拒绝,偏偏不敢招惹了这样的人物,生怕印五郎怀恨在心,在府中风水做了手脚,或是到时家祖坟破坏,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才说让家中犬子献丑了。

时广山到底是时广山,一口咬定是时家研制的,众人都会,今日请来的不过是一名喜爱丹青的庶子,让印五郎亲眼瞧一瞧就可以了。

而时映菡,就是要冒充未在人前露过脸的时家四郎。

时映菡与四郎年纪相仿,又都是雌雄莫辩的声音,应该不会露出破绽来。

“你别紧张,那印五郎慈眉善目的,也不像坏人。”二郎在进门时安慰时映菡。

时映菡并不紧张,只是好奇这名印五郎到底是怎样的人,仅听二郎描述,还当真有几分传奇色彩。

进入屋中,时映菡跟着二郎走入,看到时广山本要行礼,却突然顿了一下,喊了一声:“叔父。”

时广山点头,随后向时映菡介绍:“四郎,这位是印家五郎。”

时映菡对他行礼,眼脸下垂,入目仅仅是他的银灰色衣衫。

徐州罕见的上好锦缎,上面用精致的绣功绣着如意云纹,边角用银丝勾边。明明只是寻常的银灰色,却显得十分奢华,处处展现着尊贵。

“五郎见过时四郎君。”印五郎显得彬彬有礼,竟然站起身来回礼,“今日冒昧前来,多有叨扰,时四郎君莫怪。”

时映菡猜测,如若不是时广山摆架子,这位印五郎也不会故意刁难。

他的声音极为动听,犹如天籁之音,带着一丝慵懒,透着一股子诱惑的魔力,引得时映菡下意识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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