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见齐妃倒地,一阵尖叫。
而齐妃身边的大宫女如梦则是眼尖的看到了那顺着大腿淌下的血迹。

“娘娘见红了,快召太医啊……”

景帝一看那状况,连忙挥手,来喜身后的小太监嗖的一声跑了出去。

现场顿时乱作了一团,腊月站在一边,看了看桌上的吃食,紧紧的攥住了周嬷嬷的手,一阵后怕。

没多一会儿,这太医便是赶到。

众人皆是聚在了这庆祥宫的外间。

而此时内室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想来也是不好。

腊月坐在边儿上,太医正在为其把脉。

“淳昭仪如何?”

景帝坐在首位,焦急的问道。

“启禀皇上,淳昭仪并无什么事儿。”

齐妃出事儿,景帝自然是知晓,这还有另外一个有孕之人。太医一到便是分了一个过来检查腊月的身子。

好在,并无什么状况。

腊月声音低低的:“我没有吃任何东西。”

这个时候自然是人人都揣测,必然是那吃食出了问题,不然齐妃怎么就会出事儿?

那畅春阁已经被封了。里面也有另外一拨的太医正在检查,想来这景帝是极为震怒。

其实这次确实是如此,景帝万没有想到,自己本是想敲打一下众人,竟然被人抓到这个机会害人,他如何能不气急败坏。

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不然怎地就会如此让人钻了空子,眼神凌厉的扫过这屋内的众人,这害人之人必在其中。

众人除了沈腊月这个孕妇,其他人都是立在那里,表情更是透漏着焦急。

景帝心里暗哼一声,这面上的焦急究竟是希望齐妃好还是不好,这还真是未可知了。

再看端看众人,便是更觉得虚伪异常。

就在景帝打量众人的时候,来喜匆匆进门,在景帝的耳边耳语几句,景帝眉毛皱了起来,眼神扫过众人,看的大家心里一惊。

冷哼一声:“齐妃和淳昭仪桌上的醋溜鲤鱼、辣子鸡丁都被人下了药力强劲的堕胎之药。”

都说酸儿辣女,想来不管是吃酸的还是辣的,这下药之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胡说。

听闻此言,腊月一阵后怕,如若不是她来之前吃的多,又是喜欢巧宁的手艺。想必今日自己也未能幸免。

究竟是何人,竟是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又想到这宴席是皇上组织的,心下有了几分怀疑,便是看向了景帝。

景帝正在气恼,看着腊月看过来充满怀疑的视线,当即心里抽了一下。

她这意思,竟是怀疑他么?

虽她极快便是将视线别开,但是景帝自认为自己没有看错,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月儿,你过来。”

腊月听到景帝的声音,又看他的脸色,忙起身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景帝看她这般动作,呵斥道:“慢一点。有了身子还这般疾步。知不知道顾着孩子。你是成心让朕不舒服是吧?”

腊月平白无故的被人呵斥了,心里委屈的紧,面儿上也有些表现出来,扬了扬头,微微福下:

“臣妾错了。”

景帝看她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声,不过是个小姑娘,怎地就是这般的倔强。这不过是说了一句,

她就这般委屈。果真是太宠她了。

可又看她的身子,这不过三月就已经显怀,当初齐妃可是三个月还看不出来呢。

心里又有些担忧。

见他不叫起,腊月也就这般半蹲福着。

见她一直不起,景帝可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叹口气:“来朕身边坐着。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哪还能像往日那般莽撞。朕不过稍微语气重了些,你就这般。”

既然年纪小,又是怀着自己的孩子,还是多宠着些吧。

慢慢教,总会好的。

旁人哪见过景帝这般的模样儿,委实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暗骂这沈腊月的不识抬举。

而腊月过去了刚才那阵儿,也知晓自己是有些过了。

虽自己委屈,可是既然人家是皇上,自己又要仰人鼻息,可不就得温顺么。

定是自己肚子里这个娃娃性子不好,不然怎会如此。

腊月偷偷将自己刚才的失常归咎到娃娃身上。

这不过是怀孕三月,她已经将嗜睡、能吃、嘴馋、脾气不好等等的变化统统都归咎到了娃娃身上。然后心里暗自告诉自己,到时候要好好教她,决计不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景帝哪知她这些心理起伏。

就见她嘟了嘟嘴:“我自己的娃娃,定会万分小心的。”

这时景帝细打量她,发觉她素素静静的,未施粉黛。也知晓她这定是怕胭脂水粉对孩子不好。

“你还是年幼。既然太医诊治过你无事,那你也别等在这里了,这里气息又不好。免得扰了你的心绪,再伤了孩子。先回宫休息吧。”

因着齐妃出事,大家都聚在了这里,而这里又不如畅春阁通风,腊月确实是觉得有些闷了。

并没有推拒自己的这个优待,腊月点头:“谢皇上恩典,那臣妾就回去了。”

景帝看她听话,满意:“来喜,你送淳昭仪回去,另外派些人多照应听雨阁,朕不想在听见任何不好的消息。”

腊月看景帝倒是真心为她,心里熨帖了些。

周嬷嬷扶着自家主子,心里也是一阵发寒,如若不是主子在宫里吃了许多,今日倒是不知是怎样个情景。

腊月也并不揣测齐妃会如何,更不揣测她为何会中招,只是静静的往自己的听雨阁走去。

锦心等人已经听说了畅春阁的事儿,心里正是焦急,就见主子回来,连忙奔了过去,从另一边扶着腊月进内室。

腊月看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摇头说道:“我没有事。太医已经检查过了,出事的是齐妃。”

几人也不晓得当时的情况。

听说自家主子没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

其实腊月也是有些乏了,并不多说此事,稍微沐浴梳洗便是睡了过去。

这厢暂且不表。

而那厢自腊月离开景帝更是冷峻了些。

也不多言,就是上下打量这些如花美眷。

端看这些人,一个个自是美丽动人,可是内里却是龌蹉至极。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终是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摇了摇头。

“臣等无能,没能救回小皇子。”

景帝闭上了眼睛,手攥成了拳头。

许久,睁开了眼:“齐妃如何?”

太医并不敢隐瞒:“齐妃娘娘并无生命之忧,想来明日便会清醒。不过……”

太医停顿了一下,景帝知晓必然还有旁的事儿。

“继续说。”

“不过因着这药性霸道,齐妃娘娘怕是以后难有身孕。”

此言一出,便是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景帝冷笑:“不能怀有身孕,七个月大的孩子死了。好,真好啊!原来,朕便是太姑息你们了么。”

景帝几乎是冰冷的看着这些女子。

“一个个虽然貌美,却怀着肮脏的心。你们都回宫吧。朕也将话撂在这里,明日傍晚之前,必然要找到那个下手之人,朕必然不会姑息这次的凶手。”

众人少见皇上如此态度,也不敢多做辩解,既然皇上说让她们离开,众人便是鱼贯而出。

景帝望一眼室内,低沉的开口:“起驾回宫。”

这一晚必然是个不眠之夜,不管是不是凶手,除了沈腊月这种怀有身孕嗜睡之人,旁人都是不能安寝,皇上信誓旦旦的说这次并不算完,明日傍晚必然查出凶手。

联想前几次的事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家又觉得,说不定又会推出一个低份位的替死鬼吧。

可是再一想皇帝的脸色,就又不确定了。

不过那些小宫嫔倒是担忧起来,生怕自己成了他人的靶子。

第二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腊月起的不算早,不过倒是挺有精神。

看着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是一直守着自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都说了么,我并没有什么事儿的。”

几人俱是点头,可是知道归知道,昨日的事儿那么大,她们总是担忧的。

“外面可是有什么消息了?”对这事儿,腊月也不是不关心的。

桃儿开口:“据说昨日皇上说了,今日傍晚之前必然查出凶手,绝不姑息。”

腊月对这个说法倒是持有保留态度。

这多少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那齐妃呢?”当时那么多血,其实腊月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想了,觉得并不太好。

桃儿迟疑了一下,不过终是回答:“禀娘娘,齐妃娘娘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不过,太医说药效太猛,齐妃娘娘以后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而齐妃娘娘肚子里那个,也已经去了,并没有救活。”

腊月一听,吃惊不已。

她已经猜想到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但是竟是没有想到,那下药的人竟是连以后都算计了么。

腊月又是一阵后怕,倘若自己真的吃了那桌上的吃食,自己如今怕也是生不如死吧?

安静的室内,景帝背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地落叶,他心里也是分外的萧瑟。

他不晓得,是不是他自己做错了。

曾经的时候,他想着,这只有能护住孩子的母亲才能生下他的子嗣,不然,即便是孩子生了下来,他放进诸多的感情,可是最后却仍旧被人算计,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今日,他突然间不确定起来。

这不确定不光是因为齐妃七个月大孩子的离开,还有腊月那怀疑的一眼。

她为什么会那般看他,为什么会怀疑他。

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吧。

景帝握拳,面上说不出的落寞。

往日里腊月只会那般亮晶晶的看自己,一脸的喜悦,眉眼带笑。几时这般怀疑的打量。

想来也是,这宫里的孩子十有八九的都保不住,他虽嘴上说命人严查,可是到了竟是不当一回事儿起来。

而这次出事又是在自己临时起意的宴席上,也难过那小娃儿那般带着怕的看自己。

又想到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景帝更是心里一阵恼恨。

这次能为此事算计到他的头上,他日难保不会为了旁的事算计过来。

景帝眼神锐利起来。

这心大了的人,委实是留不得的。

许是,这有些事是他弄差了。

孩子的母亲又有什么要紧,左右那都是他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不能保护他,他这做父皇的竟是也不能么!

他不想按照自己父皇的那一套走,可是也不需矫枉过正。走上另一个极端。

又想了一会儿,景帝似乎是想明白了,脸色恢复了平静。

“来喜。”

“奴才在。”

“傍晚将所有宫里的妃嫔都给朕聚到畅春阁,这事儿不需惊动太后了。”

景帝似是想清楚了什么。

而各宫妃嫔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也知晓这必然是皇上要将结果公布出来,往日这些事儿皇上都是交给太后,可今日看来,竟是皇上要亲自处理此事。

不晓得是个什么结果,大家都是七上八下,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这边腊月得知了消息,也是心里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真的是皇上在处理此事。

勾了勾嘴角,就是不晓得这男人会怎么处理了。

不晓得为什么,她这心里竟是有些不得劲儿起来,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看她有些心神不定,锦心不解:“主子怎么了。”

想到许是主子之前在畅春阁见到那可怖的一幕,如今有些忐忑,锦心接着说:“主子委实不需太过担忧的。这次皇上必然会多加小心,主子不会有事儿的。”

腊月摇了摇头,她总觉得有些心慌,说不好的感觉。

锦心不解主子的意思,不过却并未多言,安份的伺候在主子的身边。

待到傍晚十分,腊月收拾妥当,带着锦心和周嬷嬷一起来到畅春阁。

彼时皇上竟然已经到了,端坐在首位,就这样看着众人,面无表情。

腊月行礼之后站到了一边儿的位置上,在一看众人,都是低眉顺眼,想来也是忐忑的吧。

事情的发展究竟会走向何方腊月并不知晓,不过这事儿本就与她无关,她只需自己多加小心便是。至于那心里隐隐的一丝不安,腊月将其归咎于昨日的那场祸事。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是都到齐了。

景帝打量一番众人。

开口:“想来你们也是该知晓,这次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什么。”

众人都是浅浅的应了一句“是”。

“将人带上来吧。”

众人一看,竟是原本该待在冷宫的连秀云与陈雨澜二人。

在看后面,还有几个小宫女小太监。

众人竟是看到了德妃眼前的得意人儿,束兰。

眼神齐刷刷的望向了德妃。

德妃脸色一白,不过定了定心神,故作镇定的望向了景帝。

景帝也不看她。

“束兰,你自己说吧。”

景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那声音却是极度的冷冰,束兰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

“主子嫉恨齐妃与淳昭仪怀有身孕,担心他日她们一旦生下皇子,会影响到二皇子的位置,便令奴婢去冷宫寻连主子和陈主子。希望能借她们的手除掉这二人的孩子,不仅如此,还能让她们以后没了怀孕的机会。”

德妃愤怒的眼神儿看向了束兰:“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啊!束兰,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本宫一向待你不薄,你竟是诬蔑于我,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这话喊的撕心裂肺。

景帝仍旧是不看她:“继续说。”

束兰倒是看了一眼德妃,不过还是继续开口,并不敢有一丝的耽搁:“不仅此事。还有许多,许多都是娘娘吩咐我办的。娘娘掌管后宫事宜,还曾在白婕妤生产的时候以家人安全威胁了当时的产婆,也正是因此,白婕妤才会早产,也因此伤了身子。”

白悠然霍的抬起了头,怨恨的看向了德妃,那眼神似乎是能吃人。

“扑通”一声,白悠然跪下:“皇上,请皇上为嫔妾做主。”

这声音里带着许多的哭意。

见景帝也不搭话,白悠然便是跪在那里低低的哭。

而束兰似乎是怕极,继续道:“还有,还有安修仪。当初娘娘通过蛛丝马迹怀疑安修仪怀有身孕,为了以防万一,便是故意拉倒了她。这般便是想着,如果没有怀孕,也算不得什么。可一旦有孕,必然会小产。而那些能让人察觉的滑石粉也不过是故意的。不过是为了作为推脱。”

这下子安修仪也跪下了。

这哭泣的声音更是震天大:“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还不知晓便是已经离开的孩子,都是这毒妇,都是这毒妇啊……”

这厢哭的一团乱。

那边齐妃竟然在他人的搀扶下也到了。

“皇上……”盈盈便是要拜。

在景帝的示意下,来喜连忙将人搀扶住。

“娘娘可使不得。”说罢便将齐妃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景帝面带关切:“你这身子这般,怎地就起来了?”

齐妃虽并未哭泣,但是却是一脸的哀伤:“皇上,臣妾必须来,臣妾必须知道,我的皇儿是被谁害死的。臣妾死不足惜,可是臣妾的皇儿,我是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啊。”

这话说的字字含泣。

听的人为之动容。

景帝点了下头:“你放心,朕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这场面一时倒是有些混乱,德妃跪在那里哭喊冤枉。齐妃一脸悲伤脆弱异常。白婕妤和安修仪哭喊自己的委屈与受伤。连秀云白小蝶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分辨不出为了什么。

腊月看着情景,不安愈加加大。

往后稍微退了退,她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离她们太近了,一旦狗急跳墙,她委实是防不胜防的。

一旁的周嬷嬷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给锦心使了个眼色,几人稍微移开了些位置。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是关注在这场闹剧上,倒是也没人注意到几人的行为。

“够了。”伴随着景帝的一声呵斥,几人的哭声喊声戛然而止。

见景帝呵斥了几人,束兰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先前主子让我去冷宫寻了这连陈二人。她二人虽然被打入了冷宫,但是连秀云是连家唯一的嫡女,而陈雨澜也是如此,这两家都没有放弃二人,也在宫里为她们埋了不少的暗线。主子提出交换,只要连秀云和陈雨澜利用家里的暗线将齐妃和淳昭仪的孩子去了。便是会想办法让二人离开冷宫,重新复起。”

德妃在一旁大喊冤枉:“皇上莫要听这小蹄子的胡言。皇上会不会将她们复起,我一个妃子又怎么能够左右。而且这二人难道就不怕被抓到?还是说,她们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皇上明鉴啊。”

这话说的也是有几分的道理的。

“当时,当时德妃亲自给她们每人写了一封亲笔信,作为凭证。”束兰鼓起勇气。

“那信呢。臣妾愿意对峙。”德妃大喊。

这时陈雨澜战战兢兢的回道:“启禀皇上,嫔妾,嫔妾是被德妃娘娘骗了,那信,如今也是变成了一张白纸。想来也是我们傻,这德妃怎会将这样的证据放在我们手中。可是,我们真的是被迷惑的啊,请皇上赎罪。”

听她这般说,德妃冷笑:“既然说本宫写了,那如今怎地又是说没有,如此反反复复,皇上,可见束兰必然是被他人收买,而这几人陷害于我,其心可诛啊!”

可这是偏陈雨澜抬起了头:“皇上,德妃娘娘命这束兰姑娘送来了信,表示诚意。可昨晚打开一看竟是都变成了白纸,好在当时嫔妾便是心有怀疑,暗自留了一手,不然的话,想来今日娘娘竟是要来个死不认账了。”

听陈雨澜话里的意思,竟是留下了证据。

德妃面色变了变,不过仍是强自镇定,可也不过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已然让不少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想来这几人竟是没有冤枉德妃。这事儿必然是她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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