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无意触怒到了皇上龙威,墨离甘愿受任何责罚。”
墨离神情无比的郑重、凛然,隐隐还带上了几分悲悯:“只不过,恳请皇上能够稍微迟一些责罚墨离,前些日子淮州与沐阳那边墨王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广开粥棚,救济百姓,墨离尽可能将粥棚多坚持一些时日,把那些事情一一办妥,免得生出其他的麻烦来,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努力与心血,影响到百姓的安置。百姓都是无辜的,墨离希望尽最大的能力可以把事情办好一些,帮到多一些难民。”

说罢之后,墨离再无多言,一副只求多做善事,其他任君处置却始终没有半点怨言的模样,定定的站在那里等着皇帝的发落。

而这些话着实让皇帝愣住了,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墨王府的确在几个重灾区开设了大量的粥棚,求济百姓,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那几处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反倒比起其他各处要相当稳定一些,并没有发生太多难民百姓爆乱之事。

只不过朝廷有意无意的将墨王府所做的这一切淡化掉了,并没有过多褒奖,但这些事情在当地百姓还有周边早就被传为美谈,墨二公子之名也愈发的被人称道。

皇上心中恨得不行,墨离这个兔崽子果然够狠,竟然敢拿这事威胁于他!

拿粥棚说事,明摆着是告诉他一旦治其罪的话,立马便会撤了那几地的众多粥棚,如今朝中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手笔可以接下墨王府在那么多地方所设的粥棚,到时那些地方的灾民难民还不立马爆乱起来?

想到这些,皇帝气极却还真是无奈得紧,眼前的墨离就算是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一时半会却还真是拿他没有半点的办法。

“墨家主过虑了,你命墨王府广开粥棚,救济灾民,做的都是大善之事,不但救了数不清的百姓,同时亦是为朝廷分了忧!朕得褒奖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责罚你呢?”

皇帝终究是块老姜,万事一下子便算得出利弊,哪怕心里头再火冒三丈,这会却是立马换上了另外一副尊容,带上了以往那种虚伪的笑意。

虽然这会所说的话与先前完全来了个大逆转,不过却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对皇上说三道四,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便觉得这墨王府的新任家主当真是太过锋利,竟然连皇帝都能够反向拿捏住,实在是太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如果说当年的墨王让众人都觉得无比佩服的话,那么现在的墨离同样也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了所有人一个无法抹灭的强大印象。

看来,如今的墨王府当真是后继有人了!

韩江雪暗自在心中给了墨离无数个怒赞,看着皇帝吃憋的模样实在是大快人心。

墨离早就说过,这么多年墨王府所挣的一大半的财富几乎都用到了百姓身上,而这一回这么多地方发生了如此大的天灾,墨离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与其等着皇帝强行筹征巨额银两用做朝廷救灾,倒不如墨王府自个出面主动来做这一切,同样都是费银子,自己来的话还能够落个好名,更能够不必受皇帝制约,反过来如今日一般反制于人,何乐而不为?

皇帝说话倒也不能光空口白语,一咬牙索性说道:“墨离,依朕看不如这样,你墨王府再想想办法,在现在粥棚的基础之上再在各灾区多开一千个粥棚,如果墨王府能够做到的话,那么朕现在便可以赐封你为新任墨王!”

一千个粥棚,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却是一笔大得惊人的数目。

如今灾祸四起,各地粮食全都紧张不已,短短两三个月内粮价已经由原来的价格往上翻了快两番了。若不是朝廷强行干涉的话,只怕还会更加昂贵下去。

而一千个粥棚每最少就得设上二千口大锅,二千口大锅每天最少得用去十几万斤的粮食,不算太长就算一个月三十天那得多少粮食才够?万一皇上到时来个霸道旨意,甚至于不止一个月又当如何?这个数一般人都能够算出,要花费多少的银两,更别说还得配上其他大量的人力、物资等等。

皇帝这一打算当真是比强盗还要狠,墨王府在原有那么多粥棚的基础上再加一千个粥棚的话,所有人都觉得基本上可以让墨王府倾家荡产了。

皇帝这样的赏赐还真是闻所未闻,拿着一个空空的墨王头衔想再套墨王府巨额银两,这样的空手算盘当真是打得太好了!

所有人几乎都认为墨离一准不会答应,毕竟墨王的世袭王位本就是墨家的,就算皇帝有心为难那也是迟早的事情,犯不着为了能够提早一些,当场能够得到封号便赔上那么大的血本。

更何况,如果墨王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拿出这么大一笔的巨额银两的话,那么墨王府如今的家底到底成了什么样子?难道墨家当真已经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吗?

是以,基于这些原本,众人都一致认为皇帝所提的要求,无非就是想要在袭王位一事上刻意刁难墨离,以另外一种方面来责罚于墨离罢了。

这样即能够一解皇威被侵犯的恶气,同时又不容易授人以柄,两全其美。

“皇上,墨离感念您的厚爱,只不过这一千个粥棚实在是我墨王府如今无法承受的一个量,所以,此事还请皇上见谅。”墨离头一回没有出乎众人的料想,果然没有应下这等离奇之事:“至于袭王位一事,墨离无福今日亲得皇上当场赐封了,等忙过现下手头上那些震灾之事,墨王府再按规矩程序上奏折请封便是。”

皇帝有意为难,墨离却是在灾民一事上表现得大度不已,并没有因为那所谓的空口白牙根本没法做到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提前当众赐封一事而恼火,生出半分倦怠之心。

如此一来,倒是让在场之人都看到了墨离身上另外一层极为闪亮的光芒,虽行事大胆、对着皇权都不知避讳,但为人却光明磊落、仁义有度,与某些人的狭隘形成了非常鲜明而讽刺的对比。

墨王府不必朝廷提出催促,便主动为了这一次东明各处的天灾尽心尽力撒尽钱财,这样的表率无论在哪朝哪代,哪国哪地,那都得成为国君极为推崇褒奖的对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让其他人争相效仿。

而他们这皇帝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样的行径不但让人匪夷所思,更是让不少人都心中暗自叹摇头,替墨家不值,更替如今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叹息。

而皇帝听到墨离的答复之后,却是继续笑着说道:“墨离,朕听说你能力不凡,区区一千个粥棚又怎么能够难倒你呢?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又怎么能够证明你的能力足够胜利墨王之位?墨王王位世袭,你们墨王府虽然是可以自已决定最终的继续人,但如果这继续人并没有那样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不符合要求的话,朕当然是有权利另换他人的!”

皇帝的语气轻盈而和气,但这会却已经是赤祼祼的将威胁放到了明处,不再做半丝的遮掩。

换而言之,今日墨离若是不答应另加一千粥棚之事,那么墨离便休想袭得墨王之位了!

话说到了这样的份上,皇帝与墨王府的这份对立也就等于是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墨离已经成为了皇帝心中必除之人,而墨王府更是得连根拔出,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么索性连最后的掩饰都没有了必要。

金口玉言一出,众人惊讶无比,然而墨离却是更加语出惊人。

“皇上当真是为难墨离了,墨离能力有限,再如何也没办法筹到新设一千个粥棚的巨额资金。”

墨离神情淡定,并没有因为皇帝之言而变了脸色:“再者,墨离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能够袭得王位便砸锅卖铁、倾家荡产让整个墨王府都被我给搭进去吧?若是那样的话,墨离实在太过自私自立,又有何面目坐上王位?”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朕如今是要逼迫于你,逼迫整个墨王府了?”皇帝笑得很是不怀好意,那随时有所准备的眼神分明没安好心。

“墨离自然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敢,墨离知道皇上近日忧国忧民,为各地天灾伤透了脑筋。所以皇上心急可以理解,无非也是想尽可能的多救百姓于水火中罢了。”

墨离平静说道:“只可惜墨王府毕竟家底有限,墨离更是能力有限,无法达到皇上的要求,若是让皇上失望的话,还请皇上见谅。”

“好一个家底有限,好一个能力有限,看来,朕倒还真是高估了墨家主呀!”皇帝怪异的语气听上去让人很是不舒服:“既然如此,朕还真是得好生考虑考虑,替你们墨王府重新挑选物色一位真正配得上墨王称呼的王位继承人出来!”

这头皇帝话音刚一落,那头老墨王却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道:“启禀皇上,老臣以这我墨王府再没有比墨离更合适,能力更出众的继承人选了,如果皇上执意要否定墨离的话,那么老臣只怕得传令让墨王府立刻关停各地所有的震灾粥棚,如此多少还能够省下一些银两用来养老。反正老臣也不在意那些死后压根没法带入棺材板的所谓名声,倒不如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多几个体已钱过得舒服一些强。”

老墨王的脾气还真是响当当的硬气,听到这话,好多人脑门上冷汗都不由得冒了出来,这老墨王叫板皇帝的方式当真是太过直接了,如此明着拿关停已设粥棚为由来反制皇帝,怕也真只有墨家人才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吧。

皇帝瞬间再次变了脸,当场朝老墨王斥责道:“大胆,竟敢拿关闭粥棚之事威胁朕,老墨王你也未免太过放肆,真以为朕顾念旧情就不敢将你怎么着了吗?”

老墨王心中狠狠的呸了皇帝一下,就他还配在自己的面前提旧情二字?

当年是谁害死了他的儿子、媳妇,害得他墨王府几乎都快没有了?如今再次踩到了他的脑袋之上,还好意思提及顾念旧情这样的话,当天是不怕天打雷劈吗?

不过,这样的话老墨王自然不会当众说道出来,毕竟墨王府现在还没有真反出东明,但迟早有一天,他会当着天下人的面把这个虚伪而自私到了骨子里头的恶魔的真实丑陋嘴面公诸于众!

“皇上言重了,老臣不过是想关停自家出钱出力办的粥棚而已,怎么就成了威胁皇上了呢?”

老墨王很是费劲不解地说道:“再说,据老臣所知,墨王府开设的粥棚已经持续为各地的灾民免费提供了一个月多的粥食了,以我们王府的实力早就已经是山穷水尽勉强维持了。如今皇上竟然还想再让我们墨王府开一千个免费的粥棚,这实在是做不到的事呀!老臣是个实在人,自己都快完蛋了的话,当然不可能再有那么多闲力去帮人了,否则就算把自己全给搭进去了,最后连个认可都没有,反倒成了我们墨王府的错了,那不变成傻子了吗?”

这一翻话着实字字如刀,一刀见血。

皇帝脸黑如墨,但却除了能够找出老墨王说话方式略显不太恭敬这样不疼不痒的罪名来以外,其他还真没法拿捏人家什么。而且若真以此较劲的话,只怕谁都会替老墨王鸣不平不可。

皇上如今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可以完全不管不顾天下人的看法与想法,更为主要的是,若真这般就处置了墨王府的话,十有八九会让三王四家以及其他的权贵人人自危,到时影响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墨王府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有侍无恐,皇帝气极却也不得不吞下这一口闷气,转而再次自我变脸,将气氛给缓和了过来。

“罢了,如此说来,倒是朕先虑了,如墨离所说一般一心只想着尽可能多的安置好更多的受灾百姓,却是险些急得忘记墨王府如今的财力状况了。”

皇帝自已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而后也不再与老王墨去较什么劲,径直说道:“为了褒奖墨王府的表率作用,朕今日便撤去墨宇世子之位,赐封墨离为墨王府新任墨王,望墨王府能够在新任墨王的率领下更多的为朝廷效力,为百姓积福!”

事情就是这般戏剧性的来断发生着变化,一时间,在场不少人还没有怎么太过回神,却是发现先前一直不断找着墨王府、找着墨离各种麻烦的皇上,在自个反反复复打着自个脸面之后,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当众给墨离封了王!

细心之人回过头将今日之事好好想了一通,却发现墨离这人当真是高明不已。

只怕今日皇上来此的目的本就是奔着让墨王府为救灾之事出大血的,没想到最后墨王府却是一路反控住了主动权,不但再没有让皇上压榨出半点东西来,而且还直接将墨王之位按着他们的想法给袭了下来。

而皇上则是带着满肚子的算计兴冲冲而来,结果却吃了满满一肚子的火气败兴而去,还得乖乖的给人当众袭了王位,哪怕丢了颜面亦只能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一局的较量,谁都看得明白到底谁赢了,而墨王府、新任墨王墨离则亦因此而更加深刻的烙到了世人的脑海之中,如今的墨王府崛起之势,当真是势不可挡!

皇帝走了,婚礼照常进行,与先前不同,喜上加喜让众人更加少不得重新再恭贺一番。

虽然圣谕已下,王位已定,但真正加冕当然还得另择吉日,是以没过多久,在墨离的一番谢意之后,今日墨王府的主戏当然还是回归到了婚礼之上。

只不过这场婚礼不再是世子婚礼,而成了墨王府嫡长子的大婚仪式。

再次盖上红盖头的柳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回过头来后,众人这才发现从头到尾这位新娘子都没有半丝大起大落,镇定温婉得让人不得不对其另眼相看。

原本,墨宇若是不主动请除世子之位的话,那么日后自然便得袭王位成为新任墨王,而柳莺便是不折不扣的墨王妃,而现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这位新娘子便从准王妃的身份变成普通的墨家儿媳,这样的落差,并不是谁都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不受影响的接受。

婚礼继续,一对新人很快被送入洞房,而男女宾客则陆陆续续的分席而坐,喜宴开始,整个墨王府都再次变得热闹不已。

“二公子这就成了新任墨王了?”落座之后,林晓晓压低着声音与身旁的韩江雪悄悄说着话。

今日是林晓晓头一回跟着韩家人一并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韩敬不太放心,所以叮嘱着让她一直跟在韩江雪身旁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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