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秦姑娘的胰子来路?”季掌柜试探地问。
秦如薇淡淡地端起茶杯,笑道:“季掌柜倒是可以放心,我这胰子的出处绝对是正路,您只管说一声,我这胰子是入得您眼还是不入得?”

季掌柜的眼神一闪,知道她定是不会告知这胰子从何而来了,也知道胰子的进货渠道各家都是隐蔽的,谨慎也是应当,沉吟片刻,捋着胡子道:“姑娘所带来的胰子倒是新鲜,这成色嘛,倒也过得去,味道芬香,泡沫丰富,老夫也是头一回见着这般精致的胰子了。”

他的语气虽淡,但也难掩赞赏,秦如薇和庄楚然他们对视一眼,均看到一抹喜色。

“季掌柜果然长了一双锐眼。实不相瞒,这块胰子却还是魅妆最劣等的,未来还有更精贵的,目前正在研发当中。”秦如薇微笑道。

季掌柜一惊,这样的成色还是劣等,若说更精贵的,那?

但他到底是盘踞商行多年,早已练就沉稳的心态,只挑眉哦了一声,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态度。

若秦如薇只是普通的初出茅庐的农户之女,少不得被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激得急躁起来,但却不然。

秦如薇是谁?那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什么奸狡的商家老板没见过?那等老狐狸,她几乎天天都与之打交道,又哪里看不出季掌柜有心吊着?

商道,比的就是谁更沉稳,这就跟打仗一样,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一家不成,还有别家,多的是想要做胰子生意的商家。

所以,秦如薇也是淡淡一笑:“我也是要做生意的人,骗您老又有什么好处?俗话说,没那金刚钻就不揽那瓷器活,我既说得便肯定是有我的依据在。”

第一批胰子就已经作出了这等成色,她就不信了,这没有再进步的空间,在试验中进步,是她一直坚信的真理。

季掌柜沉默不语,闪着精、光的双眸不住地打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秦如薇也不急,只悠游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啜饮。

庄楚然一直注视着她,对她的表现是心内震惊,眼前的女子沉稳淡定,在季掌柜这样的老油条跟前,却是半点急躁不现,就跟早就浸淫商海多年的人一般,相反,季掌柜却是有些急了。

“那秦姑娘今儿来的意思是?”

秦如薇就等着他这一句,笑道:“也没旁的,就是无意得了这么个进货的路子,就是想让行家帮着我看一看,这胰子若是上市,可是比得了贵店所经营的胰子?实不相瞒,我却是想要在这镇子开一个供销行的,这销路市场偏平民化,价格嘛,既是让人人都用得起胰子,自然就偏低。”

供销行?

季掌柜一愣。

他们庆记,虽也有卖胰子,但到底不如珍颜坊那样的独家,这拿货的渠道难不说,成本还特别高,若是这镇子有一个供销行,胰子还愁没有货?

季掌柜强按捺着激动,再度探问:“也不知姑娘的铺子什么时候开?”

秦如薇垂着的眼皮一撩,道:“这个倒是不急,你我觉着这胰子好,可不是人人都觉得它好不是?得不到大众的认可,咱们便是将这胰子的好吹到了天上去,卖不出,也只是吹牛皮罢了。”

“确是如此。”季掌柜点头,胰子到底是金贵物,寻常人家都舍不得买,也买不起,没用过,牛皮吹破了,卖不出也是没有用。

“我那上家也是这般想,就是想先投入小部分,看看大众的反晌评价,若是好了,再大幅投入的,毕竟这做生意的,谁都想挣钱不是么?”

季掌柜眼神一闪:“那?”

“我也不转弯抹角,不知贵店可想要做这吃螃蟹的第一人?”秦如薇目光灼灼。

出了庆记,已是晌午时分,秦如薇和庄楚然秦大牛来到茶楼用膳。

“上两笼包子,再上几个你们的拿手小菜。”秦如薇笑着对小二道。

“好嘞。”

秦大牛还在云里雾里,等那小二走开了,迫不及待地问:“薇儿,咱那些胰子就卖出了?”

刚刚在庆记,他一直都只是旁听,只觉得妹子和那掌柜你来我去,弯弯绕绕的,实在是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庄楚然端起茶杯,一派温文尔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看着对面的女子。

秦如薇也是抿了一口茶水,道:“日后可就要大哥帮我了。”

没有谁不想吃螃蟹,她所作出的胰子,也确实好,庆记那是傻了才把这暂时的独门生意往外推。

所以毫无悬念的,季掌柜是接下了她的单子,这也是第一单,为了让庆记放心,秦如薇甚至提出,等胰子卖出了再行结账,三七分账。庆记只是提供了场地人手,就可以得到这一批胰子的三成利润,而第二批胰子,则等日后成本出来了再做打算。

秦大牛喜不自禁,却又有些忐忑:“能能卖出去么?”

庄楚然这时插嘴道:“东西好,价钱低,若都卖不出去,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秦如薇也笑道:“卖不卖得出,且看过两天的反晌。”

她说得保守,可那一双眸子,却是亮如晨星,信心十足。

庆记。

季掌柜正对着一个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公子卑躬屈膝的禀告着自己作下的决定。

那公子面如冠玉,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白玉般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月季花形的胰子,道:“你做的好。二房一直仗着二娘娘家进货,咱们庆记里的胰子成本就远比其它铺子要高,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我是如何都不信的。偏偏咱们唐家没有其它渠道,才让二哥他们这一房一直把持着,也不知从中吃了多少,呵。”

他冷笑一声,一边嘴角斜斜地勾起,看之十分邪恶。

主家的事,季掌柜自然不敢多嘴,察言观色的道:“四少爷,是不是要禀告东家一声,毕竟我们庆记的胰子向来是从二房那边的渠道进货,这突然转了,怕是。。。”

“无妨,爹再昏庸,再偏宠二房,也得先紧着唐家的生意,不然,老太爷那一关就过不了。我们大房,被二房压着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起来了。”唐冶冷冷地道:“老太爷也老了,接班人总要在我们三房选出来,二房近来频频动作,偏偏二娘的兄长又升了一级。三房是个软弱的,也就我们大房能和二房的争上一争。”

“若不是二房狡诈,大少爷他就不会。。。夫人也。。。”季掌柜想起那惊才绝艳的大少爷,愤然握拳。

提起大哥,唐冶眼中一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哥的仇,他总会报,他们大房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平复下心情,唐冶又看到手中的红粉色胰子,道:“这魅。。。”

“说是魅妆。”季掌柜忙道。

“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唐冶一笑,道:“既然有门路,你也别贪那蝇头小利,长远合作才是正理,唐家八十间庆记杂货铺,所需的胰子可不是一点半点。”

季掌柜脸容一肃,忙正襟道:“四少爷放心,老奴晓得轻重。”

“可惜来迟一步,不然可以瞧瞧你口中所说的姑娘,你说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打扮?”

“是,与她一并来的,还有她的兄长,还有一名姓庄的秀才。四少爷也莫急,她总要来结账的。”

“哦?”唐冶的手一顿,姓庄?便问:“可是洪德十八年的秀才?”

季掌柜一愣,道:“这倒是不知。”

唐冶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这批胰子上来,你就照卖,二房那边的也别动,是好是坏,客人总能分辨得出,咱总不能强卖不是?”

“是!”

唐冶又吩咐几句,便从庆记走出,驱马来到郊外一处庄子,隐隐听到琴声传出,便信步而去。

停驻在一处屋苑前,他透过门看向门内那坐在桃树下抚琴的男子,眼中氤氲。

“可是四弟来了?”琴声一顿,那男子朝门方向望来,只是仔细看,那清澄的眸子没有一丝焦距。

唐冶深吸一口气,故作轻省道:“大哥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琴技小弟听着又进步了。”

唐濮灿然一笑,那笑容衬在他如玉的脸上,比那桃花还要灿烂妩媚,道:“依旧这般口甜舌滑。”

唐冶撩起衣袍坐了下来,道:“小弟也是说的实话,何来口甜舌滑之说?”

他看着他一双没有焦点的双眸,抿起唇,双拳握起,不急,总会有讨回来的一天。

唐濮虽是双目失明,却是心儿极清的人,笑道:“四弟今日可是有高兴的事儿来报之为兄?”

“大哥,你放心,你所受过的苦还有娘的痛,我都会一一还给他们。”唐冶答非所问,似是赌誓一般。

唐濮一愣,那温温不起波澜的眸子依旧平静,道:“四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哥的眼。。。大房就靠你了。”

唐冶却是哼了一声,道:“大哥,你且放心,四弟心里有数,唐家家主的椅子,只会是咱们大房的人坐。二房不就是靠着胰子从老太爷那得的权吗?我就夺了他的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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