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说出的一切,程昱早就知道。
之所以要她亲口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下一步的举动而已。

装出一脸纠葛的模样,程昱紧锁着眉头,对那侍女说道:“姑娘所言若是当真,蔡夫人着实是蛇蝎心肠。只是某却不便前去印证,毕竟从姑娘口中说出的话,某若告知了别个,一旦事情是假,姑娘怕难逃干系!”

程昱这么一说,侍女浑身更是哆嗦不已。

险些被刘表府上的卫士杀了,直到此时,她心底还在忐忑着,不晓得那卫士对她说出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正如程昱所说,假若将她说的这些话拿出去与蔡氏对峙,事情是真还好,万一是假,就连程昱也是保不住她!

眉头紧紧的锁着,程昱好似十分为难的想了片刻,才对侍女说道:“姑娘这几日且在此处歇息,我等先观望着景升公如何。假若景升公无恙,此事便就此搁下。若是景升公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某必会着人将姑娘送回洛阳!”

程昱的态度,摆明了是要保护侍女。

听了他这番话之后,侍女赶忙伏在地上,不住的向他磕头谢恩,却并不晓得,谋害刘表,竟是程昱与蒯越商议好的。

而她,只不过是这场谋划中一颗不可缺少的棋子!

向程昱千恩万谢的谢了,侍女被两名汉军带了出去,为她安置住处去了。

待到侍女离去,程昱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喊声,守在门外的一个汉军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着程昱。

抬头看着那汉军,程昱对他说道:“速去将蒯越请来,就说某有要事与他商议!”

“诺!”得了命令的汉军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程昱安排人手救下侍女,蒯越此时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说服了蔡氏,而且还为她谋划了刘表故去之后要做的事情,蒯越眼下要等的,就是程昱请他前去商议下一步给如何决断。

天色已经很晚,蒯越却并没有睡下的打算。

他很清楚,救下侍女,并且从她口中得知了足以扳倒刘琮母子的讯息,程昱必定会连夜派人前来找他。

果不其然,还没有进入戌时,卫士就向他传达了程昱有请的消息。

得知程昱请他,蒯越连半点也没耽搁,赶忙吩咐下去,带着一十多名随身卫士离开了府宅,前往程昱下榻处去了。

蒯越的住处,与程昱下榻的地方相距并不是很远。

在十多个卫士的保护下,他很快就到了程昱下榻的宅子。

见来的是蒯越,守着宅子门口的荆州军,根本连问都没问,就将他放进了宅院。

在一名汉军的引领下,蒯越来到了程昱住处后园的厢房!

还没到厢房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厢房内静是还点着油灯,程昱显然是半点困意也无,一心琢磨着该如何才能将荆州彻底纳入大汉版图!

到了厢房门口,蒯越双手抱拳,向屋内的程昱说道:“下僚蒯越,拜见程公!”

等他等的正心焦,陡然听到了他的声音,程昱赶忙将手中捧着的书给放在了桌案上,起身站起,朝着门口走来。

房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口的蒯越,程昱抱拳朝他拱了拱,满脸笑容的说道:“蒯公莅临,未有远迎,尚望莫怪!”

程昱向他行礼,蒯越哪里敢将抱起的双手放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一脸的谦恭!

“蒯公请入内说话!”放下抱起的双手,程昱向蒯越比划了个请的手势,给他让出了道路。

再度谢了程昱一次,蒯越这才进入屋内。

程昱这里他并不是没有来过,只不过早先来此,并非与他商议如何从刘表一族手中将荆州夺下,尔后交给朝廷处置!

心内很清楚程昱请他来是要商议什么,进入屋内,蒯越先是将房门关上,随后压低了声音向程昱问道:“侍女可有招供?”

“说的清楚明白!”点了点头,程昱一边请蒯越坐下,一边回到矮桌后,在坐下的同时对蒯越说道:“请蒯公前来,某只是想知晓,刘表死后,我等该如何应对荆州事务?那刘琦身为长子,却继承不了荆州,心内必定不爽。莫不是我等要先引得他们兄弟二人反目,尔后才好从中渔利?”

程昱提出的问题,是蒯越早先便想好了的。

抱拳朝程昱拱了拱,蒯越说道:“刘表二子为得荆州,暗中争斗已是有了年头。我等怂恿蔡夫人扶持刘琮,为的便是那刘琦不服。下僚已然做了打算,一旦刘表身故,下僚便会前去面见刘琦,告知他,假若走的晚了,极可能会受了刘琮毒手!”

“蒯公之意,是要将那侍女交给刘琦?”蒯越刚开口说话,程昱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接过话头说道:“刘琮一旦得了荆州,一些摇摆不定的人物,便会投到他的麾下。刘琦虽是有些人拥戴,与刘琮争夺荆州,怕也是有心无力!”

“程公好生照应着侍女,来日她必堪大用!”并没有回应程昱所说的话,蒯越对他说道:“荆州乱起,全看刘表二子。至于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物,待到刘琦起事,将刘表殒命的缘由告知荆州官民,这荆州不想乱,恐怕都是没太多可能!”

“蒯公乃是荆州官员,做出这等事来,倒是有些出乎某的意料!”蒯越坚持只是将侍女交给刘琦,程昱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对他说道:“莫非蒯公对景升公,并无半点情义?”

“景升公待某不薄!”没有出乎程昱的意料,提起刘表,蒯越脸上的神色落寞了下来,但很快就被一片决绝替代:“荆州乃是大汉疆土,大军南下荡平江东孙氏,也是必定要经过荆州!假若我等不在暗中谋划妥当,一旦事到临头,怕是会手忙脚乱!”

点了点头,程昱虽是没有说话,却已经表明了他决定相信蒯越的态度。

蒯越和程昱商议着刘表故去之后,要将逃出宅子的侍女送给刘琦,让刘琦晓得刘表是被蔡氏害死,从而使得刘琦心生惧怕。

人在恐惧的情况下,许多事情都会缺失了判断力。

只要能争取来刘琦,朝廷要回荆州的日子,怕是不会太远了!

夜色深沉,整个荆州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城内的百姓早已歇下,唯有守卫城门的荆州军和负责夜间巡逻的荆州将士,整座城池都陷入了梦乡。

躺在铺盖上,蔡氏连半点倦意也是没有。

她在等待着一个结果,等待着外面传来刘表故去的消息!

已经很晚了,还是没有传来刘表死去的消息,被困意侵袭着的蔡氏,终于还是进入了梦乡!

夜晚总是很容易过去。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一样的白色,一轮橘红的太阳,正在地坪线下挣扎着,想要将脑袋抬到地平线以上。

城内百姓们饲养的公鸡,就像是它们醒转太早会博得更多母鸡青睐一样,在太阳还没跃上地平线,整个大地还是有些昏蒙的时候,就扯长了颈子,发出一声声嘹亮的鸣叫。

“不好了,主公殡天了!”蔡氏睡的正香,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猛的睁开眼,蔡氏在铺盖上坐了起来。

外面的喊叫声此起彼伏,起先还只是几个侍女的声音,到了后来,整座宅子都热闹了起来!

坐在铺盖上,还没有完全脱离梦境的蔡氏眨巴了两下眼睛,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屋外并没有人回应,外间屋空荡荡的,连半个人也没有。

“夫人,不好了!”蔡氏正打算起身,出外看看伺候她的侍女都到哪里去了,外间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才看到蔡氏,她便喊了起来:“主公……主公殡天了!”

外面传来侍女和仆役们杂乱的喊叫声,蔡氏还是不太敢相信刘表真的死了!

直到从侍女口中听说刘表死了,她才连忙站了起来,朝那侍女摆了摆手,径直跑出了住处!

蔡氏跑出住处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仆役和侍女忙乱的来回跑着,向住在后园中的刘表眷属通告着刘表已经故去的消息。

虽说早就做好了盘算,陡然得到刘表故去的消息,蔡氏还是觉着有些措手不及。

愣了一下,她一边向身旁的侍女吩咐了将刘琮带到刘表身旁,一边朝着刘表的住处跑去。

越往刘表住处跑,蔡氏耳边的声音越是混乱。

到了刘表住处门口,她听到屋内的侍女们已是哭做了一团。

跨步进入屋内,跑到卧房门口,蔡氏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铺盖上的刘表。

与头天晚上相比,此时的刘表神态反倒十分安详,静静的躺在铺盖上,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夫君!”虽说是她亲手下药害了刘表,蔡氏还是装模作样的悲号了一声,朝着刘表的尸身扑了去。

她扑到刘表尸身旁,一边推搡着尸体,一边放声悲号,屋内的侍女们见状,也是要比先前哭的更加卖力!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