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领军在前,请大公子率军在后!”凝望着邺城方向,袁尚对那亲兵说道:“两军相距十里,谨防曹军半道突袭!”
“诺!”袁谭派来的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都转战马朝着袁谭主阵奔去。

目视着袁谭亲兵离去,袁尚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邺城方向奔了过去。

袁氏兄弟各自领军追击曹军,曹军此时却是正加快速度,朝着邺城方向推进。

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曹操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荀攸问道:“若是击退袁氏兄弟,我等当夺取邺城,还是当夺取黎阳?”

“黎阳!”想也没有多想,荀攸就对曹操说道:“先将那袁谭打的没了胆气,曹公便可胁迫他,共讨袁尚!”

“袁谭与袁尚终究是亲兄弟,兄弟相残,若他不肯,又当如何?”眉头微微拧着,曹操对逼迫袁谭就范,还是有些没把握,想荀攸追问了一句。

“诛杀逢纪,袁谭便是已做出了同袁尚反目的打算,若我军未有挺进河北,彼兄弟二人必定同室操戈!”微微一笑,荀攸说道:“曹公只管放心,届时将河北许给那袁谭,待到他们兄弟打的没了力气,再一举兼并,尔后攻下邺城,大事可定!”

点了点头,曹操没再多言语。

自从郭嘉被秦军暗杀,他最为仰赖的,便是荀攸。

抬起手臂,曹操放缓了战马,向身后喊道:“全军减速行进!”

正急行军的曹军将士们,得了命令,纷纷放缓了速度,队伍如同一只巨大的蚯蚓,朝着邺城慢慢挪动。

袁氏兄弟领军追击曹操,洛阳城内的刘辩,却是正大张旗鼓的筹备着重登大宝。

自打入了洛阳,刘协与伏皇后、董妃,便被安置到了王府后园的一处偏角。

此处不比刘辩与王妃们居住的后园,对刘协来说,倒也是颇为清净。

最让他感到满意的,是这里从未有人前来骚扰,甚至刘辩,连续多日,也不曾来到此处。

端坐在内室之中,刘协与伏皇后相向坐在一张矮桌前。

矮桌上,摆着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已是布的密密麻麻,这一局也是临近了终了。

“陛下果真要将皇位让于秦王?”刘协手中捻着一颗白子,真拧眉思索着该向何处落子,伏皇后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捻着棋子,刘协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棋盘,就好似沉浸在棋局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般。

他捻着棋子思索该如何落子,伏皇后则抬头望着他。

就在二人都沉默着的时候,董妃双手捧着一只托盘,从外间走了进来。

托盘上摆放着一只陶瓷的茶壶和两只茶盏。

到了矮桌前,董妃跪坐了下来,将茶盏摆放在桌上,柔声对刘协和伏皇后说道:“陛下、皇后下棋辛劳,妾身亲泡了一壶茶水,且饮一盏再行对弈不迟!”

董妃话音才落,刘协就将手中那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笑着说道:“伏后,这一局,可是卿输了!”

低头看了看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伏皇后甜甜一笑,对刘协说道:“陛下落的一手好子,眼见着妾身就要赢了,却是输于这一子。”

“陛下!”跪坐在矮桌旁,董妃凝视这刘协,轻声向他问道:“方才皇后问起,陛下可真是要将皇位让于秦王?”

“那是必然!”先是扭头看了董妃一眼,尔后又看向伏皇后,刘协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她们说道:“朕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一向如履薄冰,时刻记挂着莫要遭了人戕害。早先董妃险些为曹贼所杀,朕也是无力相救!”

说着话,刘协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

站在窗后,望着窗外的景致,刘协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朕虽为大汉天子,可手中无兵、麾下无将,天下豪雄,又有几人肯听从朕的号令?”

说这些的时候,刘协的语气很是落寞,话听在伏皇后和董妃的耳中,二人心内也是一番五味杂陈。

伴在刘协的身边已有数年,伏皇后和董妃都是随着他吃了许多的苦。

当年董卓当政,对刘协的家事还插手甚少,只是借助刘协的皇帝名头,向天下诸侯发号施令。

被曹操迎回许都,刘协本以为他可重掌大权,却没想到,曹操对他的掌控,要比董卓更严了许多。

就连伏皇后和董妃,也是看过不过眼,董妃联合董承等人,意图诛杀曹操,不料却被刘备出卖,事情败露董承等人被杀,董妃也险些死于曹操之手。

伏皇后暗中写了书信给伏完,可那伏完因惧怕曹操权势,不敢发兵,此事就此石沉大海。

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刘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沉默了良久,他才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对伏皇后和董妃说道:“这皇帝之位,本就是秦王的!先皇当年将皇位传于秦王,是那董卓将朕扶上皇位,怎生说也是言不正而名不顺!将皇位让于秦王,保得我等性命周全,朕也做个逍遥王爷,岂不美哉?”

话虽是这么说,可伏皇后和董妃都晓得,刘协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交出皇位。

毕竟做个皇帝,和做个逍遥王爷,完全不是同一码事。

可大秦的军队掌握在秦王手中,文臣、武将也都是只忠于秦王,到了大秦,刘协的帝位甚至都有些不太正统,这种境地下,强行保住皇位,怕是和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王殿下到!”仨人在内室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卫士的一声通禀。

听到卫士的喊声,刘协连忙朝伏皇后和董妃招了招手说道:“我等出外迎候秦王!”

“诺!”心内虽说不太情愿刘协将皇位让给秦王,可想到将来日子能过的安稳一些,伏皇后与董妃的心便也坦然了些许,应了一声,随着刘协走出内室,出外迎接刘辩去了。

自打将刘协接入洛阳,刘辩就几乎没有见过他。

如今已是临近禅让大礼,刘协毕竟是要让位的皇帝,刘辩也觉着,应该与他长谈一番,将禅让办的风光一些,也让天下人信服一些。

领着王柳、王榛,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刘辩径直来到了刘协的住处。

守卫刘协住处的,是每日王榛安排的王府卫士。

这些王府卫士,个个都是卫士中的精壮,除剑术娴熟以外,他们对周边环境的掌握也是要优于寻常卫士。

见刘辩来到,守在正门外的卫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并没有理会那些卫士,刘辩领着众人,径直进了前院。

刘协居住的地方,也是在王府之中,住处的广度,同王妃们住处相差无几。

若论居住环境,甚至还不如曹操在许都为他建造的皇宫。

可住在这里,刘协却是觉着要稳妥了许多,至少没有人时常前来找寻他,逼着他下一些他并不愿颁布的诏书。

刚进入前院,刘辩就看到刘协领着伏皇后和董妃匆匆迎着他跑了过来。

“王兄!”跑到刘辩面前,刘协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双手,刘辩笑着说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本王只是一方王侯,何敢担陛下如此大礼!”

“王兄威震中原,朕已是要将皇位还于兄长!”被刘辩搀扶着,刘协直起腰,一脸凝重的说道:“在朕心中,王兄才是真的大汉天子!”

嘴角带着笑容,与刘协相互凝视着,刘辩晓得,他虽然是一脸的真诚,可内心深处,却定然不舍将皇位禅让。

之所以选择禅让皇位,刘协为的不过是能安安稳稳的活完后半生,而且只要刘辩在世一日,他的后半生都会尊崇无比,再不用担心会为人牵制。

毕竟得了皇位之后,刘协便不再是刘辩的威胁,只要他人在洛阳,杀不杀他,对刘辩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个将他杀了,传扬出去,反倒对刘辩的名头是个极大的损害。

被刘辩凝视着,不知为何,刘协竟是感到心内有些着慌,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当初刘辩领军讨伐公孙瓒,身在当城之时,他还派出过刺客前去刺杀。

如今却是落在了刘辩的手中。

虽说有着皇帝的名头,可刘辩一旦心内不爽利,便可随时将他杀了,尔后取而代之。

最多只是给天下人留个篡权夺位的恶名。

低下头,刘协只觉着一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很是忐忑的等待着刘辩说出他的来意。

握着他的双手,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向他问道:“陛下回归洛阳,在此处可还住的安稳?”

本以为刘辩一开口就会问出禅让大礼的事来,却没想到他第一句问的竟是在此处过不过的安稳,刘协愣了一下,赶忙又抬起了头。

“王兄……”凝视着刘辩的双眼,刘协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些年,朕先是身陷董卓之乱,尔后又落入曹操之手,日子过得……”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