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监牢,位于城西的角落。
与街道纵横的街区不同,监牢外,只有一条青石路与城区相连,而且这条青石路两侧,不仅无有民宅,甚至连树木也没种上一棵。路的两旁,只有光秃秃的两片黄土地,无论白昼还是夜晚,监牢守卫一般都能够一眼看清牢外的情况。

不过今晚是个例外,夜空中莫说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无有半颗。浓厚的云层在半空中流动,遮蔽了可在夜晚给世间带来些许光亮的月色和星光,也为这十多名黑衣人,做了最佳的掩护。

十多条黑衣人飞快的跑到距监牢最近的街口,钻进了一条小巷,静静的观望着离他们已是不太远的监牢。

领头的黑衣人站在小巷口,微微探出脑袋,向监牢张望着。

不远处的监牢,沉寂在一片夜幕之中,黑黢黢的房屋,只浮现出一抹轮廓很是模糊的虚影,就好似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巨兽,静静的蹲伏着,像是随时会将靠近它的人吞噬到腹中。

盯着监牢看了一会,领头的黑衣人又向街道的另一侧望了望,见街道上并无其他人,这才向身后招了下手,猫着腰,飞快的朝监牢跑去。

监牢的院墙上,每隔几步,便会有一只孤零零的木制塔楼竖立在那里。以往这些塔楼是守卫监牢的兵士用以观察周边环境的哨塔,由于洛阳军进驻,整个监牢内,除了那些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和那名被擒获的刺客,其余人犯均已被释放,也正是因此,这些塔楼上,才没有布置岗哨。

飞快的跑到监牢院墙下,仰脸望了望空空的塔楼,领头的黑衣人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突然朝身后招了下手,压低了嗓音,对其余的黑衣人说道:“走!快离开此处!”

得了命令,要来此处诛杀那名刺客的十多个黑衣人,听到领头汉子的话,一个个都愣了愣,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茫然的望着他。

领头汉子却根本不给他们多做解释,不等这十多人回过神来,身子一纵,朝着一片没有街道、只是民房紧紧相挨的黑暗处蹿了过去。

蹿出去的汉子,身影还没完全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跟着他的十多个黑衣人正要抬脚跟上,监牢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一片打着火把的人,从大门内冲出。

见监牢内冲出了一大群人,这十多个黑衣人心内陡然一惊,晓得是中了埋伏,赶忙朝着领头汉子背影刚刚消失的黑暗处冲去。

刚冲出没两步,他们的头顶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大网。大网自上而下,朝着这十多个黑衣人罩了下来。

随着大网的罩落,原本一个人影都没有的监牢院墙上,陡然多出了无数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金色羽毛在夜色中已然分辨不清色泽的龙骑卫。

十多名黑衣人被罩在网中,来不及收住脚步的他们,被网一绊,纷纷栽倒在地上。这十多人刚刚摔倒,黑压压一片龙骑卫便出现在院墙上,纵身从院墙上跳下,快步冲向倒作一团还在网中挣扎的黑衣人。

一柄柄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的朴刀指向了被罩在网中的黑衣人,这群龙骑卫刚控制住黑衣人,自监牢正门跑出的数百名举着火把的龙骑卫也已赶到了近前。

数百只火把燃烧着,蹿腾的火苗连成一片,驱散了监牢外的夜色,将牢外的空地,映照的一片通亮。

身穿雪白战袍、披着银色鳞片甲的赵云分开人群,走到了被网罩住,犹自倒在地上,于网内挣扎的十多名黑衣人近前。

他一手按着腰间剑柄,低头看着被围起来之后就没敢再做特别强烈挣扎、只是不断扭动着身躯的十多个黑衣人。

“将军,跑了一个!”赵云正低头看着这群黑衣人,一名龙骑卫军官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我等未有想到,那人会突然逃开。”

“本应于塔楼之上布下岗哨!”扭头朝监牢内的塔楼看了一眼,赵云神色中带着几分惋惜的叹道:“我等小觑了此人……”

说话的龙骑卫军官并没有应声,而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立于赵云身旁。

“押回监牢,由你等龙骑卫看守!”低头看着网中的十多名黑衣人,赵云语气很是冷漠的说道:“今晚连夜审讯,明日向殿下呈报!”

“诺!”一旁的龙骑卫应了一声,朝着身后的龙骑卫一招手,对众人喊道:“押回监牢!”

十数名龙骑卫上前将那张罩着黑衣人的大网割破,把黑衣人从网中一个个揪了出来。

当揪到最后一名黑衣人时,那黑衣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伸手就想去抓一旁地上掉落的短剑。

他的手刚伸出去,近旁的一名龙骑卫就纵步上前,一脚踏住了他那只已经摸到剑柄的手。

踏住那黑衣人手,龙骑卫用力的将脚碾了几下。脚跟在黑衣人的手背上碾磨着,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可这并没有结束,黑衣人正咧着嘴大声惨嚎,一旁的另一名龙骑卫提着朴刀蹿了上来,双手握着刀柄,用力将朴刀向下一劈。

随着一声更凄厉的惨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霎时弥漫了开来,那黑衣人摸剑的手,竟是连同胳膊,被齐刷刷的砍了下来。

先被拉出大网的十多个黑衣人,在他们同伴的手臂被砍去的那一瞬,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满脸恐慌的望着那个断了手臂,不住惨嚎的黑衣人。

“带走!”黑衣人手臂被砍断,显然没有给在场的龙骑卫造成多少触动,刚才向赵云请示的龙骑卫军官,将手一摆,朝在场的龙骑卫再次高喝了一声。

那军官在龙骑卫之中,显然地位很高,他的喊声落下,数百名龙骑卫齐齐应了一声,簇拥着那十多个先被揪出大网的黑衣人,朝监牢去了。

并没有人去搀扶那个被砍掉一只手臂的黑衣人,先前踏着他手掌的那龙骑卫,抬脚将他的断手踢飞到一旁,接着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揪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朝他的臀部上猛踹了一脚,厉声喝道:“走!”

臀部被踹了一脚,断了手臂的黑衣人腰部向前一趔,整个人朝前冲出了四五步。由于断了的手臂依旧向小脑皮层传递着难以忍受的剧痛,疼痛牵扯着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黑衣人的两腿发软,根本使不出半点力道,刚冲出去两步,就一头又撂倒在了地上。

“宰了算了!”那黑衣人刚摔倒,另一名龙骑卫走上前去,也不扶他,抬脚踏住他的后背,双手持着朴刀,将刀尖笔直向下,直指着那黑衣人的脊背。

先一步被龙骑卫押着离开的十多名黑衣人,在押解他们的龙骑卫停下脚步扭头向后看的时候,也纷纷驻足站住,朝那摔倒的黑衣人望了过去。

夜色很浓,不过龙骑卫手中的火把,却将附近映照的一片通亮。在一片火把映照中,趴在地上的那黑衣人,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萧瑟。

一柄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寒光的朴刀笔直的指向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手持朴刀的龙骑卫,扭过头望着领头的龙骑卫军官,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询问。

龙骑卫军官好似也不敢擅作主张,把脸转向了赵云,向赵云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微微蹙起眉头,朝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望了一眼,赵云并未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赵云点头,龙骑卫军官朝双手持着朴刀的龙骑卫摆了下手。

那龙骑卫见军官摆手,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双手持着朴刀,将刀尖狠狠的朝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后心扎了下去。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半截朴刀没入了那黑衣人的后心,趴在地上还在不断发出惨嚎的黑衣人身子一僵,浑身抽搐了几下,两条腿踢腾着,惨嚎声戛然而止,顷刻后,便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脸颊贴在了地面上,再没了半点声息。

杀人的龙骑卫,动手时干净利落,一刀扎穿黑衣人的后心,神色竟是异常坦然,丝毫不为刚杀了一个人而有半分触动。回头望着那龙骑卫的十多名黑衣人,见他毫不犹豫的扎下了一刀,一个个心底都在抽搐着,生怕厄运会下一个临到他们的头上。

“拖走!”原本站在赵云身旁的军官,走到尸体旁,抬脚朝那尸体踢了踢,向一旁的两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才转过身,朝其他人摆了摆手。

两名得了命令的龙骑卫,拖着尸体,朝一片漆黑的夜幕中走去,也不晓得他们会如何处置这具死尸。

其余的龙骑卫,则在赵云和那军官的引领下,押着刚被擒获的黑衣人,纷纷走进了监牢大门。

不远处的一片漆黑之中,在龙骑卫出现之前,就已经逃离的黑衣人趴伏在一间民宅的屋顶上,望着那片渐渐向监牢涌去的火把,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若非洛阳军在监牢内的布局有疏漏,没有于塔楼上布下岗哨,让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妥,及时逃离了那是非之地,恐怕此时,他也与那些黑衣人一道,被龙骑卫擒了个正着。

龙骑卫于监牢处擒获了一群黑衣人,此时庞统的住处,却还在亮着烛光。

跪坐于矮桌后,庞统的面前,摆放着那张刘辩从庞德公住处得来的地图。在地图上,蜿蜿蜒蜒的横亘着无数条细小的线条。除此之外,还写着许多标注了地名的蝇头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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