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军入驻邯郸,转眼已过了两月有余。
正如刘辩料想的那样,吕布与公孙兰之间,关系也是每日逐渐紧密。对二人的关系,刘辩佯作不知,只当是将军之间过从甚密,并未令人监视或从中打压。

刘辩如此放纵,吕布与公孙兰更是肆无忌惮,到了后来,吕布每到晚间,便会离开军营,前去公孙兰的住处留宿。

灰黑色的浓云布满了天空,阵阵风儿夹着一股融融的暖意,朝着正在花园中漫步的刘辩和管青迎面扑来。

官府的后花园中,每隔十数步,便会站着一名头盔上红色羽毛迎风飘舞的羽林卫兵士。

羽林卫兵士们,穿着厚厚的冬衣,一个个身板挺的笔直,就犹如伫立于花园中的雕塑一般,连动也不曾多动上一下。

“今日倒是不甚冷!”与刘辩并肩走在花园内,管青仰起脸,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对刘辩说道:“可天阴沉的怕人,倒是颇有几分诡异……”

“要下雪了!”刘辩先是仰脸朝天空看了一眼,随后向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青儿也曾领军作战,竟是不晓得乌云之下,天气回暖便是要下雪了么?”

“不过刚入冬季,便是要下雪了……”刘辩说是要下雪了,管青自是不会有半点怀疑,她轻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到了冬季,将士们应可好生歇息了……”

“是啊!”刘辩点了点头,接过管青的话说道:“两位军师都曾告诉过本王秋守春战,可战争又如何会依着本王的性子来?公孙瓒既是对本王有觊觎之心,待到开春,本王便亲自前往蓟州,将自家送上门去!届时倒要看看那公孙瓒,可有能耐将本王留下!”

正与管青说着话,一名羽林卫飞快的从前院跑了进来,到了刘辩近前,那羽林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袁熙、袁尚二位将军求见!”

得知袁熙、袁尚二人求见,刘辩扭头看着那羽林卫,向他摆了下手说道:“请二位将军前往阁楼说话!”

“诺!”报讯的羽林卫应了一声,抱拳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外院跑去。

刘辩与管青所在的花园,离阁楼还有一段路程,待到二人回到楼下,袁熙、袁尚早已等候在那里。

“殿下!”见刘辩回来,袁氏兄弟赶忙迎上前来,齐齐抱拳招呼了一声。

“二位将军请入内说话!”朝二人点了下头,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丢下一句话,也不等二人回应,便带着管青径直进了阁楼。

上了二层,回到屋内,刘辩刚刚坐下,就向跟进房间的袁氏兄弟问道:“二位将军急切寻找本王,所为何事?”

“回禀殿下!”进了屋内,尚未落座的袁熙听得刘辩发问,赶忙上前一步,抱拳对刘辩说道:“眼下已是入了冬季,公孙瓒大军已然止住推进,今日我二人收到家父书信,不日家父将到邯郸,拜见殿下!”

“哦?”听了袁熙的话,刘辩坐直了身子,脸上现出一抹惊喜,对袁熙和袁尚二人说道:“本初要来邯郸,乃是好事,二位将军神色凝重,本王还以为是出了甚么大事……”

“确实出了大事!”刘辩的话刚刚落音,站在袁熙身后的袁尚就跨步上前,与袁熙并肩站着,抱拳对刘辩说道:“眼下已是入冬,我军探马却在渤海一带,发现平原令麾下所部兵马正朝着冀州迂回!”

“刘备?”听到“平原令”三个字,刘辩微微蹙起了眉头,向袁熙、袁尚问道:“领军者何人?平原令麾下兵马,共计多少?”

“不过万余人!”袁熙抱拳躬身,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看着刘辩,对他说道:“领军者,乃是刘备麾下猛将关羽。”

“关羽……”听到关羽的名号,刘辩抬起手,用手指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袁熙说道:“眼下即将落雪,平原令麾下兵马,即便进入冀州地界,也是不会太过深入,二位将军可派出斥候探查,且探明他们是要进攻我军,还是讨伐公孙瓒,再做处置。”

“早先那刘备曾追随田楷,讨伐父亲!”刘辩要袁氏兄弟派出斥候探明平原军的意图,袁熙赶忙说道:“此番大军进入冀州,想来是与那公孙瓒合谋,要进攻我军。”

“事态尚未明朗,且不可妄下定论!”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熙说道:“那刘备昔日与本初为敌,如今公孙瓒腹背受敌,一旦开春,辽东兵马南下,我军再趁势东进,攻破蓟州,不过旬日之间。区区刘备,莫非甘愿与公孙瓒一同赴死不成?”

“殿下教诲的是!”虽说心内不是十分认同刘辩的分析,可袁熙却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刘辩说道:“末将这便知会父亲,派出斥候,无论关羽有何动静,都会即刻向殿下呈禀!”

“嗯!”刘辩点了下头,接着向二人问道:“二位将军可还有其他事情?”

“倒是无有其他事情……”袁熙与袁尚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为难,最后还是袁尚,对刘辩说道:“只是吕将军……”

“吕将军怎了?”自从吕布与公孙兰厮混在一处,刘辩就晓得,总有一天,他们会惹出些祸事,只是他没想到,祸事竟会来的如此之快,赶忙向袁尚追问了一句。

“殿下或许不知,吕将军府上,近来常有生人走动……”扭头先看了一旁的袁熙一眼,袁尚舔了舔嘴唇,才有些忐忑的对刘辩说道:“末将也是无意中听闻,并未专程派人打探……”

袁尚说出吕布府上最近常有生人走动,刘辩微微一笑,对袁氏兄弟说道:“将军们平日结交些友人,也无可厚非,吕将军府上有些闲人走动,本王也是过问不得。”

“殿下说的是!”听了刘辩这番话,袁熙本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袁尚却先接口说道:“我二人并无他事,先行告退!”

“二位将军自便,本王不远送了!”刘辩并未起身,只是朝二人点了下头。

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袁氏兄弟自进屋后,连坐也不曾坐下,便告退离开了房间。

待到袁氏兄弟离去,刘辩的脸陡然冷了下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却什么话也没说。

立于刘辩身旁,看到他脸色阴沉下来,管青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没有说出来。

与此同时,在青州与冀州交界处,一支万余人的大军,正缓慢的朝着冀州境内推进。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一员身穿绿色袍服,外面套着一件硬皮甲的将军。

这将军手提一柄青龙偃月刀,由于身形硕壮,胯下那匹黄鬃马驮着他很是吃力,每向前迈出一步,战马的前蹄都会软上一软。

跟在青袍将军身后的一万大军,装备异常简陋,不仅与洛阳军根本无法相比,就连冀州军的装备,也是要比他们好上何止一筹!

大军中的将士们身上都穿着牛皮制成的皮甲,可他们的皮甲却很是残旧,其中有不少皮甲还是从战场上捡回洗净、上面布满了被兵刃划开的口子,重新发放的残损衣甲。

跟在青袍将军身后的,是两名同样穿着牛皮甲的偏将。

这两名偏将,手提长枪,坠在离青袍将军足有十多步开外的地方缓慢的行进着。

他们胯下的战马,并不是良种的北方马,而是中原一带常用来驮运货物的矮脚马。

矮脚小马,耐力极好,可冲刺力不强。真正的精锐骑兵,根本不可能选择这种马匹作为战马。

身为偏将,骑着的都是矮脚小马,可见这支军队缺乏马匹已经到了怎样捉襟见肘的境地。

一名偏将仰脸望了望空中的浓云,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催马走到落后于青袍将军半个马身的地方,抱拳对那青袍将军说道:“关将军,看来这两日便要落雪了,将士们身上衣衫单薄,可否先找个落脚之处?”

仰脸望了望天空,关羽眉头微微锁起,伸手捋着下巴上飘飞的长须,缓辔前行,沉默了许久,才对那偏将说道:“大哥要某领军助洛阳王一臂之力,我等若是不寻着公孙瓒打上一仗,以昔日与袁绍结下的仇怨,恐怕冀州人会以为我等乃是相助公孙瓒……”

关羽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虽是要下大雪,他们这支队伍还是要继续前进,寻找蓟州军,并与之打上一仗,才可寻个落脚处安心过冬。

“可是……”听出关羽没打算就近寻找扎营处,偏将愣了一愣,有些担忧的又抬头看了看天。

“莫要可是!”不等偏将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关羽就抬手向他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将他的话头打住,对他说道:“此番出兵,关乎大哥可否与洛阳王攀上关系,我等若是就此扎营,将来回到平原,如何向大哥交代?”

一番话,把那偏将问的愣了好半晌没有吱声。

就在那偏将发愣时,关羽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用力一抖缰绳,向身后跟着的大军喊道:“将士们,随某挺近冀州!眼看便要落雪,你等衣衫单薄,若是不从公孙瓒那里抢些冬衣,我等皆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天降大雪,公孙瓒定然不备,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关羽的喊声才落,走在队伍前面的将士们就纷纷高喊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队伍后面的将士们并没有听到关羽的喊声,可前面的人发了喊,他们也不甘落后,跟着发了声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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