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以为,那公孙兰来到中原,定是另有所图?”跪坐于刘辩对面,庞统微微蹙着眉头,那张虽是年轻,却丑出了性格的脸稍显有些扭曲,神色中透着几分了然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有此疑虑也是当然,若要晓得那公孙兰究竟是否男儿之身,今晚殿下只需邀他同铺而眠便可!”
“这……”庞统说要刘辩与公孙兰同铺而眠,刘辩有些迟疑的向管青看了一眼,对庞统说道:“如此做来,恐怕不便……”

“无有甚么不便!”庞统缓缓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寻常士族,女子多是联姻,以此博取更多利益。若公孙度将其族中女子派到中原,恐怕并非联姻这般简单。殿下心内只是猜测,终是无法做出应对。公孙兰终究是辽东公孙家世子,除殿下外,又有何人可邀他同铺而眠。若今晚探得公孙兰乃是男儿身,一切便都如他所说那般明了。可若他真是女儿身,殿下与袁绍,恐怕只是公孙度棋局中的两颗棋子……”

话说到这里,庞统晓得已是将话说的过了一些,赶忙止住了话头,望着刘辩,神色中略微浮现出了几分不安。

“军师只管畅所欲言,无须顾忌!”看出庞统神色中的不安,刘辩抬手朝他摆了摆,对他说道:“本王也是人,是人便可能被他人利用。军师只管替本王分析眼下形势,话说的重些,也是无妨!”

刘辩如此说了,庞统便不再担心将话说的重了会惹恼了他,于是接着说道:“女子行走世间,从他人之处谋利,无非只是脱下衣衫……”

庞统刚说到这里,一旁站着的管青就冷下了脸,对刘辩抱拳说道:“殿下与军师商谈要务,青儿不便在此,且去门外候着。”

从管青的语气中,刘辩听出了几分不悦,晓得是庞统的话让她心内不快,也不强留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莫要随意走动,待会本王还要找你。”

“诺!”管青应了一声,也不和庞统打招呼,转身走到门口,将房门一拉,退出了房间。

直到管青说话,庞统才恍然明了,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将话说的差了。先是说刘辩被别人当做棋子,刘辩并未恼怒,可说到女子谋利的手段之时,却忘记管青尚在身旁,硬是将不该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

扭头看着管青离去时关上的房门,庞统心内不免感到有些懊恼。

说来也怨不得庞统说话缺乏深思熟虑,眼下的他,虽说是智虑过人,年岁终究小了一些。十五六岁的人儿,尽管是已做了洛阳王的军师,在一些人情世故上,毕竟还是差了不少。

刘辩看出管青的离去,让庞统刚卸下的顾虑又重新回到心头,赶忙对庞统说道:“军师不必理会,青儿那里,自有本王前去与她详说。眼下此处只有本王与军师二人而已,军师只管将心内所想告知本王便是!”

“诺!”刘辩再次出言开解,庞统这才应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方才殿下说过,公孙兰曾去过洛阳。在洛阳令人杀了国渊,且可全身而退,想来洛阳之外应是有所接应……”

话说到这里,庞统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若他真是公孙度之子,只可说辽东公孙家有此子在,来日定当雄霸一方!可他若是女子,想来那公孙度必是有更大的野心,殿下不得不妨!”

“也罢!”听完庞统的话,刘辩低头想了想,最后才站起身,走到窗口,面向窗外,对庞统说道:“军师可通告将军们,今晚一同来到官府赴宴!”

“臣下告退!”刘辩已然起身,庞统晓得,在刘辩心中定是做出了决断,于是也不再耽搁,站了起来,抱拳朝着刘辩的背影躬身一礼,告了个退,离开了房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西斜的残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时,一队十数人的骑士沿着城内的街道缓缓向着邯郸官府走来。

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袭白衣胜雪的公孙兰,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卫士,尽是一身青衣装扮。

天气已是凉了,卫士们身上穿着的衣衫很厚,可即便如此,厚厚的深衣,却还是没能遮掩住卫士们魁梧的身材。

每个卫士的腰间,都悬挂着一柄长剑。跟在公孙兰的身后,这些卫士虽说是骑在马背上,眼睛却不住的向街道两侧瞟着。

十多个卫士的目光并不是瞟向同一个角落,他们的视线纵横交错,虽说只有十多人,视线却交织成了一片大网,将街道两侧的景致尽收眼底。

“杀!”眼见离邯郸官府只有两三条街,就在公孙兰等人转了个弯,刚走到两条街衔接的街角时,侧旁的民宅内,突然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数十名身穿黑色深衣的汉子手持长剑、圆盾,从侧旁的民宅内冲了出来,将公孙兰等人团团围住。

这群汉子冲出,惊着了公孙兰等人胯下的健马。十数匹健马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嘶,其中有两匹甚至高高扬起前蹄,在马背上的骑士极力控制下,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公孙兰!”将公孙兰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黑衣汉子一手持着圆盾挡在胸前,另一只手提着长剑朝公孙兰一指,向他喝道:“亏得我家主人将你视为座上之宾,却不想你竟会谋害于他……”

“世间有些人,注定是要为他人所用!”黑衣汉子的话还没有喊完,公孙兰就一脸讥诮的仰起脸,望着已然快要黑下去的天空,对那汉子说道:“你家主人已是无用,他知道的太多,自是不能留他活着……”

话说到这里,公孙兰低下头,看着挡在面前的几个黑衣汉子,话语中带着几分鄙夷的接着说道:“就凭你等,莫非也要拦阻本将军不成?”

“哼哼!”公孙兰的话音才落,领头的黑衣汉子就冷哼了两声,嘴角牵了牵,不无讥诮的说道:“将军?就你公孙兰,也算得是将军?”

当那黑衣汉子说出这两句话时,公孙兰的脸色陡然一冷,抬手向身后招了下,压低了声音向跟着他的卫士们喝道:“杀!一个不留!”

得了公孙兰这声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青衣卫士,齐齐翻身跳下马背,大喝了一声,纵身朝着身穿黑衣的汉子们扑了上去。

“杀!”公孙兰的卫士已然动手,拦住他们去路的黑衣汉子们,自是不肯落了下风,领头的黑衣汉子将长剑朝前一摆,怒喝了一声,迎着一名青衣卫士冲了上去。

公孙兰的卫士人数并不算很多,只有十二人,而围着他们的黑衣汉子,却足有四十余人。

双方人数对比,几乎快要达到四比一。可骑在马背上的公孙兰,在看着卫士们与黑衣汉子厮杀时,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就好似这场争斗根本不存在悬念,他的卫士必定能够战胜黑衣汉子们一般。

一手持着长剑,另一只手持着盾牌,迎面冲向一名青衣卫士,领头的黑衣人在即将与那青衣卫士错身的一刹,手中长剑横向一削,直取那青衣卫士的颈子。

眼见长剑即将削中那青衣卫士的颈项,领头的黑衣人心内刚生起一丝欣喜,陡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痛,与他错身蹿过的青衣卫士并未被他的长剑划过,而是径直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朝前踉跄着冲出了几步,待到站稳脚跟,领头的黑衣人左手盾牌无力的垂下,他瞪圆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相信的朝小腹上看了过去。

腹部的黑色衣衫被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切开的口子中,朝外喷涌着一坨坨油腻的肥肠。

肥肠在鲜血的推挤下,从腹腔被开出口子的地方涌了出来,累垂搭挂的掉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大坨,让人看起来感觉很是恶心。

领头的黑衣人下意识的丢掉手中的长剑和盾牌,双手抓起从腹腔涌出的肥肠,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塞着肠子,领头的黑衣人只觉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就在一切都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大吼。

紧接着,一阵凉凉的感觉从他的颈部划过。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头颅已是被一名青衣卫士劈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翻滚出好远,一直滚到公孙兰的坐骑蹄下,才停了下来。

低头朝地上的人头看了一眼,公孙兰嘴角牵起一抹残虐的笑容,双头一提缰绳,他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将其中一只前蹄重重的朝着那颗人头踏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人头的骨骼被沉重的马蹄生生踏碎,一股白花花的脑浆顿时四散飚射,和着血渍喷溅了一地。

“何人私斗?”一个个黑衣汉子倒下,就在最后两个黑衣汉子掉头打算逃走的同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一声爆喝,一队身穿红色衣甲的洛阳军,正飞快的朝着这边奔来。

那两个黑衣汉子见了洛阳军,就犹如见了救星一般,正要迎着洛阳军跑过去,他们的颈子分别被一只粗壮的臂膀勒住。

“住手!”已经跑近了的洛阳军见两个黑衣汉子被公孙兰的青衣卫士勒住,领队的军官赶忙向那两名青衣卫士高喊了一声,意图从他们剑下将两名黑衣汉子救下,以便问清为何在街市上厮杀。

军官的喊声才落,两柄锋利的长剑已然架在了那两个黑衣人的颈子上,随着两股如同喷泉般的鲜血飚射而出,两名被勒住颈子的黑衣人,脖子上分别被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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