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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屠这几日在郑家庄拜访了阵亡将士的家属,并优厚抚恤。那些亲属自然感激,自朝廷征兵,或遇上阵亡,哪有这般的优厚抚恤的?况且主官亲往家里吊唁,温言抚慰?这般下来,郑家庄民众自然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况且日后再无匪患,哪个不心甘情愿为之效命?

再过几日,便有呼延胜捷报传来,只说剿灭了几个山寨,强人抗拒被杀者四十余人,其余三两百人皆为俘虏,又起获了大量金珠宝贝,一并押解回来。此役郑家兵战死者两人,带伤者二十余人。可谓大获全胜。

郑屠即令张榜,全庄通告,又快马令人飞报种师道府上,那种师道自然是大加赞赏,又传令昭告全渭州城,以安其民。种师道又使人召见郑屠,欲加以表彰。

郑屠见了种师道使者,一口应允,打发回府后,便找来吴之敏道:“方才种相公欲召见某,如何应对?”

吴之敏沉吟片刻便道:“此番保义郎剿灭山贼有功,小种相公自然是乐见其成,大加赏赐,或许会奏请朝廷为保义郎晋身官职。此役足以让小种相公对郑家兵另眼相看,若是夏人来袭,只怕大人这郑家兵要为他所用!”

郑屠点头道:“此战也算是入得他的眼里。只是某听闻,社兵可不奉朝廷之令,可有此事?”

“有是有,只是——”吴之敏点头道,“只是若朝廷征召,多有奉命者。只是朝廷并不供给粮草等物,都需自家备齐。若是不想去时,只推说粮草军械不足,一般也是可脱身的。”

郑屠点头道:“某也是这个道理,若是战事起时,某能自行安排,却是最好的!只是如今小种相公召见,势必要提及此事,某也只得推脱就是了!”

“保义郎,昨日呼延副总督不是有批财货押解回来了么?何不取一半分与那小种相公?”吴之敏忙接口道,“小种相公虽偏居西北,然府邸建造,殊为华丽,若是只依得俸禄,哪里建得起这般的门户?况且还只是他偏居暂住之所,花费必然不菲,何不投其所好?”

郑屠点头笑道:“如此便可周全一些了!”

郑屠自然知晓,此乃官场规律,古往今来,却丝毫不曾变过,只是后世行贿受贿更是花样繁多,便是再清廉正直之人,日久必然也沾染污垢,不然便不容于官场。

当下郑屠便打点了礼物,装了满满两车,起社兵一百护卫,同往渭州城而去。当晚便进了城内,郑屠也不耽搁,趁夜带着两车礼物前往了小种相公府上。

那门子是认得的,郑屠自然也送上了十两银子,大喜之下,慌忙去禀报了。不多时便回转,对郑屠喜笑颜开道:“我家相公有请!”

郑屠便使人将车子推了进去,自己炒那门子拱手笑道:“多谢了!”

那门子忙点头,扯了郑屠的袖子一把,笑道:“相公面色平缓,却罕有的正装在后厅接待,如此可见对保义郎另眼相看!”

郑屠点头,这门子果然素日察言观色,极是容易揣摩出主人心态的。便笑着点头道:“如此多谢了!”拱一拱手,这才施施然朝内厅走去!

种师道正位坐着,显见得早到了,郑屠也注意到,几次见面时,都是自己先到,便站立一旁等候,如今却是种师道等自己过来,显见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加重了不少。

郑屠并不能以此自矜,一见面,便叉手行礼,不敢多言。

“坐!”种师道见郑屠如此模样,也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道。

“谢过相公!”郑屠规规矩矩坐下,双手按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几日的战报某看了!”种师道语气波澜不惊。

郑屠忙叉手道:“此全赖相公之力。”

种师道哈哈一笑道:“莫说违心之言。当日与你这差使时,尚且犹豫,心里忧虑社兵战力。却不想你训练得好士卒,收罗得好将领,便是某西北之军,也少有这般的战绩!”

“不敢与相公相比。相公威加西北,令夏人胆颤不敢轻易寇边,如此之功,功在社稷,哪里是某剿灭这乌合之众的强人的微末之功可以比之的?”

种师道一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与你说话,端的是有趣,某便是想要摆些上司的架势,也是不能够的。”说到此处,忽地言语一顿,收敛起笑容道:“往年夏人不敢寇边倒也实事,只是如今夏人新胜,秋收马上就要到来,只恐夏人要趁大胜之威,前来抢夺我边民粮草,如今想来,甚是堪忧啊。西北军虽勇猛善战,然夏人人多势众,难免顾此失彼。”

郑屠一听,便知道正题来了,便忍住不说话。

“如今见得你郑家兵也是兵强马壮,正好报效朝廷之时,若是战事起时,因此某便代为朝廷,请郑家兵为协助,一同应对夏人,郑家兵可归为某麾下,听凭指挥!”

郑屠忙起身,躬身行礼道:“相公如此厚遇,此乃郑屠只大幸。只是——”

“只是如何?”种师道不动声色。

郑屠咬牙道:“只是如今新纳五岭峰并几处山寨降卒,人手多了,以某供给之力,缺少粮草、铠甲、兵刃,这些降卒又不经训练,只怕会误了相公的大事!”

种师道眉头一皱,不过这郑屠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况且这两千余人,自家未必便放在心上,只是如此一支队伍,又有如此战力,却也不想轻易放过。

“相公,如今某还有一事!”正在种师道要回复郑屠时,郑屠忙开口了。

“何事?”

“这些时日,某领郑家兵征剿强人,这些强人山寨,平日里抢夺了良人财货,聚集山寨,如今某一并缴获了。”郑屠说道此处,顿了一顿,果然见那种师道眼睛忽地一亮。

“噢?”种师道果然来了兴致,“所获多少?”

郑屠忙道:“昨日已然全部运到郑家庄了,清点下来,却足足有二十万贯,某自然知晓,此乃赃货,不能私占,今日便押解了过来,现在正停在相公庭中,只等相公验收过了,便交割清楚。”

“二十万贯?”种师道心中一喜,旋即点点头道,“如此费心了!如此轻财重法度,保义郎也算是某第一个见过的这般人物!”

“如此便请相公验看后,某便交割清楚!”说罢,告了声罪,出了厅事,不多时,便见他引了十数个军汉,推着两大车礼物到了厅外,又入内请种师道出来。

种师道见辆大车礼物,不由点点头。

郑屠走过去,解开一车礼物的绳索,将其中一个箱子掀开,顿时那灯火之下,射出黄灿灿令人耀眼的光芒。

“请相公验看!”郑屠忙道。

种师道忙点头道:“保义郎这般办事,某放心。无需验看,照准收了!”说罢,便令府中人将车子推走。随即又满脸笑容请郑屠入座道,“保义郎这番劳苦功高,不计个人得失,可敬可佩,明日某便修书一封于朝廷,以表彰功德。保举你为成忠郎。”

成忠郎乃是正九品官职,比之保义郎又进了一阶。大宋武职分五十三阶,保义郎为五十阶,而成忠郎为四十九阶,也算是进了一阶,但品级已然为正九品。

郑屠听闻此言,不由大喜,所喜者不是这一阶之变化,而是对社兵而言,做到成忠郎之位,便可合理合法组建万人社兵。

当下忙称谢不止。所谓投桃报李便是为此也!虽然眼下,郑屠并无组建万人社兵之财力与人员,但终究有职位在此,若是日后得胜,名扬天下,只怕江湖好汉,来投者,便如过江之鲫了。

目的已然达到,两人都无心再谈,说了几句,郑屠便告辞而去。自回了渭州城的郑家府邸。待郑屠告辞,种师道不由暗自点头,方才那欣喜若狂之情,也风轻云淡起来。二十万贯虽然甚多,但这郑屠所得,只怕犹在二十万贯之上。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郑屠所得,乃有六十万贯之巨,此一回剿灭强人,郑屠发了横财,更是得了一个成忠郎的品级。自此便可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壮大声势。

“此人野心不小!”此时种师道正与幕僚龚召商议此事,那龚召叹了口气对种师道道,“二十万贯送将出来,连眼皮也不眨,若不是野心很大,便是个傻子!”

种师道大笑道:“某不怕他有野心,只怕他是个傻子,如今看来,却是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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