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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几十个衣衫褴褛的难民便走到了桥头,然后在几十步外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难民不着痕迹地打了个手势,几十个难民便若无其事地四散开来,两个挺着肚子的“孕妇”坐了下来,累得不行的样子,两个男人开始起灶架锅、准备烧水,还有十几个则四散开去,寻找柴禾。

那个领头的难民则迎向了**少尉,似乎是想讨个火。

那**少尉是个老兵,刚才匆匆一瞥虽然没发现什么,可这会离得近了他却一下就发现了异常,靠上来的这个难民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可他裸露在外的那双小腿却是肤色白皙,而且肌肉饱满,明显不像是个穷苦人。

**少尉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抹寒芒,右手悄然摸向了腰间的盒子炮。

这个**少尉算得上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仅凭细微的破绽便识破了对方的伪装,不过遗憾的是,这回他遇上的是一个更厉害的对手,少尉的神情刚有异常,那个难民便提前察觉到了,不等少尉掏出枪,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尾原重美以有心算无备,很干脆利落地一刀刺穿了**少尉的心脏,又抢在**少尉张嘴惨叫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由于两人挨得近,尾原重美长得又极高大,几乎将**少尉的身影整个遮住,因此根本没人发现这边的变故。

而事实上,那边正在吃饭的十几个**也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得手之后,尾原重美又腾出右手极隐蔽地向四散出去佯装捡柴禾的十几个“难民”打了个手势,那十几个难民原本就已经有意无意地接近到了桥头的重机枪阵地附近,这会看到尾原重美的手势后,便迅速转身扑向重机枪阵地。

直到这时候,有个**老兵才发现了异常。

“你们干吗?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呢,滚一边去。”

**老兵很不客气地骂,敢情他以为这十几个难民冲上来是要抢吃的,根本就没想到这群难民竟然是日本兵乔妆的,倒也不能怪他大意,这时候日军正被**六七个精锐师围在日租界狠揍呢,谁又能想到他们会跑到吴淞镇来?

回答**老兵的却是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

十几个**官兵这才惊觉不对,扔下饭碗就去抢旁边架成一堆的步枪,那个**老兵更是直接扑向了马克沁重机枪,**的反应不算慢,此时却已经迟了,不等他们抢到武器,那十几个日本兵就已经操着刺刀跳进了掩体。

**官兵抢不到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跟日本兵周旋,然而那十几个日本兵都是尾原重美从特战大队里精心挑选的,无论是意识反应还是刺杀技术,那都是百里挑一,所以不到片刻功夫,十几个**官兵便全部被格杀当场。

确定十几个**官兵已经全部死亡,尾原重美便命令那十来个日本兵全部换上**的军装,扮成中央军留在蕰藻滨南桥头警戒,尾原重美则原路返回,走到马路边对着东边那片茂密的芦苇荡学了几声狗叫。

几声狗叫过后,几十个戴着宽檐帽、背着汉阳造、披着黑皮的吴淞保安团丁便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紧随这些保安团丁身后的,还是一个个的保安团丁,不过让人吃惊的是,这些保安团丁竟然挎着美国造的汤姆森a1冲锋枪。

从芦苇荡里钻出来的日本兵大约有百来个,显然这只是先谴队。

事实上,尾原大队的行动并不顺利,今天凌晨的登陆就出现了大纰漏。

众所周知,日本政府一贯重视海军而忽视陆军,其战略资源也是向着海军严重倾斜,这造成了日本陆军与日本海军的严重对立,今天凌晨,第三舰队派来引导登陆的少尉参谋可能是真的疏忽了,也可能是存心的,反正就是把尾原大队带到了蕰藻滨南岸。

蕰藻滨是在吴淞镇的南边,而炮台湾却在吴淞古镇的北边,可谓南辕北辙。

按照原定的计划,尾原大队的先谴队应该在炮台湾抢滩登陆,登陆后抢占吴淞炮台,接应尾原大队主力上岸,然后再攻占吴淞镇,可是昨晚尾原先谴队却在蕰藻滨南岸上了陆,所以尾原重美只能临时更改计划,冒险奇袭吴淞镇。

就在尾原重美准备动手时,一支车队长龙却忽然从上海市区里浩浩荡荡地驶了过来,这支车队里有板车、马车、黄包车,也有卡车以及私家轿车,这些车辆都是运送伤员来的,因为市区的医院接纳不下,所以转移了一部份来到吴淞镇。

路上车辆络绎不绝,尾原重美就没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只带了百来个先谴队,大队主力仍然滞留在外海,如果贸然开枪,使吴淞镇保安队有了防备,尾原重美并没有把握抢在**援兵赶到之前拿下吴淞镇以及吴淞炮台。

这一拖就拖到了黎明时分,天亮之后,日军军机开始封锁上海通向外界的公路以及铁路线,马路上运送伤员的车流终于是中断了,尾原重美这才亲自带兵屠了黄浦江边的一个小渔村,然后乔妆难民大摇大摆地上了大路。

解决了蕰藻滨桥头守军之后,尾原重美留下十几个日本兵乔妆中央军驻守桥头堡,又令几十个扛着汉阳造的保安团丁先行,他自己则率领先谴队主力尾随其后,从南城进入吴淞古镇,尔后直奔吴淞保安队驻地而来。

在这里,日本陆军跟特务机关间的情报衔间也出了问题。

负责日军驻上海特务机关的是驻华领事馆副武官本田辅,本田辅自8月10日开始便一直滞留在四川北路的海军司令部,因此他并不知道杨若飞的61师已经开进吴淞镇,所以提供给松井石根的情报上并没有提到61师。

守备蕰藻滨桥头堡的十几个中央军倒是让尾原重美发现了端倪,他怀疑吴淞镇内很可能已有中央军驻防,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既便明知道吴淞镇上有了中央军驻守,他也只能兵行险着、拼死一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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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侠的轿车正在马路上疾驰时,天上忽然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日机!”坐在后排的徐十九、朱侠以及坐在副驾驶位的卫士神情镇定,开车的司机却大喊大叫起来,双手连打方向盘,开始走起“s”路线。

“没用的东西。”朱侠忍不住骂道,“你慌什么?”

“日机俯冲下来了。”司机大叫道,“它要扔炸弹了。”

“就老朱这旧轿车,小日本才舍不得扔炸弹。”徐十九淡淡笑道,“日本是个岛国,几乎所有的资源都依赖进口,他们的航弹可金贵着呢。”

说话间,日军轰炸机便挟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上俯冲了下来。

“完了完了,这回要死球了。”司机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有些苦涩。

徐十九从窗外缩回脑袋,笑着说道:“这架轰炸机的飞行员是个菜鸟,他既没有考虑我们的车速,也没有留提前量,等到他俯冲下来进入机载重机枪的有效射程,我们早已经脱出他的射界了。”

话音未落,日机便已经呼啸而下,正如徐十九所说的那样,等日机俯冲到两百多米的最佳射击高度时,朱侠的汽车早已经脱出它的射界了,车中四人毫发无伤,日机飞行员有些不甘心,在拉升起来后又兜转回来俯冲扫射了一次。

不过这次日机的提前量又留得多了,等它俯冲到几十米的低空,弹幕都还没有覆盖到朱侠的汽车身上,连续两次俯冲扫射都未能命中,再加上朱侠的轿车又实在是陈旧,怎么也不像是很有战略价值的样子,日机终于振振翅膀,不甘心地飞走了。

司机长出一口气,回头对徐十九说道:“徐大队长,你可真是神了。”

徐十九笑而不语,朱侠却兜头大骂道:“下回遇见日机别再鬼叫了,你再这样一惊一乍的,就给我滚回老家种地去。”

司机嘿嘿一笑,转头继续开车。

说话间,轿车已经驶近蕰藻滨大桥,守在桥头的两名岗哨赶紧搬开路障放行,其中一个岗哨还冲后座的朱侠敬了记标准的军礼。

朱侠没有摇下车窗,只随意地回了记军礼。

轿车缓缓驶过蕰藻滨大桥,徐十九偶然回眸,眼角余光却在无意中发现那两个岗哨在朱侠的轿车驶过之后竟然还挺得跟标枪似的,这个可一点不像老十九路军的风格,就算是孙元良的88师,好像也没有这样一丝不苟吧?

徐十九再将目光投向离桥头不远的重机枪阵地,顿时心头一凛,只见守在重机枪阵地上的那十几个“弟兄”有坐有站甚至还有躺在地上的,却全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十几个人竟没一个说小话的,只是沉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不对,情形不对,徐十九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停车!”徐十九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开,低声喝令司机停车。

发现徐十九的眼里忽然间透出金属般的冷色调,声音也变得有些森冷,朱侠也是心头一凛,他知道徐十九对于危机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莫非他是发现了什么?

司机嘎吱一下踩下刹车,然后回头疑惑地望着徐十九,徐十九又喝道:“退回去!”

司机又把目光望向朱侠,朱侠毫不犹豫地骂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把车倒回去!”

司机无奈,赶紧挂倒档,把轿车原路倒了回去,朱侠这才问道:“阿九,有问题?”

徐十九点了点头,答道:“守在桥头的那十几个士兵不是我们的人,全是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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