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慎行接过电报,看完之后就脸色大变,失声惊呼:“刘畅这王八羔子竟然成了皖南省委第二书记兼新四军皖南支队政治部主任?这不对啊,他的问题都还没有交待清楚呢,组织上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草率的任命?”
“你恐怕还不知道,这次来皖南的中共中原局代理书记祝论国,跟刘畅在延安的靠山关系密切。”徐十九幽幽地说道,这话也是上次会面时,舒同文在私下里告诉徐十九的,舒同文还说,一场政治风暴正在向皖南袭来。

“祝论国跟刘畅在延安的靠山关系密切?”高慎行还有些茫然。

李子涵却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祝论国以前好像是陕北共匪,呃陕北红军的首脑,民国年他搞了一次肃反,把红十五军团、团长以上军官几乎杀个精光,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高慎行也反应过来,大声以驳:“可是,他早就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做过极深刻的检讨了,我相信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李子涵这次终于抓住了高慎行或者说是共产党的软肋,当下穷追猛打道,“老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民国l年到民国3年,中共湘鄂西匪区前后一共搞了四次肃反,两万多人的红3军团最后被杀得只剩廖廖三千余人,应该有这事吧?”

高慎行哑口无言,湘鄂西苏区四次肃反确是事实。

“哦对了。”李子涵又接着说道,“如果皖南也搞肃反的话,阿文还有像老高你这样历史不够清白的党员,绝对会第一批就遭到清洗,老高你现在脱离共产党还来得及。”

“放屁,我的历史哪里不清白了?”高慎行怒道。

“你一个国民党军官,半路投共,历史能算清白?历次肃反,中共杀最多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李子涵冷笑,又扭头对徐十九说道,“老徐,投共真没几个有下场的,你可千万慎重。”

李子涵这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了,彻底化被动主动了。

徐十九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高慎行急了,辩解道,“以前我们共产党才初创,还不太成熟,所以的确走过些弯路,也犯了不少错误,可现在我们共产党已经成熟了,尤其是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艰苦卓绝的考验后,我党与之前的共产党相比已经截然不同……”

“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不同。”李子涵拿起那封电报,冷然道,“要不然像刘畅这种根本连自己的问题都还没有交待清楚的人,又怎么可能被委以皖南支队政治部主任的重任?”

高慎行哑口无言,这件事中共高层的确是欠缺些考虑。

高慎行也真心想不通,中共高层为什么会如此草率就任命刘畅为中共皖南省委第二书记兼新四军皖南支队政治部主任,这可是个要害的职位,刘畅现在已经是皖南共产党的第三号人物,并且,还对皖南省委书记胡志静和新四军皖南支队支队长兼政委舒同文,拥有擎肘之权。

然而,高慎行所不知道的是,刘畅掌握的实权比他所知的要大得多,刘畅现在事实上已经掌握对整个皖南地区、所有共产党人生杀予夺大权,就连胡志静和舒同文,也同样自身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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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皖南省委书记胡志静一直将祝论国送到了长江边。

在等待渡船间隙,胡志静再一次说道:“祝书记,按说对于组织的决定我应该无条件服从,可是关于刘畅同志的职务任命,我个人不太认同,刘畅同志参加革命多年,又有文化,在这党内是不多见的,正常情形下,这样的同志的确应该予以提拔重用,可问题是,刘畅同志属于特殊情形,关于他的历史问题并没有调查清楚,所以,如此仓促就任命他为皖南省委第二书记,兼皖南支队政治部主任,还让他主持纯洁运动,是不是显得有些草率了?”

“志静同志,我理解你的谨慎。”祝论国淡淡地说道,“但是你也要相信组织的决定,组织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会再三酝酿,在对刘畅同志任命这件事情上,组织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胡志静无奈,说道:“那我个人保留意见。”

祝论国说道:“志静同志,你可以保留意见,但是你必须全力配合刘畅同志开展工作,一定要把这一次纯洁运动搞好,这可是关系我党、我军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能一丝的疏忽大意。”

“好的。”胡志静道,“我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党性向您保证,一定会全力配合刘畅同志搞好这次的纯洁运动,还有,我个人也一定向组织做出深刻的自我批评,找出自身存在的问题。”

“志静同志,你有这样认识就很好嘛,不过,你也要时刻关注舒同文同志的思想动态,依我看,这位同志对这次纯洁运动是抱有抵触心理的,你一定要多做做他的工作,使他认识到这次纯洁运动的必要性,紧迫性。”

“好的祝书记,我会找机会与舒同文同志深入探讨的。”

说话间,渡船到来了,祝论国上了船,又不忘叮嘱胡志静:“志静同志你千万别忘记了,一定要多做舒同文同志的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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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甚至等不及胡志静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新四军皖南支队党员干部的扩大会议,所有连级以上军官都奉命赶回燕窠,参与这次大会。

刘畅拿手指头敲了敲会议桌的桌面,大声道:“同志们,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哪,光在延安就揪出了四千多敌特分子,你们说说看,纯洁运动有没有必要?有没有必要,到底有没有必要?”

刘畅一连说了三次有没有必要,情绪激昂。

舒同文却预感到,皖南地区怕是要不太平静了。

果然,刘畅马上就针对皖南开始发难,大声道:“刚才我听到有的同志在私下讨论,说我们皖南支队内不可能存在敌特分子,所以,完全没必要搞纯洁运运,我得说,这种思想很危险,非常的危险同志们,我们不能够麻痹大意,绝对绝对不能麻痹大意哪”

舒同文脸上的表情便变得越发的阴沉,与会的党员于部也个个变得严肃起来,刚才的那种轻松的气氛早已经荡然无存,尤其是几个曾经历过肃反的老同志,已经从刘畅慷慨激昂的语气里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对于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敌特分子,我们必须将他们揪出来,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该抢救的抢救,该镇压的,坚决予以镇压”刘畅手一挥,亮出了狰狞的獠牙,大声道,“尤其是那些历史不清白的党员于部,必须得重点审查”

舒同文脸上便露出淡淡的冷肃之色,历史不清白的党员于部?他舒同文的历史就不怎么清白,直到民国27年,舒同文都还是国民党军的军官,现在他却是皖南支队支队长兼政治委员,中国共产党的高级于部。

与会的不少党员于部也纷纷拿眼睛看向舒同文,他们也从刘畅隐含杀气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刘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太重,又解释道:“当然了,我也没有说,历史不清白的党员于部就一定是潜伏的敌特分子,譬如说,舒同文同志,我就坚信他是名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当然,审查还是要搞的,我们共产党人的信条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纯洁运动纯洁运动,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纯洁嘛,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使我们组织更加纯洁,使我们的军队变得更有战斗力。”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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