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随着越千玲的身影在延伸,她把洗好的衣衫晾在外面的竹竿上,在身上擦干净水渍进屋,我以为我会从房中迎出来,要么给她递一杯水,要么招呼她坐下来休息,可等了良久并没有看见我从里面出来。
越千玲进屋,我的视线跟随着她,炉灶中的火小了些,越千玲熟练的往里面加着柴薪,我的眉头慢慢皱起,我依旧没看见自己,我开始有些慌乱的在镜面中每一个角落寻找,甚至安慰自己,或许我在秦一手的藏书屋里,这是我最后可以去的地方,因为那山里的木屋并的大,一进去就可以一目了然,越千玲在这里我也应该在才对。

可我最后的希望在慢慢的消散,我看见越千玲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晚饭,虽是粗茶淡饭可她曾经说过,若是我在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越千玲兑现了和我之间的誓言,可我呢……

我茫然的站在镜子面前,忽然注意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说明这里自始至终只有越千玲一个人,那一刻我心开始往下沉,还想再继续看下去,画面开始变的模糊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有些慌乱的喊着越千玲的名字,可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景象出现。

在这漫无边际空无一人的空间中,我忽然感到害怕,所有我熟悉的人都离开,剩下的只有空虚和孤独,这两种东西远比死要令人难以忍受,何况我再也找不到越千玲,我慌乱的看着四周,撕心裂肺的喊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除了快速消散的声音之外,这里永远是那样寂静,以至于有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转身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镜子上方六个字。

一曲涅槃心镜。

我只知道这镜子能看到将来发生的事,但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却一无所知,不过现在我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越千玲她们在什么地方,我用力摇晃镜子可一切都是徒劳,巨大的镜面纹丝不动,在镜子中我看见自己惶恐的脸。

我心有余悸伸手去触摸,手指尖竟然穿透了镜面,我下意识收了回来有些诧异的再次看看那镜子,或许是好奇心的驱使,犹豫了半天我慢慢再次把手伸了出去,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只不过整个手臂在一点点往镜中延伸,似乎在镜子的另一边还有其他地方。

越千玲她们或许就在镜子里,我是这样想的,对于未知的一切心里总是有莫名的忌惮,可想到其他人,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跨过了镜子。

“你终于还是来了。”

那声音让我身体一抖,太过熟悉和亲切,只是如今听在耳朵里有些无奈和遗憾,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果然是他,我曾经想过很多和他重逢的版本,但绝对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秦一手。

记忆中他总是一副佝偻的身躯,终日浑身酒气浑浑噩噩的度日,肮脏不堪的衣衫上袖口满是擦拭嘴角的酒渍,像他这样的人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太过寻常以至于我在之前大部分时间里总是以为他是不修边幅的神棍。

可如今站在我眼前的秦一手却截然不同,像剑一般挺拔的背脊,深邃和明亮的眼睛看不到半点浑浊,一身秦铠穿在他身上,让秦一手看上去更加威严,手中那把青铜剑寒气四溢,若不是那空荡荡的衣袖,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他。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我应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才对,可话还未出口,目光被秦一手身后的那万千秦俑所震撼,越雷霆告诉我秦一手守护的并不是秦始皇陵,因为除了我根本没有谁能进去,他守护的不过是秦俑。

如今我站在他面前,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可他手中寒剑似乎把我远远的挡在千里之外,我向前走一步,看见他的剑举了起来。

我抬头远眺,在那万千秦俑中间是一个紧闭的石门,那应该就是通往秦始皇陵的通道,秦一手再次守护的就是这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有一天会和秦一手刀兵相向,可似乎从秦一手的表情来看,对于我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惊讶和意外,就如同早知道我会来。

秦一手说我和他之间是终究有一战在所难免,但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过去秦始皇陵,但这种念头等我到了这里忽然发现已经没有了,那紧闭的石门后面到底有什么,我现在极其迫切的想要知道,对着秦一手的剑仅仅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向他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国玺已经被我拿在手中,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此刻我眼中只有那道石门,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曾说过,我若进秦始皇陵,你我二人有一人会长眠于此,我不想和你动手,你让开。”我语气很坚定的对他说。

“何人于我对语?”秦一手答非所问。

我明白秦一手此话的意思,不过恍惚间我也很难分清我到底是秦雁回还是另一个人,看看手中的玉玺,再抬头见那护佑祭宫的万千秦俑,默不作声的沉默片刻,等我再次去看秦一手时,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柔和以及敬重,抬起手把传国玺举在他面前。

“见玺如见人,秦皇临此。”

秦一手见我如此回答,嘴角蠕动一下,单膝跪于我面前,万般无奈的回答。

“臣深知君命难违,臣不敢于秦皇刀兵相向,可臣有公主坚守祭宫死命于身,殚精竭虑不敢懈怠,若秦皇再进祭宫,一手自问无力阻止。”

秦一手说到此处,单手持剑横于头前,低头义无反顾的继续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恳请秦皇赐死。”

秦一手挡在我前行唯一的通路上,我并不想和他动手,可此刻我忽然发现我身体中的力量前所未有,极其强大甚至超过之前任何时候,每当我离那祭宫越近这呼之欲出的力量就更强,等我走到秦一手的面前时,俯身看着他冷冷的说。

“我没打算让你死,让开道路便可,若执意孤行就是你咎由自取。”

秦一手没有让开的意思,我一直忌惮他千年道行,虽然和魏雍想比秦一手或许要差一些,不过相信要和他一决高下也非简单的事,但我来到这里后,忽然发现似乎一切在我眼中都变得渺小,莫要说秦一手就是魏雍再次我也相信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其魂飞魄散。

那绝对不是我该拥有的力量,闻卓曾经告诉过我,他在海底金宫和嬴政交手,虽然依旧不敌,但是当时的嬴政绝非昔年斗天时候的他,因为他的能力远没被激发到最大。

我一直好奇那祭宫中到底有什么是秦一手不能让我知道和靠近的,如今或许我应该猜到一二,只有进到祭宫中的秦皇才能拥有真正全部赦令三界的法力,我仅仅是站在祭宫外面就已经如此,若真进到里面该会拥有多强的法力,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以至于除了那扇石门之外,我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一切。

“臣谢秦皇不杀之恩,可臣身有死命,若秦皇执意进祭宫,请秦皇成全。”

秦一手话音一落,起身举剑来刺,没有用道法很寻常简单的一剑,甚至力度和速度都无可取之处,或许他也很清楚,此刻在我面前用道法就是自取其辱,这一剑太过缓慢,任何人都能轻易的躲避,我知道秦一手心里很明白,他杀不了我,至少杀不了现在的我。

弑君是死罪,他已经谋逆过一次,如今举剑来袭不过是一心求死,我就站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没有去躲避冷冷的看着他,在剑尖靠近我胸前的那一刻。

当。

两把戟枪夹在我面前,稳稳的挡住秦一手刺的剑,一直持枪穿甲的秦俑在这里已经矗立千年,在等待重新唤醒他们的人,我手中的玉玺白莹之光乍现,秦一手身后万千秦俑整齐如一的跪下,何等壮观的一幕,秦一手被唤醒的秦俑按倒在地,手中青铜剑已经掉落在旁边,锋利的刀斧悬停在他的脖颈上,秦一手坦然无惧的看着我,不过我再没有去看他一眼。

“我不会让你死……”

我从他身边高傲的走过,从恭迎我的万千秦俑中向那紧闭的石门走去,这里的一切忽然慢慢变的熟悉,我依稀记得我是来过的,更记得如何打开这石门,我把玉玺放在旁边的凹槽中,耀眼的白光照亮了这里每一处角落,我轻轻把玉玺按下去,面前的石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除了我没有谁能进入祭宫,因为有这万千不生不灭秦俑的守护,擅入者死于万刀之下,而这开启祭宫的石门,只有我持传国玺用毕生法力才能打开。

那是一条幽深而极长的通道,一直蔓延到地下,如今已经被玉玺所散发的光芒照亮,我沿着台阶向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身体中的法力就多一分,那是一种只有强者才能体会到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操于自己手中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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