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玩过笔仙不能赖你无知,请笔仙时要把所有的灯都关掉,照明用蜡烛。我们这个更高级,用的是古代香炉。此物不但照明,还能散发香气。”
李扬从箱子里取出个纸包,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指甲盖大小的黑褐色固体。上面很明显少了几块,估计是被用过了。

我拿起一个闻闻,散发着腻腻的淡香。

“这不会是迷幻药吧?”

“呵呵,迷幻药更好,让你快乐似神仙。”李扬笑。

铜锁叹道:“老李,我看你是鬼上身,胆子大的出奇。老刘,你替我劝劝他,别玩火了。”

李扬解释:“正因为这东西很可能是林霞生前用过,所以我们才要试试,这样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我咂咂嘴,说实话,我已经被他打动了,跃跃欲试,心想试试也没什么。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李扬笑:“放心吧,我把门窗都插紧了。就连菜刀暖水瓶都藏起来了。真要鬼迷心窍,除了直接往墙上撞,没别的危险。”

“不,不,我说的危险是……不能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吧?”

“不怕招来,现在我就怕招不来!这条线索一定要把握住。”李扬说。

“好吧,那就试试,下不为例。老铜,一起来吧,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下定决心。

“操,败给你们了。事先说明白,你们谁真要疯了,可别爆我菊花。”

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定,李扬从纸包里取出一枚香块,用打火机燎了一下,很快冒起了密密的青烟,烟雾渺渺,如白云翻卷,好看极了。

他把香块扔到香炉里,盖好盖子,不多时,一股细细的香气弥漫开来,闻之让人骨软筋麻。

我们三个人,一人伸出一个手指头,一起压到铜钱上。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隐隐透出的白色月光,我们互相看看,气氛很是凝重。

我说:“用不用念念咒语什么的?”

“你懂吗?”李扬问。

“我哪懂。”

“我们谁也不懂,这个过程就免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香炉里香块儿焚烧的“嘶嘶”声清晰可闻。香气愈来愈浓,似乎遍布整个客厅,我们三人全部笼罩在这片甜甜的香里。

铜锁忽然道:“我来感觉了。咱们谁先问?”

我结结巴巴:“问……问什么?”

铜锁说:“问请来的钱儿仙啊。没人问,我先问了。请问,你是男是女?”

话音刚落,只见铜钱在我们手指下竟缓缓移动。我大吃一惊,急忙看他们两个,铜锁和李扬脸上呈现出惊讶的表情。

难道,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招来了?

铜钱在图上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女”字上。是个女人!

铜锁清清嗓子:“请问,你是人,还是……鬼?”

铜钱带着我们的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滑过了“人”字,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便是“鬼”字。

看着铜钱慢慢向“鬼”字逼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脊背都发凉,似乎整个房间的温度在极具下降。

铜钱落在“鬼”字上,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我们正盯着看,忽然有一股大力从铜钱上传来,手指几乎摁捏不住。

铜钱“嗖”一下滑到图的空白边缘,这才停下来。刚才骤变,使我们几个心惊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扬一脸的若有所思:“或许,我们请来的这位,既非人也非鬼。”

“那是什么?”铜锁悄声问。

李扬想了想说:“请问,你是不是林霞?”

铜钱又开始以极慢的速度移动,在图上滑行,最后落在“是”上。

我几乎窒息,真的把林霞请来了!

铜锁颤着声问:“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铜钱慢慢滑动,落到“是”上。

李扬问:“你现在在哪?”

铜钱滑动,这次居然先后停在两个字上。第一个字是“阴”,第二个字是“间”。

铜锁一下站起来:“她,她说她在阴间。”

“你他妈坐下,别把手离开铜钱!”李扬怒吼。

铜锁哆哆嗦嗦坐回原位,我都能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声音。

“请问,你在阴间见到过李大民吗?”李扬问。

我们眼巴巴看着,奇怪的是,铜钱这次并没有移动,一直停在原位。

铜锁说:“老李,你这话问的有问题。叫李大民的,古往今来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那么多李大民的冤魂在阴间,她知道你找到的是哪个。”

“那你什么意思?”李扬皱眉。

“咱们问一点有关她自己的信息,然后一点点推导出阴间的线索。你看我的,请问林霞同学,你是怎么死的?”

铜锁这句话不问还好,刚一脱口,客厅里弥漫的香气,凝如实脂,像是白白细细的两条蛇,忽然窜进我的鼻孔。

我看到铜锁和李扬也没幸免,香气汇聚如六道白色的溪流,顺着我们的鼻腔往里钻。

我头疼欲裂,四周景物开始抖动。光线本来就暗,眼睛似乎失去功能,铜锁和李扬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眼前再次能看到东西时,我忽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站在高楼的边缘。天边晨曦微露,风很大,吹得身上红色睡衣,衣角飘飘。我留恋地又看了一眼这片生机盎然的世界,张开手臂,猛地向前垮了一步,整个人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大作,吹得头疼。我看到地面那处下水道井盖,由指甲盖迅速变到脸盆大小,还在不断扩大。大地摇摇晃晃,朝我扑来,我大叫了一声:“不要。”

景物再次抖动,我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客厅。浑身湿透,好像从水里捞出一般。刚才跳楼的过程在记忆里可能也就三五秒钟,但由此造成得无法言述的心理阴影,恐怕很长时间内我都没法走出来。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我观察到他们两个表情很诡异。我是劫后余生脸色煞白,铜锁表情古怪一张苦瓜脸,而李扬神色阴沉若有所思。

我们的手指早已离开了铜钱,不知何时,香炉里的香块儿也烧没了,只剩下一缕淡淡的烟雾缓缓飘散。

很长时间,我们坐在原位一动没动,在黑暗里静静回味,那些幻象实在是太惊人了。

还是铜锁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电灯。

有了亮光,我们似乎从黑暗世界里活过来,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我问。

“你先说吧。”李扬道。

“我看见自己跳楼了。”我描述一遍,叹道:“太真切了。那种死亡就在临近的感觉,简直没法说,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家人,见不到你们了。那种绝望,我都想大哭一场。”

李扬又问铜锁看到了什么。

铜锁扭扭捏捏还不想讲,最后苦笑说:“都赖我刚才嘴贱,说什么爆菊。我真的看见自己被人老汉推车了……”

铜锁在幻境中全身赤裸,屁股高高撅起,趴在床上,感觉到有什么异物在快速进入自己身体。至于什么滋味,他说他形容不上来,不过看表情似乎还挺回味。

他说当时第一反应是被爆菊,顿时脑子都炸了,刚想反抗,谁知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两个硕乳,雪白细腻,正随着后面那人的动作而不停晃动。

他全身汗毛竖起来,靠,我不会变成个女人了吧。

刚想到这,场景发生变化。这次,他看到自己两腿开开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布,手术室灯光冰冷,带着晦暗的阴森,让人感觉似乎沉入深渊。铜锁说,我当时的心情真跟死了一样。什么叫心灰意冷,算是明白了。

一个男医生,戴着口罩,站在手术灯下,冷冷地打量自己。两个人距离很近,却又如远隔天涯。

李扬听得忍不住笑:“你这是要打胎吧。”

“没打了。”铜锁叹口气:“我附身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林霞吧,在动刀的前一刻拒绝了手术。我听到她说,即使没有爸爸,也要把孩子独自带大。”

说到这,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肚皮,眼神里充满爱意。

我和李扬看得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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