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呢哥地下城堡在奥古斯丁眼中是艺术性和战略价值完美结合的迷宫,是一座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和惊喜的有趣城堡,可对于羊角的护送队伍来说诗呢哥无非就是一个比较诡异的据点,在经历初期的兴奋后,在诗呢哥第一层无法四处走动的骑士剑客们就开始烦躁起来,虽然高纯度萤石带来光亮,但地下就是地下,空荡荡的房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20几张脸孔,羊角仅剩的七八位女性还都不知道被年轻陌生的执政官带去何处,在练武厅耗去最后一点精力和耐心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剑士率先爆发出浓烈的不满,他站在练武厅中央,不断嘶吼,一些个骑士和剑客也都附和起来,眼神炙热,仿佛只要推翻了执政官的统治就会有数不尽的奶酪、葡萄酒和丰满女人。
唯独魔法师当中少有起哄的角色,大多安静坐在房间温习随身携带过来的魔法典籍,偶尔夹杂有不被帝国魔法协会认可的黑魔法手札,进入圣事部的魔法师大多是想要寻求特殊庇护的准异端,想要不被古板固执的魔法协会送进裁决所,就只有自己主动为裁决所卖命了。

“我们出去转转。”为首的壮硕剑士狰狞笑道,恐怕看上去身材只有他一半的弱小执政官出现在他面前,就会被他手中异常宽阔沉重的奥布理大剑直接砍成肉酱,他是护送成员中唯一一名获得过橡树叶勋章的10级大剑士,在出发时其余大剑士和大骑士损失殆尽的情况下班森自然而然地拥有很高威望。

“班森,冷静一点。”一位年迈的骑士阻止道,拦在门口试图说服脾气暴躁的班森不要惹麻烦,“我们并没有挑战与执政官既定约定的充分理由,这样做会带来无法估计的后果。”

“胆小的骑士,不要用你们的礼仪来衡量一位大剑士手中巨剑的重量。”班森猖狂笑道,抬起手中在帝国官方剑客中部很流行的奥布理大剑,放在老骑士肩膀上,使劲往下一压,将头发雪白的老骑士的膝盖压弯了一些。

老骑士在班森爆发前最后一刻选择让出道路。

跋扈的大骑士收回巨剑,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咒骂道:“狗屎的骑士准则。”

老骑士身体颤抖,却最终还是没有做出过激举止,连嘴上的反驳都没有,一些个原本不打算跟随班森违反约定的年轻骑士也都一脸不屑的走出练武厅,故意绕开身体僵硬的老骑士,似乎他胸口那枚原本令人垂涎的爱德华深蓝勋章也不再耀眼,老骑士望着只剩下零星保守者的演武厅,轻轻叹息。

一位脸上还挂满稚嫩气息的魔法师走到老人面前,关心道:“老尤金,没事吧?”

老骑士摇摇头道:“这不算什么。”

老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胸前那枚爱德华家族颁发给扈从骑士的勋章,勋章有些被岁月侵蚀的陈旧感,深蓝勋章只是爱德华家族的低级勋章,并不是出自帝国官方能够证明等级的一系列荣誉勋章,不过“英意志猎熊梗”爱德华可不简单,这头以勇武著称的猎熊梗在帝国众多家族排行榜高居第4,出身爱德华,本身就是一种荣誉,所以爱德华高阶扈从骑士更喜欢佩戴家族勋章,而不是帝国勋章。恪守准则的老派骑士仿佛一下子获得了巨大勇气,挤出笑脸,拍拍队伍中年纪最小的魔法师,道:“霍尔,走,跟我讲讲你最新的魔法阵研究,是那个叫黄金钟摆的东西吗?”

“是第二暗金钟摆复合魔法阵!老尤金,这是100大魔法阵中最能给人启发的神圣魔法阵之一。”年轻魔法师抗议道。

“哈哈,暗金是什么我这个老头可不知道,可黄金是好东西啊,世界上唯一比贵妇还要诱人的玩意。”老骑士在年轻人面前也表露出一定的幽默感,望向目前已经是5级魔法师的娃娃脸青年,眼中满是长辈的慈祥,这个小霍尔能活下来,走到这座充满神秘气息的诗呢哥,尤金忍不住要感恩全知全觉的主。

注重理论远胜过实践的魔法师霍尔翻了个白眼,耐心解释道:“老尤金,哪怕一斤黄金也买不到一克属于‘上帝金属’序列的暗金,它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魔法元素。”

老骑士不以为然,对他来说,除了骑士准则和优雅贵妇的青睐,什么暗金钟摆魔法阵什么上帝金属,都是让人头疼的晦涩难题,只想休息一会儿和年轻人聊聊天的老尤金识趣地闭上嘴巴,陪着小霍尔走向角落的房间,他虽然并不对魔法感兴趣,但喜欢看着小霍尔在说起魔法理论时的眉飞色舞,充满了他们这些老头不具备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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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班森走出演武厅去“散步”的家伙有十七八个,说着道听途说来的帝国贵族床纬秘闻,或者调笑羊角几个女性助理的身材,不过最后话题都集中在羊角职位仅次于腓伊研究官的雪莉教授,都在谈论她高耸的双峰、纤细如水蛇的小腰和滚圆挺翘的丰腴臀部,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大多言语粗鄙的骑士剑客们才能发挥出超乎水准的艺术气息,班森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因为他是到达黑天鹅湖之前与“熟-女姐姐”说话最多的男性,走在队伍最前头的他也乐意分享这份愉悦,“她的屁股手感跟什么一样,你们知道吗?”

班森故意扬起一只手,比划出一个圆润曲线,身后一堆人也跟着咽了一口唾液,睁大眼睛,好像班森手里正托着熟-女姐姐的屁股。

“就跟她的奶-子一样。”班森大声笑道。

一群雄性生物被刺激得两眼发红,一半嫉妒一半崇拜地望着班森,他们原先只以为这家伙只是多跟雪莉教授多说了几句话,最多也就是捏一下她的手,没想到都进展到如此惊人的程度,于是牲口们不由自主地展开丰富联想,熟-女教授那走路就一晃一晃晃得所有人瞪大眼睛的屁股给摸了,那小跑起来会一颤一颤抖得男人眼花的双峰也给亵渎了,那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还会没做吗?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旖旎遐想的关键时刻,班森有意无意在一个拐角放慢了角度,由领头位置撤到第三位。

没有人留意到拐角墙壁上的红色骷髅标志,除了看上去除了出众武力值就只有暴躁和满脑子情色思想的班森。

然后两名骑士就发现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瘸子少年,那个长了一张能在某些博爱贵族眼中比女性更漂亮脸蛋的哑巴,他站在两个6级骑士对面,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就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傀儡。

班森踏出去的右脚猛然停住,悬在空中。

等班森身后几个同伙嬉笑着转身,撞到班森庞大身躯上,才发现事情有点不正常,视线透过班森身体,是一张并不遥远的脸孔,苍白消瘦,呆滞僵硬,众人视线往下挪动,心脏不约而同一跳,终于明白为什么班森会停下脚步,一步都不肯再往前走。

瘸子两只手插在两名“先驱”的心脏位置,然后一捏,传来很沉闷却极端刺耳的爆破声音。

两颗心脏被他给捏爆!

抽出手,两具没有完全消失生命气息的壮实身体前倾,倒地前被瘸子握住脖子,五指收缩,彻底折断,就跟扭断一根芦苇一般轻描淡写,然后掐着他们扭曲的脖子,瘸子确定没有人再踏入主人画出来的禁区后,转身,轻轻将尸体拖向过道尽头。

无疑楼下的羊角马上就多了点新鲜的实验材料。

多么慷慨的执政官大人啊。

班森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等那位魔鬼的背影消失于对面拐角,他终于能够收回那只悬在空中很长时间的右脚,头也不回地折返回去,根本不理睬那群被他拐带出来的战友。魔鬼,绝对是圣事部隐秘组织里排得上号的怪物!班森可以不惧死亡地与那些蚕食“羊角”的敌人作战,但绝不肯跟圣事部出来的“自己人”发生丁点儿摩擦。

对于能让自己感觉不到一点战士或者法师味道的家伙,班森都从不去招惹第二次,这也是比他更强悍的大骑士大剑士们死光了他却能走到终点的原因。就在班森暗自侥幸的时候,发现演武厅门口走廊出现了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家伙。

笑眯眯的cosmo年轻领袖,奥古斯丁大人,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比金发瘸子还要诡异的小孩子。

“听说雪莉教授的手感不错,这位让人尊敬的橡树剑士,我估计教授也想试试看你的手感。”奥古斯丁微笑道。

班森那张前几分钟还写满猖狂和得意的粗糙大脸一下子转换为谄媚,速度之快,让人称奇,他行了骑士礼后,似乎意识到眼前站着的大人物更像一名教士,又行了梵特兰蒂冈神圣三角手势,这才恭敬低头道:“执政官大人,我不敢超出界线一步地最大程度观赏了下楼道,诗呢哥果然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只有您这样的伟大领袖,才能建造出如此壮观的城堡,我愿意为您浴血奋战,那是任何一名橡树剑士的最大荣誉!”

这家伙进入“母羊”前百分百是名挣扎不进上流圈子的贵族,连奥古斯丁都佩服他的转变,笑道:“那你是不是真的感受过雪莉教授的那个,手感?”

一下子没回神的班森立即一脸严肃答复道:“报告执政官大人,那只是我不负责任的吹嘘罢了,我怎么敢冒犯知识渊博的教授,决不可能!”

奥古斯丁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容,转身离开。

班森偷偷抹了把额头汗水,对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庆幸,他这一刻才会去感谢那个只传承给他一个破爵士头衔和一身巨债的破贵族父亲,毕竟那老酒鬼还是给了自己一颗不笨的脑袋和一张油滑的嘴巴。

至于班森身后那帮被怂恿拐骗并且无情抛弃的骑士剑客,则一个个呆滞着张大嘴巴,肚中大骂班森的狡诈和虚伪。

在班森等人从天堂坠入地狱边缘的时候,老骑士尤金正打着哈欠听小霍尔讲述第二暗金钟摆魔法阵的精髓,年轻的理论家讲到兴起处,就会拿着鹅毛笔在墙壁上勾勒魔法阵图案,显然这位在正统魔法协会一定会因为论点乖僻想法异端而遭到排斥的年轻人,并没有因为唯一听众的兴趣缺失而打消热情,他继续在墙壁上画出他自认为最神奇的部分,附加一大串晦涩艰深的元素转换公式,最后他思维全部卡在一个突然从脑海中跳出来的孤弦论证题上,拿着鹅毛笔对着那墙壁发呆。

老尤金换了个坐姿,舒服地打瞌睡,早已习惯小霍尔的“梦游”。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年轻魔法师身边,接过他的鹅毛笔,在一大堆公式中圈出一个,轻笑道:“这里错了。魔法世界,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偏差都能将一名魔法师一辈子的努力带回原点。”

随后那人在墙壁上用无比优美的字体写下一系列远比小霍尔要晦暗深邃的字符,以及大量不为人知的神秘物质转换公式,如果说在“母羊”众多魔法师中小有名气的“理论大师”小霍尔是一只匍匐在魔法门槛上的蜥蜴,那么,这个因为听到他喃喃自语而停下脚步的人,在骄傲的小霍尔眼中,根本就是一头超出无数个级数的顶端生物!

这人在墙壁上写下的任何一个字符,对所有在魔法道路上埋头艰辛前行的魔法师来说,都是无可比拟的精神财富,目瞪口呆的小霍尔就如同遭受重创的蝼蚁,一边绞尽脑汁去追随那人鹅毛笔下流淌出来的思想,一边被没有止境的敬畏和崇拜洪流给冲过,等那人停下鹅毛笔,老尤金震撼地发现小霍尔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离真理只有1步距离,和离真理100步,并没有区别。我老师说过,只有卑微的魔法师,没有伟大的魔法师。”

那人将鹅毛笔递还给原先已经认为触碰到魔法最后的内核的霍尔,轻轻说了一句。

莫名其妙的老尤金望着那家伙走出房间的背影,纳闷道:“小霍尔,执政官大人是很强大的魔法师吗?”

小霍尔死死盯着墙壁上几乎被那人推翻和演化的字符公式,喃喃道:“他是一头思想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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