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烈日走了大半天,到了湖泊岸边,大家都想去浸泡清水。可水下,有许多蝌蚪样的丑鱼,凸努一双蓝色大眼睛朝他们盯看。担心它会攻击,几人又有些犹豫。约翰牛鲁莽,觉得水下的丑鱼既无利爪,也没大口,不会有威胁,率先去湖岸捧水洗脸。
可约翰牛双手刚触及湖水,猛然又紧缩收回,像是碰了电源似的。他口中叫道:“妈的!这哪是水哟,这是冻胶——”

听约翰牛叫骂,众人看他手上,果真从湖面带出一缕拉丝状的黏稠液体,俱是吃了一惊。这么清澈的湖水,水中还有鱼儿——虽然模样丑陋,怎么会是如此胶着凝结?难怪水中的丑鱼不怕他们,放心在附近水下盯看。大约,它们也知道,岸上的动物不敢下“水”,这“水”可真没谁敢下去玩。

看来,这湖水是只能瞧不能洗,更不能吃了。无奈,还是别浸泡了,口渴就喝自己携带的水,就是大家要节约点用。

浸泡褪凉就免了,饮水,目前也不是问题。成问题的是,威格姆的指南针就指着湖泊对岸,如何渡过湖泊那才伤脑筋。没有渡船木筏,就算有,大概也不能在这胶汁的“湖水”飘浮。还是用最笨的办法,沿着“湖水”绕过去。

黄梦梁记得,那一年在印度大沙漠,回家的路被一条干涸的河床挡道,他就是沿河床边走的——总会有过去的路。虽说那次受了一场惊吓,差点陷入流沙里,然而最后还是没事,闯过了干涸的河床嘛。

黄梦梁这样想,就这样告诉威格姆。自然,威格姆没有疑义,事情明摆在那儿,不绕着湖泊走,能往哪走,难不成去泅那胶状“湖水”?但有个麻烦事,应该是往左还是往右?这一左一右,一旦走错,那可得多出好多里程。

这是没办法预先知道的,只有靠运气,随便选个方向走就是。

几人就沿湖岸走,一路上,惊动许多丑鱼从岸上往“水”中跳。想来,丑鱼还是两栖动物。想不明白的是,它们吃什么长大,莫非那胶汁“湖水”还有啥可吃的食物?

看看走到近黄昏,黄梦梁眼前一亮,终于来到湖泊的尽头了。大家都很兴奋,觉得并没有多走许多冤枉路,运气不错。

运气真的不错吗?

几人走近“湖泊”尽头,才看清楚,“湖泊”哪有到尽头,让他们误会的是,所谓的尽头,其实是一望无际的草甸。草甸依然是水,只是水中生满像芦苇一样的植物。远观,还以为是茂盛的青草,近了,才知这里还是湖泊。

好像运气还是有的,就在这草甸与“湖泊”之间,横有一道长长的土埂,将一湖划分两半。土埂宽三尺,极似人工筑造,但黄梦梁等人断定绝对不是,在这神秘古怪的地方,别说人类,就是动物也跟以前见过的完全不同,更有像动物一样的“植物”。

可以说,这地方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怎么可能有人类,来这修建一道毫无意义的堤坝——为他们今天提供行路方便?岂不荒唐!所以断定不是人造。

不用多想,看看天色渐晚,应该抓紧时间穿过湖泊,到对岸露宿。

于是,一行人踏上土埂,加快了步伐,往对岸而行。行进时,顽皮好动的黄晨,在土埂上捡起一块泥土,往“芦苇”扔去。泥土落水,“卟咚”声响,溅起一片水花。大家一惊,都觉纳闷,怎么这水不似胶汁,倒跟普通湖水一样。

还是约翰牛去草甸水边试水,这一次,他亦叫唤出声,但语气却是欢欣:“嗨!这边的是真的,又是凉快,又是清爽。”

大家听了俱都高兴。黄梦梁笑着催他:“是水那就好,等到了对岸露宿,我们就可以放心用了——天要黑了,别耽误时间,约翰牛,上来我们赶紧走。”

大家也都这样想,早点走完这段土埂路。在这土埂路上,几人没来由地有种隐隐不安,这样的不安,不是黄梦梁特有的预感,大家都有——可能是受惊扰,不断跳入胶汁“湖泊”的丑鱼,令大家产生的。

前不久,大家看见的丑鱼,体长不及盈尺,显然对大家构不成威胁。土埂这儿的,却逐渐变大,有的丑鱼身长已经超过一米。一米长的丑鱼,凸鼓着一对小碗大的眼睛,还是两栖动物,就有点骇人了。虽说它们还是怕人,但前面哪儿,忽然冒出条更大的,就难保它不攻击大家。还是赶快走出土埂为妙。

不知是幻听,还是现实,草甸里的“芦苇”深处,这会,似乎有种“唰唰——簌簌……”的细微声响。闹不清是动物吃食,还是什么时候玩意在水下移动?

大家不安心情渐渐增加,威格姆索性收起指南针——在这土埂上也用不着,将步枪横端胸膛,开始警惕起来。约翰牛亦然。这样一来,气氛更为紧张。

运气还真不错,正当不安的情绪在漫延加剧时,湖泊对岸就在眼前了。

终于,大家出了口长气,将心落回胸口。

眼看就要走完这段土埂,谁知,土埂忽然中断,前边没了去路。中断去路的其实就是湖岸,这湖岸是堵石壁。带着骡马行装,去攀援石壁是不现实的,何况一行人中,还有程竹娟与儿子。只能绕着石壁脚下的湖水走,找到缓坡地带再上岸。

一边是胶状“湖水”,当然不能走,另一边则是草甸,就不知石壁脚下的草甸,水深不深。

黄梦梁叫大家在土地埂上休息,等他下草甸去试探水的深浅。黄梦梁涉水寻路,其他人就在石壁下等候。

此时,天色接近黑暗,一边的胶状湖面倒还视野宽阔,另一边的草甸就昏暗阴沉了。适才,那种“唰唰——簌簌……”的细微声响,又从草甸深处传来。这回就不是似乎了,这回筩清晰,大家都听得很明白——立时,威格姆、约翰牛神经一下子崩紧,抄走步枪高度戒备。

黄晨身边的小黑,倏地“汪汪”吠叫起来。几人朝它冲着吠叫的方向瞧,一只近两米的丑鱼,从不远处的胶状“湖水”爬上土埂,乌黑椭圆的身腹下,支撑着一双三趾足,正凸鼓一对蓝色泡眼,往他们这边瞟。

这丑鱼个小时,并不可怕,仅让人感到它丑陋。但当它膨大到一定的体积,那就不是丑陋,而是令人恐惧了。丑鱼蹲伏土埂上,不离不去,就那样与威格姆、约翰牛他们对峙……突然,丑鱼竟往这边爬移两步。

约翰牛终于控制不住极度紧张的神经,瞄着丑鱼放了一枪。约翰牛忘记黄梦梁的吩咐,在这古怪的地方最好不要开枪,以免惊动啥怪物。枪响很响,在湖面草甸上震荡开来。

那丑鱼挨了一粒子弹,但并未被打死,只是痛得它发出一阵“昂昂”酷似牛哞的叫声。它叫着,挣扎着,趺下草甸的水中。

这阵,黄梦梁匆匆涉水回来,急问:“谁打的枪?出了什么事——”

没等黄梦梁问完,他就蓦地闭嘴,目光越过几人身后,朝着草甸深处望去,脸上即刻掠过一撇少见的惊慌——但仅是那么一两秒时间,他突然大声喊道:“快!大家快沿石壁边走,水不深,前面不远就可以上岸——快走!”

黄梦梁看见的东西,大家也看见了。在草甸“芦苇”间,眨眼就竖起一片桅杆似的玩意,上尖下粗,一丈来高,碗口大的直径,密密匝匝,仿佛瞬间从草甸里长出一片森林。可怖的是,那“森林”好似在随风摇摆,且摇摆方向各有不同。不用说,约翰牛的枪声真引来一大群不知名的怪兽。

这是什么怪兽,且数量如此之多,一旦它们逼了近来,几人哪还有生还的机会均等。大家赶紧下水,贴石壁涉水逃命。

关键时刻,还是黄梦梁沉着冷静,他牵着骡马走在最后。不知名的怪兽,速度一点都不慢,那片恐怖“森林”距离大家越来越近——黄梦梁刚才探路,知道从石壁边涉水,要走两三百米才能上岸,明显他们到不了岸上,怪兽就会追拢。

更麻烦的是,他们上了岸,怪兽会不会也跟着撵上坡来?不知道是什么怪兽,也不知道怪兽如何凶残?这群怪兽数量太多,体形庞然,用枪,用剑,显然阻止不了——黄梦梁在后边真的是忐忑不安,几近绝望。

黄梦梁催促前边的人快走,不时回头瞧渐渐逼拢的怪兽,无意瞅到骡马背上驮的行礼,行礼里面装着好多值钱的玩意。可惜,这些玩意再值钱,也阻挡不了怪兽追逐的脚步——完全是急中生智,黄梦梁忽然想起,行礼中有件东西好像管用。

管用的玩意就是那颗蝎王毒珠。记得替吴三桂修筑坟墓的鬼工头给自己说过,这颗蝎王毒珠是天下最毒的毒物,任随什么动物,沾了一点,皆会中毒而亡——对呀,就用它来阻挡这些怪兽!

黄梦梁赶紧从行礼里面掏出那枚毒珠,再瞧瞧身后,“芦苇”纷纷两边倒伏,怪兽已经距离只有十数丈远了,黑乎乎一大团一大团的,则仍然不识它们的真面目,只见水面竖根大幅度摇晃的“桅杆”。唯其如此,这些家伙才更为可怖凶残。

成败就在一举,就看蝎王毒珠了。黄梦梁将骡马驱到前边,手握那枚鸡蛋大的乌黑蝎珠,浸在水下左右划拨。乌珠没在清水里,泛出一缕淡淡的黑色,逐渐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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