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梦梁跟着桑迪、胡安等一行,踏上了绵延起伏的黄沙大地,向那浩瀚无垠的大沙漠深处走去。
桑迪的这支驼队不同于一般商贩,一般商贩穿越沙漠,都是按照行程日期携带淡水和食物,骆驼背上皆是尽可能多的驮载货物。桑迪他们不一样,他们却是尽可能多的带足生活必需品,瞧他们携带的物资,活像是要在沙漠里长久生存下去似的。

既然他们的准备极其充分,在踏进沙漠的那一刻,桑迪下了个出乎人意外的命令,非旦每个人不能敞开肚子吃喝,而且每人每天皆发一只水壶,灌满水后就必须要维持到天黑宿营,他桑迪也是一样,没有人能例外。

桑迪多此一举的命令,令黄梦梁感到有些不解,在土塔尔城他曾向人打听过,穿越塔尔大沙漠,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只需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这支驼队不是商队,没有货物的累赘,携带的淡水、食物,足可供他们在这大沙漠里走个来回。倘若按每天一人一壶淡水计算,这支驼队完全不必横穿,绕沙漠走一圈都可以了。

从卡拉奇出发时,桑迪倒是说过,他们是穿过沙漠去印度中部购买香料。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完全是一副要在沙漠中安营扎寨的模样。忆起昨天在酒吧,听那位印度大胡子讲的拉卜克曼大盗在沙漠中宝藏的故事——对了,还有那风骚的月伽族女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断定他去沙漠寻觅宝藏,黄梦梁再笨也很自然地要往这方面去联想。

如果真的是在沙漠中寻觅宝藏,那倒也是件刺激好玩的事,就是耽误了他回家的行程。但桑迪没对黄梦梁透露半点口风,以他顺道搭伙的身份当然不好去询问,只得闷着脑袋跟着走就是。

沙漠的景致跟海洋颇有几分相近,实质却又完全不同。沙漠跟大海一样,一望无垠,与天际相连,甚至也皱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只是那“波浪”是凝固的,那望不到边的“海水”不是蓝色而是干燥松散的黄沙。

塔尔沙漠又称印度大沙漠,面积为60万平方公里。这儿终年不下雨,气候极度干燥。但是,据说塔尔沙漠在远古并非如此,这儿原是一块广袤的绿色大地,历史上有许多王国在这里繁衍生存,千百年后,却被黄沙无情掩埋,留下一片没有生命的沉寂之地。

或许正因为这沙漠有过曾经的繁华,故在大漠深处,常出现奇特之事,怪异之状,令穿越沙漠的商旅行者错愕不已,惊恐万分。

沙漠中的诸多怪事,黄梦梁是听胡安告诉的。黄梦梁本来还是半信半疑,觉得四野空旷的沙地,哪来供鬼怪异兽的藏身之处,可到了下午他就深信不疑了。

下午,驼队走到一座大沙丘的时候,一阵微风突起,接着大家全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那声响起初杂乱无章,慢慢就开始清晰起来——先是一阵马蹄疾驰,似有几十上百的马队在冲锋陷阵;尔后便是刀枪金属的撞击,伴以惊心动魄的砍杀呐喊;再次就是凄厉的惨叫……听声音,分明是一声短兵相接的残酷肉搏,敌对双方正在殊死战斗。

黄梦梁举目眺望,这里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除了他们这支驼队,哪有半个人影?可又明明白白听见那厮杀搏斗声音,不禁心生窦疑。他困惑地环顾四野黄沙,又瞅瞅同伴那同样惶恐不安的脸,毒日头下,一股寒意徒然而生。

是阴魂不散的幽灵在游荡,还是地狱出巡的魔鬼在巡弋?

还是老大桑迪有见识,他瞧大家面面相觑,面露怯意,就安慰大家解释道:“大家不必在意!这是风沙摩擦发出的声音,自然界的事千奇百怪,样样都往鬼怪身上靠,我们就不用再去做事了!”

桑迪的话虽然未能解释清楚这一自然现象,但有了他这一鼓舞,大家的胆便壮起来,毕竟是在大白天,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大家不是都带得有来復膛线步枪嘛。

风沙过后,声音也随之消散。可走在前边两位弟兄,又惊呼起来。

“这这,这他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大家走近瞧时,才看清楚哪是什么死人,是一堆死人的白骨。沙漠中常有死人白骨,长年走沙漠的人对这事不陌生。听胡安说,这些人至少死了上百年,一般没有上百年,死人都是干尸不会变成白骨的。

这胡安好像对沙漠的事倒挺熟悉,沙漠中的许多怪事他都清楚,就连这干尸变白骨也能说出个道道来。这胡安也是旁遮普族人,早先在部队是位军士长,跟着当时的指挥官桑迪一块服役,此人见多识广,心眼灵活,可说是桑迪须臾都离不开的“参谋长”。黄梦梁就问他,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他却跟桑迪一样,也说出不更深刻的道理来。事实上,他与大家一样疑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怪异之声。

但胡安在进沙漠前,显然作了充分的准备。这支驼队中,只有桑迪和他的心腹亚丁穿越过几次塔尔沙漠,其他人包括胡安从来没有进入过沙漠腹地,桑迪都不明白的事他明白,这就证实了胡安是位有心机的人。不过,这也好理解,胡安是老大桑迪的副手,筹谋计划考虑得远一点也是天经地义的。

倒是桑迪的心腹亚丁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儿。亚丁也是桑迪手下的一位军士长,他是印度达罗毗荼人,平时他常爱说点段子笑话,这次跟桑迪来寻拉卜克曼大盗的宝藏,却一反常态,嘴巴像被针线缝上一般,难得开口说句话。亚丁的沉默是有原因的,那绘着拉卜克曼大盗藏宝地点线路的半张羊皮图,就是他从一位印度老盗墓者手中买过来的。其实说买有点夸张,像这样珍贵的藏宝图用钱几乎是买不到的,要么武力抢夺,要么报恩奉送。听说,羊皮图是老盗墓者半卖半送给他的,亚丁只是象征性的付了点钱。

至于亚丁对那老盗墓者施有何恩,亚丁守口如瓶,而且他心里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这些,大约只有他跟老大桑迪或许还有胡安三人才知晓。亚丁站在那堆白骨面前,面色阴晴不定,像是触动了他那隐密的的心事,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黄梦梁也走近那堆白骨仔细察看。从骷髅头颅的多寡,就能判断出这堆骨架,恐怕有数十人之多,一些头颅显然被利刃劈开,向世人述说着一百年前,那一场残酷的拼杀。

老大桑迪走过来,拍拍亚丁的肩头,说:“走吧,别垂头丧气的,传说中的事哪能当真?”

桑迪似是在安慰亚丁,又好像是在打着一个哑谜。桑迪离开后,胡安亦上前对亚丁安抚几句。桑迪与胡安的举动都是很正常的,老大和副手安抚有些失魂落魄的弟兄,在情在理。可一边的黄梦梁却有点想不通,哪点不通他也搞不清楚,总觉得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其实,事情明摆在那,黄梦梁脑子不太灵活,一行十多名弟兄个个对刚才的大漠异相和眼下的这堆白骨,皆是心存疑惧,没见二人去逐一安慰偏偏去关心亚丁?

快到天黑的时候,老大桑迪说前边是座废邑,叫瓦楼,今晚大家可以在那宿营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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