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花痴女子虽然癫,可内心深处还藏匿着一点清明,她拉着黄梦梁走,是想他帮她一把呀!
来到杂屋间,花痴女子飞快掀开一大堆衣物杂货,地上露出块木板。原来,这里有个地窖。翻开木板,黑瓮瓮的地窖内竟传出微弱的呻吟声。救出来瞧,是位奄奄一息的老者。

经询问黄梦梁方知晓,这老者是黑岩河对岸的村民,个多月前,他领着闺女过江相亲,跟黄梦梁一样,走岔了道路,来到这座荒山小院。他父女俩就没有黄梦梁幸运,那天贼汉子在家,将这老者扔进地窖,他闺女却被糟蹋逼疯。

好在贼汉的女人良心未泯,隔三差五丢了些食物清水,才让那老者活到今天。万幸的是,天佑他傻闺女混沌的思绪中尚存一念父女之情,方才引来黄梦梁找到他。

黄梦梁灵机一动,思到有了这地窖,正好用来装尸体;同时也想到了怎么处理这荒野的贼窝。又对那老者说,这贼窝我刚才搜出有许多财物,你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了回去给你闺女治病,以后出门千万要小心!

等那父女俩离开,黄梦梁便一把火烧了这座孤单小院,尔后,拍拍手,挎上包袱,扬长而去,与那父女俩走的路恰好背道而驰。

黄梦梁从荒野小院依旧往前直走,走了个多时辰,看见了那条黑岩河。果然,大方向没有错,就是路绕了一点。沿河朝下流走去,再行一段路就是渡口,渡口对岸,黑岩山镇呈现在眼前。

黑岩山镇是个大镇,它因靠河而筑,水路运输方便,陆路一面通三界县城,一面可达云南省会昆明。其地盘人口规模,实在不比三界县小好多。

黄梦梁走了近半个月,到这黑岩山镇就是来投奔豹哥的。可要在这若大的镇子,打听到豹哥,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豹哥在镇上叱咤风云,是位响当当的人物。豹哥是不是位人物,黄梦梁不清楚。不过,记得当初在监狱的时候,豹哥给黄梦梁说过,到了黑岩山就去一家叫兴盛的茶馆找老板,就说是豹哥的兄弟,老板就会带他去豹哥的住处。

兴盛茶馆好找,就在渡口边上,喝茶的人很多,卖瓜子花生的川流不息。一位说评书的敲着惊堂木,口沫四溅地在说《水浒》,正说到晃盖劫生辰纲那段:只见黑松林内转出个人来,挑着两桶好酒,口中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黄梦梁无心听评书,他叫住一位伙计问老板在不在?伙计便把他引到说评书的旁,兴盛老板倒十分悠闲,坐在一边,闭着眼睛嗑瓜子听说书。他打量了眼黄梦梁,见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儿,就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从四川来,是豹哥的兄弟。豹哥说来了就先到茶馆找你。”

听说是豹哥的兄弟,从四川来,茶馆老板急忙站起来,小声对黄梦梁说:“小兄弟,别说了,跟我到里面去再说话!”说着,领黄梦梁进了茶馆里面一间清静的房间。

到了里间,老板亲自为黄梦梁沏好一杯茶,又给他拿了瓜子花生红枣以及杂乱小食一大堆,才坐下来对黄梦梁说:“小兄弟,豹哥前不久回来时,就给我打了招呼,说四川有个小兄弟不定什么时候来,来了就要好好招待——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茶馆老板也没说豹哥是干啥的,但口气对豹哥极是尊敬,这一点从他对黄梦梁的热情接待也能瞧出几分端倪。老板说,这房间有床也清静,他要是累了就躺一会,到时有人会给他送饭来;觉着无聊,可以去镇上逛逛……总之,到了这就跟在家一样,不用拘束。至于豹哥,他会来找小兄弟的,不急。

黄梦梁在房间休息了会,觉得有点闷,从包袱内取出几十枚铜钱,踅出茶馆,去镇上转转。镇里很热闹,各种店铺林立,叫卖兜售声不绝于耳,与三界县城、他们家乡的地坑镇差不多,大同小异。

转了一会,黄梦梁看见一座奇特的建筑。这房子跟周围的大不相同,尖尖的屋顶,上边还支个十字架。咦!这是做什么玩意用的?黄梦梁十分好奇,见那房子大门敞开,不由自主踱了进去。

里面有点像庙子的大堂,也供着菩萨,就是那菩萨是个外国人,挂在一个大十字架上,面容很痛苦,一点都没有菩萨的那种慈祥。大堂也没有供人跪拜的蒲团,倒像私塾学堂,排着许多凳椅。

这房子内一个人都没有,清静得很。黄梦梁瞧得云里雾里,终于,从一侧出来位洋人。那洋人穿件黑褂子,大约四十来岁,胸口挂个小十字架,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哈罗!欢迎你到教堂参观,愿上帝保佑你!”

听洋人介绍,黄梦梁才知这儿是教堂,他是这教堂的牧师,叫什么查斯里昂。查斯里昂,这洋名是什么意思不懂,念起来好拗口,也记不牢。黄梦梁图省事,干脆根据谐音,把查斯里昂念成了叉死你娘。

“叉死你娘”很热情,与黄梦梁说了许多西方的神话故事,讲了一些外国的风土人情,很是让黄梦梁开了眼界。原来,隔着大洋那边还有好多国家,那些国家的人吃饭穿衣,说话言谈与中土大不相同。更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叉死你娘”不远万里,跑到中国竟是来拯救上帝的羔羊,而他黄梦梁就是一只“羔羊”。

黄梦梁想,我要是只羔羊,那老虎又是谁?莫名其妙嘛!不过,他还是对那“叉死你娘”很有好感,他讲的外国那些事情,的确新鲜有趣,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与“叉死你娘”聊了大半晌,洋人又热情邀请黄梦梁留下吃饭。黄梦梁觉得太打扰别人了,就告辞回到茶馆。

来至茶馆,黄梦梁看见那黑岩河码头泊靠着艘木船,几位挑夫挑着沉重的担子在上船,一边还有几位执枪的士兵在盯着。这是什么货物,还用士兵押送?黄梦梁想。

在茶馆那间房间,到了吃饭时间,果然有人送来饭菜,鱼肉菜蔬,米饭鲜汤,非常丰盛。吃饱喝足,黄梦梁也没事可干,在茶馆听阵评书,与老板闲聊几句,天就有些晚了,于是便回到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时分,一阵枪响惊醒了黄梦梁。是河岸边码头传来的枪声,响了没几下,就停歇了。黄梦梁睡得迷迷糊糊,对那枪响也不在意,翻过身又进入梦乡。其实,是这黄梦梁太没江湖经验,夜晚忽然响起枪声,那就一定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不大事,这与黄梦梁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睡得正香甜,却有人把他摇醒。他睁眼一瞧,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兴奋起来。他眼前站着一位腰间插双枪的骠悍男子——不是豹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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