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染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他窜着猩色的双眸,鼻子蓦地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管是在亲眼目睹那个男人大婚的时候,还是方才从花倾城口中得知玲珑珠一事的时候,她都痛得满心疮痍,可从来,她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过。

没有人心疼的眼泪,是这世上最廉价不过的东西。

而博取同情,亦是她最不屑做的事!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雪炎的质问,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连日来的委屈与愤懑像是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一样,带着铺天盖地、席卷山洪一般的力量,狠狠爆发出来。

哭声震天,肝肠寸断。

这个人的眼中是她,也只有她,这个人会关心她、爱护她、心疼她,所以在他面前,她永远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狠狠扣在她肩头的男人蓦地一震,所有烦乱的思绪被她这嚎啕大哭惊得蓦然清醒,心口一撞,理智立时回笼,双手便蓦地从她肩上落了下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惊惶划过心头……

“阿紫,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质问你,我不该弄痛你……阿紫,你不要哭了,都是我不*一*本*读*小*说 ybdu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一般。

君洛寒狠狠瞪着他们,怒气滔天,虽然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却又不愿多想,只当女子是被那该死的男人弄痛才会忍不住大哭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即便是亲眼目睹相府被灭门的时候,她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面前这个男人竟敢将她弄哭,简直罪该万死!

正欲拾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身子狠狠僵在了原地,半寸不能动弹。

在雪炎放开她的瞬间,苏紫染突然一下子觉得所有的东西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是她急需的温暖还是那一抹令人感慨的温柔,所以不管众人在场,她都要抓住这世上最后一抹属于她的暖意。

一下子扑入雪炎怀中,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蓦地一震,她哭得几乎岔气:“雪炎……姬雪炎……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雪炎狠狠愣在原地,登时鼻酸眼涩,看着这样的她,一颗心几乎要彻底碎裂。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他默默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即便付出性命也要好好保护的女子,凭什么被人这样伤害?

一下下温柔轻盈的力道落在她背上,他轻轻拍打着她,带着数不尽的缱绻抚慰,嗓音哽塞、低声细哄:“阿紫,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好不好?”

闻言,怀中的女子却是哭得更加猖獗,像是要把这一生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尽一般。

就连门外那些侍卫听了,心中也都不由深深震撼。

君洛寒眸色大痛,多想将她从那个男人怀中抢过来,那是只属于他的女人啊,凭什么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却要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寻求温暖?

是啊,他就该将她抢回来,就该将她拉入怀中,就该好好地惩罚她,告诉她,这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便是他,不能有别人!

可此刻,双腿却像是被木桩钉在了原地一样,根本没法跟着心里的声音移动。

因为他很清楚,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她之所以会伤得这么深,全部都是因为他,他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雪炎手中动作不停,心里对于方才花倾城的话却更是惊疑不定,什么叫从她体内取出玲珑珠的方法?

为何要将她体内的玲珑珠取出来?

想到那句足以让他神智失常的话,他心里猛地抽了两下,一股化不开的担忧浓浓萦绕。

可是此刻,他却再也不敢去问怀中的女子。

熟料,怔忪间,女子却蓦地止了哭声,从他的怀里探出头。

抽噎仍是未止,却见她狠狠在脸上抹了两把,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用尽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很想告诉她,不用这样,想哭就哭吧。

他更想告诉她,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委屈!

可是下一秒,她幽邃沉寂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花倾城身上,死死咬着下唇,破铜铃一样的声音慢慢从咽喉深处挤了出来。

“你说的的方法是什么?”

花倾城怔了怔,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但见他身影一震,眉梢一抹寒光掠过,她心里苦笑一声,缓缓收回目光,低垂着眉眼,轻声道:“这方法是王爷找到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就是剖腹取物吧。”

剖腹取物!

苏紫染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纹丝不动,她知道花倾城这么说是存心要刺激她,可对方说得却也是实话,不是吗?

只是“剖腹取物”如此高科技,在这落后的古代,也真亏那男人能找得到!

眉宇间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色,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又回头看着对她关切不已的雪炎,眸色一闪,微微苦笑。

“雪炎,你方才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么?”她神色平静淡漠,根本看不出一丝不对劲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吸了口气,她低声继续:“睿王妃同我一样,亦是身患寒症,所以玲珑珠之所以会在我这里,完全只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从一开始,那就是睿王爷为睿王妃苦心寻求的东西,而我,如今欠了别人的东西,自是要还的。”

她声音寡淡,娓娓道来,却别说是身受重伤的雪炎,就连君洛寒亦是险些站立不稳。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如此不堪的时候,再去给她这样的致命一击?

他深深地看了花倾城一眼,双眼微眯,眸光浅浅流转。

或许旁人看不懂他这一眼的意思,可被看之人却是惶然大惊,因为她分明从他微锁的眉宇间看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杀意,尽管只是一闪而逝,却仍是被她眼尖地捕捉到。

可她却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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