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宫宴,几家欢喜几家愁。
所有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以为相府那两个都是蠢货的,彻底三观颠覆、刷新认知;以为自己有希望在这场选妃宴中角逐得胜的,却个个抱憾而归。

苏紫染落落大方地起了身,感受到几道来自席间的犀利而又带着阴狠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扬了扬唇,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齐环渊母女,恐怕这次回府之后,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天竺、高丽、波斯的使臣已纷纷告辞回了驿馆,而西域却因联姻一事逗留了片刻,此时方要回去。

苏紫染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那个方向瞟去,为首的使臣将将替九曲玲珑珠盖上丝云锦缎,捧在怀中准备带回驿馆。眼见着他们即将离开,她也加快步速紧随其后。

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宫门口,她正想着什么时候下手来得合适,却突然被人拦了去路。

“爹爹这是何意?”苏紫染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立刻又作恍然状,笑问,“难道是想让女儿与爹爹同坐一车,一起回府吗?”

身旁铁青着一张脸的齐环渊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臭丫头就跟你死去的娘一样贱,明着不行,你就玩儿阴的是吧!年儿怎么你了,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要陷害她?”一-本-读-小说 xstxt

苏紫染也变了脸色,冷冷一笑:“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论起玩儿阴的,谁能比得过您呢?”见齐环渊的脸已经黑成一块炭,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更何况,我怎么玩儿阴的了?今日正和殿上一举一动皆在皇上和爹爹的视线范围之内,就算是我想玩儿,也得有这个本事啊!夫人莫非是在质疑皇上和爹爹的判断力吗?”

齐环渊一噎。

“就是你这小贱*人害我!”苏琉年气急败坏地大吼,“如果不是因为你说是我解开了什么狗屁九曲玲珑珠,皇上怎么会要我嫁去西域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苏紫染轻哼了一声,唇角缓缓勾起:“我怎么记得,姐姐自己也是承认的呢?”

“我……”苏琉年憋得脸色通红,紧咬着下唇,“我那是……”

苏陵川眉目一凛,怒声打断:“够了!不管这件事到底如何,哪个叫你自己认下这种事的!为了出这么点小小的风头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还有脸说!”

“爹……”苏琉年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就算正和殿上爹爹是无奈不能帮自己,可此刻面对这个害自己的人,他竟然还帮着她说话!“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让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忍心现在还责怪我……”

苏紫染见他神色有几分动容,叹了口气,故意示弱:“爹,女儿有几斤几两你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解出那玲珑珠之谜?而大姐的真才实学,女儿虽然无从得知,可女儿听说几日前有个文采斐然的琴师,似乎是一个叫连玉的,曾在府中……”

她故意没有往下说,眼波盈盈流转,顿了顿,才接着道:“女儿斗胆提醒爹爹一句,好好地给大姐说说理儿,这还是在宫里呢,可别胡言乱语招人话柄。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只当是爹爹教女不严或是根本对皇上有意见呢,那可就出大事儿了!”

“苏紫染,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

“你给本相闭嘴!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苏紫染挑了挑眉,苏陵川今日可好说话多了,难不成是见自己好歹也算嫁了个王爷,所以对自己客气起来了?又或者,他今日脑子通畅总算是认得清形势了?

苏陵川不管继室母女的眼色,难得和蔼了一回:“紫染,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也不安全,就跟爹一道回府吧。”

“多谢爹爹关心,只是女儿知道夫人与大姐都不欢迎女儿,今夜就不给她们添堵了。爹爹不必担心女儿,今日宫宴,街上人来人往,还有各位大人回府的车马,女儿不会有事的。”

“好,随你吧。”苏陵川摆了摆手,沉声一叹,转身朝着相府的马车走去。

若是眼神能杀死人,身后那三个女人相继的眼风绝对足够苏紫染死千万次了。

等那辆挂着墨蓝色垂幔的华丽马车缓缓驶动起来,她才拾步向前,去追那已经走远的西域使臣。

或许在西域王那里,九曲玲珑珠不过是一件稀世珍宝,可于她而言,却是关乎性命之物。

穿街走巷,行人纷纷的夜晚,偏僻的小道却显得寥落清寂,唯有车轱辘的声音弥散在这片皎洁的月色下。

因和亲一事稍留片刻的西域使臣成了此刻唯一还没有回到驿馆的人,她知道,驿馆守卫森严,若是被人发现了,凭她的武功一定不能全身而退,所以只能冒险选在这条巷子里。

一定要赶在有人来之前完事儿!

她迅速从袖子上扯了一块布帛下来蒙在面上,想她方才表演前西域使臣还没有到,而她之后换衣又是在他们离开以后,所以他们应该不可能凭这件白色的裙装看出她是谁。

女子纵身一跃,从屋顶上直直地落在那辆华丽的车马之前。

“吁……”车夫紧急勒马刹车,怒声呵斥,“何人挡路?”

月色下,一袭白衣出尘,裙裾随着夜风轻轻扬起。

苏紫染冷冷地站着不开口,马车里的人掀起车帘,毕竟是是见过些世面的,神色不比车夫那般慌张。适才殿上为首的使臣开口问道:“姑娘深夜在此拦路,是否有事找我等?”

“我没有恶意,只要你们交出车里的宝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口气倒是挺大的!”车里的另一位使臣冷冷一喝,“不过一个劫财的毛贼,也敢与我等谈条件!”

话未说完,就被为首之人扬手打断,那人远远地凝着苏紫染,语气平缓:“看姑娘气质非凡,也不像为财伤人之人。若是姑娘想要钱,我等给就是了,就当是交了姑娘这朋友。”

没想到此人还是个豪气大度的!

可偏偏她想要的东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交出的。

“既然大人如此客气,那就将马车里的东西全部留下吧。你们尽可离开,我绝不阻拦。”

另一使臣气不过吼道:“好大胆子!你可知道你拦的是谁的马车?”

“既然我称呼各位为大人,自然是知道各位身份的。”

“那你还敢……还敢……”那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理直气壮,手扬了半天,却终究没“还敢”出个所以然来。

为首之人沉吟半响,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和善:“看来姑娘可不只是为财而来。”

“既然大人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素闻九曲玲珑珠乃疗伤至宝,还请各位大人割爱转让!”

“谁跟你说九曲玲珑珠是疗伤用的?”他冷哼一声,双眼陡然凌厉地眯了眯,“真没想到,堂堂天阙京城之内,竟有你这种宵小之辈。难道你就不怕毁了天阙与西域素来交好的关系吗?”

苏紫染一怔,她那句“疗伤至宝”只是想探探九曲玲珑珠的底儿,可这些人此刻的表情也不似作假,那到底是他们不知道九曲玲珑珠的妙用,还是这颗根本不是她要找的玲珑珠?

“大人这话可不对了……”蓦地一道磁性的嗓音钻入耳膜,苏紫染整个人像是遭了雷击一样,狠狠一震,眼神闪烁着不敢抬头。男人漠然地扫了她一眼,也只是这么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哪朝哪代没有那么几个宵小之辈?若是因这么一个人就出言诋毁我天阙,恐怕毁了天阙与西域友好邦交的会是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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