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之恒?”我不敢相信,“和谁签的?不会是骗子吧?”
“就他们采购啊,一个叫沈牧的。”张瑶抽抽嘴角,“宋姐,不会连这个都不信吧,他们可是丝之恒展位带过来的。”

听到沈牧我放下心来,是丝之恒的采购经理,只是丝之恒怎么可能采购喜雅的生丝,我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说喜雅的丝不好,但距离丝之恒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的。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是丝之恒有人背着公司暗地操作以次充好,忙走出去给肖彬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肖彬终于接起,声音压得很低:“有事吗?”我听出来他在开会,忙说待会再打就挂了电话。

过了大概俩小时,接到了肖彬的电话,声音恢复如常:“什么事?”

我把事情和肖彬说了,不无担忧的问着:“采购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肖彬朗声笑道:“清扬,你到底是辞职了还是帮我们做无间道去了?怎么觉得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我被他笑得几分不好意思,故作恼怒道:“不识好人心算了。”

“别别别。”肖彬止住了笑,解释道:“这是采购那边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等等。”转身似乎问了身边的一个人,接着对我说道:“没问题,赵总批过的。单子都做回家了,什么时候过来一起吃饭?”

“谁稀罕。”我和肖彬打趣着挂了电话。

刚撂了电话,老邓就喜上眉梢的过来找我:“听说那个单子了吧,没想到丝之恒真的会买咱们的丝。前两天饭局上遇到赵总,我没好意思说,老罗开口让他试试咱们的丝。我还以为没戏,丝之恒要的丝多高端,5a都不满意。没想到老罗还真给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我没有吭声,心中总觉得忐忑。赵以敬这是在唱哪一出?按照他的性格,他是个喜欢追求高端产品的人,不可能转型走中低路线,莫非是为了帮喜雅?那更是天方夜谭,赵以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绕着利益出发的。但也不想想了,反正有单子做终归是好事。

老邓问我想不想跟,我推辞家里有事没有接。于是老罗带着张瑶去跟那个单子,由于丝之恒打算采购的数量有些大,价格谈妥后还一直没有交预付款。

奇怪的是,丝之恒订单来了之后,丝路也开始询盘问生丝的价格。这下可把老邓老罗都乐坏了,丝路要的量也很大,公司就那么几个人,老邓便带着我做丝路的单子。尽管我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和丝路打交道,但是再拒绝就实在说不过去。

第一次和丝路打交道,丝路的采购员和我们联系,约请我们周一上午去公司商谈价格。我和老邓周一一早去了丝路位于东三环的分公司,刚上了电梯,外面一声:“等等。”

我打开电梯,却和来人同时愣住了。老邓也惊讶的说着:“顾钧?你怎么在这儿?”老邓只知道我离婚了,却并不知晓顾钧蒋荻以及丝路的一系列的事。

顾钧没有回答老邓,只是看着我眸子亮亮的:“扬扬。”再没了话语。我顿了顿后回过了神,挤出个笑容:“来谈点事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钧方才的惊讶激动慢慢敛了去,回答我:“前天,在北京分公司这边待一阵子。”又补充着:“蒋荻也回来了。”

很奇怪,我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并没有之前的震颤,只是淡淡回了句:“哦。”

电梯很快在5楼停了,我和老邓下去,顾钧继续往上行了。老邓几分好奇:“他怎么在这儿?”我没有接话。

与丝路的采购经理初步商谈了一上午,价格初步商定,采购经理说这个价格要申报一下主管领导再给我们回复。还算愉快。中午老邓做东,在丝路附近的一家大饭店请采购经理吃了个饭,中国人的饭局确实是个高效的润滑剂,饭至半酣,采购经理酒喝的越来越多,嗓门越来越大。

闲聊之间,老邓忽然似无意的问着:“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顾钧的?”

“顾钧?”年轻气盛的采购经理一脸的不屑,话却说的婉转:“是啊,技术总监,那可是人才,办法多着呢。”还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老邓解释着:“打过一两次交道,我们也不熟,刚才碰到了。”

听到不熟,采购经理大着舌头说着:“才华是有,一个专利给公司公司赚了一千多万,老总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不过,呵呵,就是赢得不地道,听说撬了人家底价得的。”本来漫不经心吃饭的我,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被劈了一样愣在当场。老邓也没想到随口的打听能招来这么劲爆的内幕,忙转移了话题。

我坐在那里,却如坐针毡,再也无法淡定。饭局结束后,我让老邓先回去,给顾钧去了个电话:“有时间吗?找你问点事。我在你公司附近。”

顾钧想了一下,说着:“待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吧。”

我走到他们公司楼下那家星巴克,呆了一会儿,顾钧进来,打量了我片刻,表情有些重逢的欣慰和感伤:“扬扬,还好吗?”

我没心情和他闲扯,单刀直入的问着:“挺好。我只想问问上次你专利赢的那个大单子,就韩国李先生那笔,是不是你弄到的底价?怎么弄的?”

顾钧手里的咖啡杯重重放了下来,有几分被伤的沉郁:“连你也不相信我?这事我背的黑锅够大了。告诉你,不是我。这事儿都过去三个多月了,怎么没完了,你又问起来。”说着猛的喝了几口咖啡,胸腔起伏。

“还有谁问了?”我有些疑惑。

“还能有谁?你的那位—”顾钧不屑的神色又泛上来,说了半句又抽抽嘴角,“忘了你现在已经不在丝之恒了,上午看到你和邓予浩我刚知道你换了公司,和他分了?”最后一句问的格外恳切。

看着顾钧的神情,我没有回答,只是问着:“他问你做什么?”

“说起来就生气。”顾钧有些懊恼,“前天回来,正好赶上一个论坛,结束后大家一起吃饭,那个赵以敬说话又难听,我顶了他几句,他居然质问我撬底价的事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资格谈。虽然只有我和他,我脸上也挂不住,为了这件破事,公司里上上下下都暗地说我不地道,他又来,我就明着告诉他,我顾钧是没他有钱,但我吃的是手里的技术饭,不做那些挖人墙角的事儿。”

说着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动了一下,顾钧的挖墙脚,明摆是说赵以敬。我忍不住问着:“他怎么说?”

顾钧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不是都离开丝之恒了,还关心这些干嘛?”

我有些尴尬,转而问着:“不是你,是谁撬的底价?”

顾钧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微妙的复杂,没有吭声。“蒋荻?”看他那副神色,我就猜了出来。

“她也是为了我,她家里本来就对我不满,一直想给她找个有钱人嫁了,后来她和家里说了我手里的专利,她父亲看了后觉得有卖点,才肯见我谈专利合作的事,但也还是觉得我迂,不适合商场上争夺,蒋荻撬了底价,说是我想办法弄的。老头子这才好些。”顾钧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有着纠结的恍惚。他以前是个清高的性子,是不愿卑躬屈膝逢迎的人。可现在为了蒋荻,为了生活,尽管这个黑锅背的不情不愿,也只能负重。

我有些怔忡的看着他:“你累吗?”

他失神的看着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喝着咖啡。

又问起他是否知道蒋荻从谁那里弄到的底价,顾钧摇头:“不想问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半晌有些落寞的问我:“暖暖好些了吗?我明天能不能去看看她?”

我笑笑:“当然可以,家里有保姆,你可以去,不过不能把她带走。”闲聊无意,我没再多说离开。

顾钧还是没能去看女儿,蒋荻不客气的短信也又一次蹦在我的手机上,我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删除了。这早已是预料中事,蒋荻对顾钧的监察堪比美国的fbi。

只是这样一来,我和老邓对丝路的单子也不好跟了,因为丝路在北京分公司的门面并不大,难免会偶尔见到顾钧。恰好老罗对老邓说想换换单子,丝之恒那边去了几次,常吃闭门羹,连采购经理沈牧的面海没见者,我和老邓是老熟人,好操作些。

公司小的好处在于很容易拧成一股绳,很多事不分彼此,接过来换换就行。我随着老邓出马了。老邓和沈牧也是熟人,几次吃饭洗澡下来,沈牧给老邓交了个实底:“这事儿啊,你别急,赵总的意思就是要拖拖。”

拖拖?听着沈牧的话,我心里不是滋味,定了又拖,什么意思?老邓看向我:“实在不行,咱们亲自找赵总问问,到底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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