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兄!咱们不用再找了,她家就是这次的目标,三浦镇125号。”我关掉手电筒。与老雕返回院门前,他抬起手试着推了下门板,纹丝不动。我们透过门缝,凭耳中立体的哭声,望向院中灯光亮起的房间,玻璃没有关,披头散发的女人背靠窗台,她垂着脑袋,掩面痛泣。
我拉起门环扣动数次,“砰、砰、砰!”

然而女人却充耳不闻,她保持动作丝毫未变,这哭的得有多专注?

我心中不禁有点疑惑。女人哭的如此反常,动静这般大。那些附近邻居们听不见?城市中的小区中很多楼上、楼下、对门相邻住了一年彼此都没说过半句话,但这是镇子,绝大多数隔着条街也能相互熟悉。我想不通了,哪怕再冷漠的地方,女人哭了好久总该注意到才对!

久久无人开门,顾正信家似乎除了她不再有其余的人。

最后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和老雕攀向院墙,轻而易举的落入院子,径直的冲到那口窗户前,老雕询问的道:“喂,别哭了。你转过身来。”

“没反应?”

我狐疑的探出手臂搭向女人的肩膀,软绵绵的似乎没有力气,像任由我摆布一样,没想到她到这地步了仍然无动于衷!掌心感知到的温度反馈到大脑,我惊疑不定的道:“凉的……”

“啥凉的?”老雕有些莫名其妙。

我拧紧眉头道:“人……人是凉的,她死了,难怪没反应。”

“啊!”

老雕惊呼的跳出两米远,他不知所措的望着我道:“凌部长,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我冷静的缩回了手,胸底贴近墙壁,我隔着窗台把脑袋探入房间,低头一瞧。地上有台连着电源的笔记本电脑。接了个小音响,屏幕中的音乐播放器列表内仅有一段音频,似乎挺老长的。

“雕兄。”

手在口袋掏出车钥匙,我冲他吩咐的道:“你到我车的后备箱,有只小袋子,里边装了应急的物品,你取一些证物袋和两副手套回来。”

“好的。”

老雕接过车钥匙,快步冲向大门,他垫着袖子拆掉了门闩,身形消失于夜幕。

我敲了敲脑门,重新望向屏幕中的播放器,进度大约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换句话说。女人的哭声播放很久了,四周为何没人感知到?纵巨坑技。

现场没有一丝血迹,奈何我脖子不够长,看不见女人正面的情况。

我思来想去,不行,得先到邻居家问清楚。我手握紧了枪,警惕的离开了顾正信家,这是为了防止杀人凶手躲在案发现场没走,趁我不注意突然释放杀招,毕竟以前吃过几次亏,所以小心点好。

哭泣的声音依然环绕在耳畔,听得我都心烦了。紧接着,我敲响了隔壁(130号)的大门,无人响应。我不死心的敲遍了能听见哭声范围内的所有院子,竟然没一家有人来给开门的,站在一些院门前扒门缝瞅不见有任何灯光的存在,这莫非是条鬼巷子?

我打了个哆嗦,背脊发寒,决定先返回顾正信家。

这时,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拍在我肩头,试想这鬼巷子已经够悚然的了,背后再多一只手拍住你是何感觉?我一时情急,差点暴跳冲上天,我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灵活的转身,右手控制着枪口瞄准背后的人!

老雕那熟悉的腔调响起,“凌部长,手下留情啊!”

“嗯?雕兄?”我胸口的石头落了地,收好枪道:“此地怪的很,你扮鬼吓唬我干毛,万一吓死了我咋办?”

老雕把手套、口罩、证物袋塞入我手间,他无辜的道:“我以为你方才侧身时看见我了呢。”

就地将其戴好,身边有个伴儿感觉就是不同,起码安心多了。我深呼了口气道:“雕兄,这条巷子挺诡异的。”

“哪儿诡异了?”老雕迷惑的道。

我摊了摊手道:“敲了一路的院门,没一家有人或者亮灯的。”

“这个嘛……没准是这条巷子的住户们常年在外打工。”老雕与我并肩而行,他猜测的道:“就逢年过节才回家,冷清的巷子唯有那时最热闹。所以不奇怪,很多乡镇的房子,一空就空个一年。”

“我知道这点,但解释不了现在。”我思索了数秒,狐疑的道:“好像都有年老的和年少的留在家啊,总不能这么巧,整条巷子没一家有老人、小孩的。”

“你一说,似乎真的不对劲哎!”

老雕亲手分别敲了几家的院门,结果和我没区别,吃了闭门羹。我俩分身乏力,先回到了顾正信家,死者所在房子的门推不开,我意识到死者或是凶手将之反锁了,好在有个窗户能跳,我第一个翻入房间,绕到女人的正前方,此刻真的吓了一跳!

女人的脸庞被双手捂住,仅仅露出平整的脑门。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支撑物,究竟是如何保持抬手捂脸并稳稳靠在窗边并且上半身微微朝前倾的姿势呢?抛开手不提,按理说我最开始在窗外那不明情况时的一搭手,破坏了尸体的重心,她早就该倒地了才对!

尸体的姿势打破了常规!

老雕是驻守D.I.E的武警,没有机会接触凶杀案中的尸体,一般情况下只能偶尔在D.I.E验尸房瞅一眼。现有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戴好了手套,好奇心大作,想近距离观摩女尸。

“放开那具尸体,让我来。”我急忙的阻止道。

“我只是好奇。”老雕脸色一红,他尴尬的道:“嗯……你来上吧。”

心说他动作真大手大脚的,一看就知道外行,我担心老雕不懂行情破坏了线索之类的,好歹我跟林慕夏、老张等法医、鉴证员出入凶案现场数十次,勘察现场起码暴这门外汉几条街。

稳住心跳,我凑近了这个死掉的女人,抬手测试的抓住她的手腕向外拉,女尸微微抖动,我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牵引力。我左手保持拉女尸手腕的动作,右手抵住她软绵绵的胸口,倒不是我故意亵渎死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分开点她手与脸的距离,我催促的道:“雕兄,我这角度够不到,你过来,瞅瞅她掌心与脸蛋之间的缝隙,有没有啥玩意牵连?”

老雕胳膊肘子垫在窗台,他倾斜着脑袋看向我示意的地方,“有,约有七八根无色透明的细线,缝于她掌心和脸皮间。凌部长,你可得轻点拽啊,女尸的脸蛋都被你扯扭曲了!”

无色透明的线丝缝连的?

“七八根?竟然有这么多!”我惊叹的松开女尸手腕,蹲下身瞅向她的判裤,臀部和大腿根部的位置,似乎凸起了四个地方。我并紧了拇指和食指,捏住一点裤布,用力的拉动,“滋……”撕裂的动静传入耳中,女尸的下半身是被人拿强力的胶水粘在墙体的,难怪她能保持如此稳定的姿势而不倒。

“凌部长,赶快把这破电脑放的音频关了吧,听着慎得慌。”老雕堵住耳朵道。

女人绝望的哭泣声环绕在房间中,我们面对着冰凉的捂脸女尸,饶是胆子再大,鸡皮疙瘩快掉了一地。

我点了点头,操控鼠标暂停了音频的播放。凝视着屏幕,我发现耽误了这么久,音频的播放进度顶多在三分之一多一点的地方。我扫了眼末端的数据,猜猜这段音频有多长?

4小时32分!

不是4分钟32秒,单位进了一级!天底下哪个女人如此能哭,录这又长又折磨人的音频?我稍作思考,现在技术手段高明,早已今非昔比,很可能是电脑合成的音效,逼真到连我和老雕都辩不出真假!

这女人似乎死了没多久,现在的重点,是确认女尸的身份。死在顾正信的家中,他女儿两年前就已死于车祸,最有可能是令菲。女尸紧紧的捂住脸,像是在说,“就让你看不到。”她的容貌展现不出来,因此我凭借外表,看不出来个大概。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手背皮肤挺紧致,倒不算太鲜嫩吧,有点像经常干活的年轻女人,和林慕夏的手背皮肤质量相仿。但这点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毕竟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好了,皮肤亦是如此。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拨给了三浦镇的派出所,通知当地警方速度赶到。挂了电话,我吩咐的道:“雕兄,你翻翻床头那个皮包,看看是否有关于死者的证件。”与此同时,我双手摸遍了女尸全身上下的口袋,空荡荡的,压根没有丝毫收获。

老雕划开了皮包的拉锁,他的手每次伸入其中,就能掏出一件物品,镜子、唇膏、微型化妆盒、3+2饼干等一大堆无关紧要的物品,我忍不住提示的道:“雕兄,咱专业点好不好,你倒是看着点拿啊,只拿证件或者钱包就行,女人的皮包绝大多数跟个百宝囊似得,你打算掏上一夜?”

“凌部长,不是我不看……”老雕用来掏东西的手臂轻微颤动,他极为无奈的道:“她的皮包里,有件我不能直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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