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飞的碎屑崩到了我的后背,受了点轻伤,走起路来被迫弓着腰。林慕夏急冲冲的跑进房间,她关切的问道:“你们没啥事吧?”
宁疏影摇了摇头,默默的把被坍塌的墙体所掩埋的断手给清理出来。

“差点挂了。”我不敢动作幅度大,稍微不注意,便会牵动背后的伤口,我慢吞吞的向门口挪着身子。

林慕夏上前把一个断了手脚筋的打手拖出废墟,那哥们还冲她咧嘴笑,她气得手一松,仍到了地上。林慕夏奇怪的看向我,“凌宇,你咋成了虾米?”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白了她一眼,后而把身转过去,指了指后背,“就这伤,换你你也虾。”

“看你挂彩的份上,姐不跟你计较。”

林慕夏的手探进便携包里,翻找了会,取出一瓶约有小拇指大小的瓷瓶,她拍了下我的后脑勺,“把衣服脱了。”

“别这样,你弟弟还在呢,有点不好吧……”我阴险的笑了笑,说:“去我家好不好?”

“你有宁二货那种二的潜质。”林慕夏的手直接抓住我的衣领,使劲一撕,只听“嗤啦”一声,我衬衫被她扯下丢到地上,扣子全掉,十有八九得报废。她拧开瓷瓶,往手上倾倒了些许的黄褐色粉末,“忍着点。”她提醒道,没等我反应过来,林慕夏的整只手掌铺在我的背脊,摩擦了一圈。

钻心的痛感袭来,我顿时如醍醐灌顶。

“男人哎,脑袋掉了才碗大的疤,这点就受不了?”林慕夏打趣道,她心里知道这药带来的瞬时疼痛很强,尤其对于我这种背部很敏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厄运啊!她笑道:“有多痛,药效就有多大,这可是婉婉配制的金创药。”

“就知道你没这本事。”

我一听是林婉婉配制的,心里涌起幸福感,忽然注意到裴奚贞没在,我便问道:“裴头儿呢?”

“他在外面找呢,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候诚峰遗留的线索。”林慕夏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跑步的声音,很急促,离我们所处的房间越来越近,宁疏影的右手在裤兜里动了动,警惕的盯住门口。竟然是裴奚贞,我们同时松了口气,他满头大汗的往房间里冲,被地上蠕动的打手绊了下,裴奚贞一个趔趄栽到我怀里。

我把裴奚贞扶好,“头儿,你这是赶着投胎?”跟他混了几十天,还没见过他这般急,害得连我这伤势未稳的都差点扑街。

裴奚贞喘着大气,他望着门口,“雀…雀萝,追着我咬,我…驾驭不了。”瞧见他的肩膀上,被撕掉一块肉,殷殷的鲜血向下直流,笔直的金属拐杖都变得微弯。

话音刚落,两只雀萝扑腾着翅膀闪现在门内。

小雀萝的鸟喙染着鲜血,我约么着是裴奚贞的,它径直朝裴奚贞蹿来。大雀萝眼珠子动了动,兵分两路,它袭向目测最弱的林慕夏。

我慌乱的拿起枪就“砰、砰、砰”对着小雀萝乱射,影响到了战机,它晃了晃身躯,朝我扑来。

与此同时,宁疏影动了,模糊的甩了一下,等我注意到他时,宁疏影已经把手重新揣进兜里时,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动作。

“嚓~~~~~”

响起凄厉的惨叫,小雀萝被一柄飞刀从左眼插进,惯出了头颅,刀尖冒出右眼,它的双翅无力的收拢,一头栽到地上,不断的抽搐,几秒后没了动静,尸身下流出绿色的血液。而大雀萝则放弃进攻林慕夏,它在宁疏影动手时,便预判的用翅膀挡在身前,并迅速变换轨迹,仅仅翅膀尖被戳破,渗出了点绿血。

“诶?”宁疏影见大雀萝并没殒命于他的飞刀之下,露出淡淡的惊讶。

大雀萝“嚓、嚓”的哀鸣,飞快的扑向小雀萝的尸体,侧起鸟首轻轻地用硕大鸟喙蹭了蹭小雀萝的鸟喙,“嚓、嚓、嚓……”它的声音像是在哭,连我们四个人类也感受了到其中蕴含的忧伤。

宁疏影的右手,将要再次抽离裤兜时,被林慕夏按住,她叹息道:“给它们一点时间。”

鸟亦有情!

悲鸣的大雀萝似乎感觉到了林慕夏的善意,它眼神变得温和,冲她微微颔首。林慕夏的眼睛旋即湿润,沿着脸颊滑落,不忍心再看。

接下来,这只雀萝像人类爱抚妻子般,它闭起眼睛温柔的蹭着伴侣的尸身。

约过了十几分钟,我们竟然谁也没催,除了林慕夏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即使雀萝被候诚峰从竹叶红那诱拐来,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易主之前,它们是凤港村满洲遗族的图腾,每一代相生相守五十年,不离不弃。此时,雀萝似已醒悟,不知是否想珍惜最后一刻的缘故,没因为宁疏影杀害伴侣而报复。它眼含柔情,近乎贪婪的看着尸体渐渐变冷的小雀萝,在与爱人进行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刻。

“嚓!”

大雀萝痛叫一声,毅然移开鸟首,不再看向伴侣,幅度很大拍动翅膀,猛然飞起,用力的朝对面的墙壁撞去。

砰——!

布满灰尘的墙面,绽放出一朵绿色的爱情之花。

大雀萝的鸟身贴着墙壁滑落地面,一动不动,追随着它的伴侣而去。

“鸟尚能如此,我们人类呢?”林慕夏哭成了泪人,她走过去,轻轻摸着大雀萝的鸟喙,雾眼朦胧的看着我,“凌宇,如果它是你,小雀萝是婉婉,你会爱它到这种程度吗?”

我哑声,沉默。不知道,也不愿去想象。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在废弃工厂外面响起,此起彼伏。

我们把那对雀萝的尸体收好,它们终究要回到凤港村,那里才是归宿。

裴奚贞和城东分局的说了下现场的情况,他们便热火朝天的实施救援,伤者一批一批的往车里拉,还有一箱子断手,分不清谁是谁的,混杂在一起,全拜宁疏影所赐。

现在天已经大亮,我们带着雀萝的尸身,吃了些早饭,回到了D.I.E。围坐在办公桌旁,就凌晨的事情展开讨论。

宁疏影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由于他是半夜守到凌晨,又独自行动折腾了一番,神人也会累,裴奚贞默许了他小睡一会。

“头儿,候诚峰在临爆炸前,爆了句脏口,骂的是摘星手≤觉得摘星手就是都市爆破者。”我当先问道,候诚峰那句话,让我印象极深,说的时候,他脸上显现出一种死不瞑目的愤怒。

裴奚贞的手在下巴摸索了几秒,“我肯定,摘星手与都市爆破者不是一路人。”他用两根手指的指甲掐住一截胡茬,拽了下来,经过二十天的蕴养,胡子总算长到了可以拔的长度。得,这厮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也觉得不是。”林慕夏若有所思道,“摘星手能够而易举出入过D.I.E,他想在D.I.E引爆简直是轻而易举,何必用架遥控玩具飞机呢?”她说的很对,一下子排除了我的推论。

我和裴奚贞陷入沉思。

林慕夏接着分析道:“候诚峰说什么D的钥匙,这个字母出现过很多次了,标记、纹身……以前也有很多旧案有D的干涉,现在摘星手似乎也在研究这个。”

“都市爆破者和候诚峰肯定存在着某种交易。”裴奚贞又拔了根短胡子,断定道。

这点我是赞同的,便说:“胡一刀,被爆掉;毛卜顺那间救店,也被爆掉;竹叶红的家,被烧。所有与都市爆破者有过瓜葛的人,几乎都遭到了灭顶之灾。但候诚峰身为那间店的现任主人,若不是当初他买下店面,都市爆破者也不会有所损失。换过来想想,同样是有仇,候诚峰为什么先前一点顾虑也没有,就算发生人体炸弹的案子,他依旧有恃无恐,认定了都市爆破者不会动他。直到我们查到了红蛇帮开始,候诚峰变的行踪诡异。”

“对!很残忍,先后指使雀萝杀死老婆、女佣。”林慕夏银牙一咬,言语透着愤怒。

裴奚贞道:“坏人和坏人之所以相安无事,只能有一种情况,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

……

我们商议了半天,心中有了大致的调查方向,但眼下与此案有直接关联的人,隐的隐,炸的炸,尾巴也被藏的很好,线索又断掉了。一天不逮捕都市爆破者,一天就得不到安宁,谁想哪天好好走路呢,身旁的人或者自己瞬间爆炸,血肉崩离的感觉,让人无法承受。

准确的说,此案还有一个生存者,竹叶红。

她曾对我讲过,与都市爆破者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还给了她面子,仅仅烧掉了别墅。

所以我对裴奚贞、林慕夏说,决定单独去趟凤港村。

林慕夏用心的将两只雀萝的尸体好好装进纸盒,递给了我,嘱咐我千万要把这对苦命的雀萝带回凤港村。就这样,我把纸盒放进后车座,发动了车子,向凤港村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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