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朝廷拿出来授权开采的丹穴地处南楚西部,离河西之地也只有一线相隔。而且,这是一个还未开采过的矿脉,到底里面有没有朱砂,有多少,离地有多深?
都无人得知。

皇家不愿冒这个险,便抛了出来,让民间的富商们出现绵薄之力。

只是,若那丹穴真的是一条存储量惊人的矿脉,那朝廷岂不是亏了么?

这一点,前来争夺这一开采权的家族都在心中想过。就连楚清也不例外。

直到竞争的日子来到,楚清看到了朝廷颁布的公示后,才恍然大悟。

“小姐,居然只是十年的开采权?”幼荷看着扶苏誊抄下来的公示内容,皱了皱眉。

楚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指腹轻轻沿着杯沿滑动:“这样一来,才正常。”

“?”

幼荷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就连身边原本在做着其他事的醒蓉和名柳,都放下手中之事,围了过来。她们对朝廷的这项举措也不是很明白,正好听小姐说说。

只是,楚清并不急着解释,反而看向扶苏,笑道:“怎么样,咱们九溟商号的白马公子,可从其中看出一二?”

扶苏淡淡一笑,沉默了下来。开采权的争夺是在午后举行,早上是朝廷公示,也算是给予各个家族商量的时间。

他在衙门等到公示出来之后,便立即誊抄了一份,急急赶回。路上,对这十年的开采权也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大致猜出了些朝廷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是否准确。

此刻,楚清给他机会,他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句之后,便认真的道:“属下猜想,朝廷对这矿脉也不是很有把握,是否能开采出朱砂。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来避免损失。如果真的有朱砂,开采十年,就算是埋得再深,也挖出来了。若没有……”扶苏轻笑了下,接着道:“亏的,也不是朝廷。”

“这太狡诈了吧!”醒蓉吃惊的看向楚清,似乎希望从她那得到肯定的答案。

她从未想过,代表着最高权力的朝廷,居然会有如此狡诈的一面。

反倒是幼荷嗤笑了一声,言语讽刺的道:“这世间,最无情,最狡诈奸猾的,不正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么。”

楚清的眸光从她身上滑过,心知这个内秀的女子,对朝廷颇有怨言,她的家人都在一年前的那场灾难中死光,就连她自己也感染了瘟疫,被朝廷官府放弃。若不是,当初楚清及时提出了人痘接种术,她有幸成为第一批实验者,恐怕她如今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家破人亡的经历,自然让她对朝廷有些埋怨。

名柳垂眸深思,抿唇道:“若真是这样,那这笔生意就需要再斟酌了。这样看来,倒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感觉。不仅花钱竞得开采权,还得给朝廷做苦力。”

她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有些不爽:“实在是太亏了。”

楚清环顾几人,微笑不语。待他们都不说话了,她才笑道:“看来,你们几个的意思,都觉得这笔买卖做不得了?”

四人交换一个眼色,看向楚清,纷纷点头。

他们又不是笨蛋,明知道去给朝廷做苦力,还要巴巴的赶上去。再说,还有一个三皇子的使者在后面咄咄相逼,要么九溟拿钱走人,要么就取代河西楚家。

四人的反应,楚清看着眼底,嘴角浮起浅笑,垂眸喝茶,那份平静,让人难以揣摩。

到底……主子的意思是继续,还是放弃?

许久,房间里,只是一片沉默。

四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都把眸光落在淡然喝茶的楚清身上。

“咳咳。”扶苏轻咳一声,偷瞄了几眼,试探的问:“小姐,这朝廷就不怕这公示一出来,大家都因为这十年期限,而放弃竞争么?”

楚清的动作微顿,临近茶杯的唇勾出一抹弧。将杯盖轻合,茶杯缓缓放下,她看向几人:“怎么会?不是还有十年么?”

呃?

四人眼中满是疑惑。

靠向椅背,楚清姿态随意放松,眉眼弯弯:“朝廷担心的是开不出矿,或者开出的矿脉价值与投入不符。可是,商人,特别是有底蕴的商家在意的却是十年中的产值。投资,就意味着风险,或成功,或失败。要想赢,就必须得赌,得投资,这就是商人的魄力。能输得起,才有可能赢。”

输赢各半,风险投资?

几人眼中若有所思,将楚清的话在口中反复咀嚼。

楚清眯了眯眼,芊芊十指,在胸前交叉:“你们都说朝廷狡诈?其实在我看来,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才是一个无胆匪类,投机取巧。虽有些小聪明,却无大丈夫的魄力,能力也到此止步。”

是啊!一个朝廷的官员,因为码不准丹穴的价值,而不敢冒险,反而去算计民间商贾,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气?

被楚清这一说,几人眼中都有些明悟。同时,在心中也对那想出这边狡诈之法的人,嗤之以鼻。

“阿嚏!”突兀的喷嚏声,在工部的衙门里,显得格外明显。

“文侍郎,可是夜里着凉了?”有人关心的问。

文青竹揉了揉鼻尖,对同僚的关心,露出谦和有礼的笑容:“劳陈大人关心了,许是昨夜为筹备今日丹穴开采权竞投之事,有些着凉。”

笑容温和,言语平实,可是,却还是让人察觉到他眉宇间的那一抹傲然之色。

这一次,他全权负责丹穴开采一事,想出了这样一个好计策,既免去朝廷早期的投入,又能为国库添一笔进账,可算是在工部大大风光了一把,就连自己的老丈人,看自己时,也顺眼了许多。

那陈大人见他如此说,也只是假意的一笑:“文侍郎辛苦了,果然是我辈之表率。还望大人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同僚的恭维,让文青竹心中更加的飘飘然,故作姿态的微微颌首,垂下眸光,为午后开始的竞争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赈灾之后,反被责罚,好不容易等到风声淡了,他才被岳父安排到工部做事。如今,这个机会难得,若是做好了,就能在圣上面前露脸,飞黄腾达之日,指日可待。到时候……楚清……哼……

文青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寒至极的阴冷。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皇上给逍遥王选好了王妃,只待明年开春的大婚了。”另一方,几个工部官员聚在一起闲聊。

“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如此倒霉,居然嫁给了一个纨绔?嘿嘿。”奚落之声不加掩饰的飘出。

文青竹漠然听着,眼中也是泛出轻蔑。逍遥王虽然极受皇上宠爱,可惜只是一个无实权的王爷,还是一个恶霸。任何女子嫁给他,恐怕日子都不会好过。

之前说话那人神秘兮兮的接着道:“这次倒是奇了,按道理说,以皇上对逍遥王的宠爱程度,一定会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贵女为王妃。可是,这次偏偏不是。”

“哦?”围在一起的众人好奇起来。

最先说话的这位官员,平日里就是部里的包打听,他们可从他这得到不少一手消息。此刻,见他神神秘秘,大家不由得都被他勾得心中痒痒的。

“你倒是快说,别卖关子。皇上到底给逍遥王指了谁?”有人催促。

就连文青竹也竖起了耳朵,想听结果。

见大家急切的模样,那人‘嘿嘿’一笑,才道:“是一个商贾的女儿。”

“啊!?”众人无不惊讶。

就算逍遥王再如何不堪,但这一等王爵的地位是不变的吧。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最低等的职业,皇上居然将最低等的人家子女指给逍遥王为妃?

到底该说是这女子的福气,还是说皇上终于开眼了,不再宠爱逍遥王?

“不可能吧?”有人提出怀疑。

这个怀疑,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可是,坐在一旁,好似漠不关心的文青竹,却在听到商贾之女时,心中突然莫名的一跳。

“这个商贾的女儿可不一般。”见众人不信,那爆料之人又继续道:“昨个赐婚的圣旨可都已经下到人家家里了。据说,这位商家小姐生得人间绝色,风华无双。逍遥王一见,便当场痴迷,非卿不娶。再加上,这个女子的身份也颇有些来头,所以皇上也就答应了这桩看似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这女子到底有什么来头?”女子美艳,被逍遥王看中。这在这些大人们眼中,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相较于来说,他们更加好奇这女子不一般的身份。

这些人,越如此说,文青竹心中那股不安的烦躁就越甚,几乎想要冲过去,掐着那爆料之人,将他肚子里的话全都一次性挤出来。

好在,自认风度的他并未付诸于行动,只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见大家都开始好奇楚清的身份,那人得意的道:“说起来,这个人你们大概也都听过。”

“我们都听过?”

众人更加好奇。

“还记得,一年前,皇上破例封赏的一位民间女子么?”

“啊!你是说那个提出人痘接种术的六品诰命?”有人突然醒悟。

“不错,她好像就是一个商人的女儿。”当初这事也算是轰动一时,文武百官无不因为皇上的大方封赏而好奇,对于楚清的家底,大致都有些了解。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几位大人的交谈,他们都默契的看向发声之处。

眼及之处,却看到文青竹脸色铁青的坐在位子上。

“文大人,你没事吧?”有人出于礼节问了一声。

文青竹缓缓将手中折断的毛笔放下,强扯出笑容,对同僚道:“无碍,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不舒服。”

“既然这样,文大人不如先回家休息一会?”有人建议。

“是啊!是啊!”

附和之声不断。看上去,是同僚之间的满满关切。可是,文青竹却知道,这不过是最基本的敷衍。

恐怕,他们巴不得自己离开,好更加放肆的继续聊着八卦吧。

若是平时,文青竹绝不会离去,反而会冷言讥讽他们玩忽职守,消极怠工。可是,今日……

僵硬的笑容抽了抽,文青竹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府,努力维持平静的声音:“也好,下午之事十分重要。文某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告辞了。”说完,他拱拱手,便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围在一起的几人眼中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回礼的手收回,有人讥讽:“呸,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什么玩意。”

“好了好了,人家可是有个尚书岳父,自然要眼高于顶了。咱们不说他,继续继续……”

有人打着圆场,众人轻呸一声之后,又继续回到了逍遥王陪商家女的头条中来。

楚清——楚清——

文青竹的步伐逐渐加快,宽大袖袍中的双手捏得紧紧的,指甲已经深陷掌中,留下暗红的印记。

他眸光阴蛰,暗藏怨毒之色,那冰冷的眸子,像是淬了毒般,只看一眼,就能将人毒死。

楚家的京城别院里,楚清刚刚分析完这件事中的利弊。

四人纷纷醒悟,心中讥笑那提出这个十年限期之人,实在是太小看天下的商人了。恐怕,这一次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叫什么?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醒蓉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若是真的是一条死矿,那么朝廷就赚了。”扶苏咂了咂嘴。

“我看不然。”名柳眸子一转,笑道:“据说发现这条矿脉的老道可是备受推崇的,他这样的人怎会不知什么叫欺君之罪?既然,他敢向朝廷报备,还笃定有矿,定然是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把握。这矿脉肯定不会是死矿了,就是不知道到底价值几许。”

楚清赞赏的看了名柳几眼。这个小丫头,在这一年里,还真是越发长进了。名柳的转变,让楚清知道,任何人都有可用之处,就看用人的那位是否独具慧眼了。

“小姐,既然如此,那咱们下午……”幼荷看向楚清。

楚清眯起双眼,手指曲起,在桌面轻敲了几下。突然,她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既然三皇子盛情拳拳,我们又怎么好辜负他一番美意?”

呃……

四人一时猜不透楚清这句话的真意,不由得频频交换眼色,最终却依然糊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刚刚得知楚清就要摇身一变,成为位居一品的逍遥王妃的文青竹,面色青郁的返回家中。

此时,他早已搬出了尚书府,住进了朝廷分发的宅院之中。

这里,虽比不上尚书府的碧玉堂皇,可是却胜在,他在此,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就是主人,而不是寄人篱下的倒插门女婿。

“老爷。”

“老爷。”

一路进府,丫鬟,杂役们纷纷行礼,避让。让文青竹的腰杆不由得挺直了几分,那几声恭敬的‘老爷’也让他脸色的郁色淡去不少。

可是,心中的愤怒和邪火,却依旧咆哮着不得发泄。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楚清明明是他的女人,就算他不要,那也是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嫁给别人?而且,还一跃变成尊贵的王妃?

明明是一个见到自己要卑躬屈膝的人,现在居然是他要对她卑躬屈膝,连带着楚家也变成了皇亲国戚!

那他的仇要怎么报?他受的屈辱要向谁讨?

此刻的文青竹,就好比正想大喊一声,发泄心中积郁的人,在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让他无从发声,一口气就憋在口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不对!楚清那样的绝色女子,本就应该等他羞辱过后,还摇尾乞怜的匍匐在自己身下,期盼他的怜惜……他垂涎了那么久的女人,怎么可以拱手让与他人?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一个人人不齿的纨绔?

文青竹不知不觉的穿过花园,进入内院,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心中的邪火和愤怒,慢慢沉淀,最后落在腹下,让他有一种不泄不快的击破。

特别是,当楚清那张美貌绝伦的脸,还有曼妙的身躯不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之时,更是让他的身子如火烧一般,难受极了。

可是,那个纨绔是王爷!是备受皇宠的王爷!自己一个小小的从三品,怎么跟他挣?

脑中闪过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一般,敲醒了他,眸中的火苗瞬间被浇灭,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不,不信……若是我此时去得罪王爷,我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楚清,楚清……

纠结之色在文青竹的眼中升起,双腿如灌了铅一般,缓缓向房中走去。

或许,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文青竹在心中对自己不甘心的道。只是,脑中楚清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让他无法静心。好似没多看一眼,他就越想要得到她。

“夫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正在房中换衫的兰明玉,听到脚步声,忙转身,用衣裳挡在自己的身前,身边服侍的丫鬟也感觉站在面前遮挡,看到是此间的男主人后,才松了口气。

文青竹浑浑噩噩的进入房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房中有人。

此时,突然听到兰明玉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眼中还有一闪而过的害怕。

可是,当那一片没有遮盖的香肩进入他的眼中之时,原本在心中极力压制的火焰,一下子窜了上来,在眼眸中疯狂燃烧。

“你们都出去。”文青竹不同以往的温文尔雅,反倒冷言向丫鬟们下了不容反抗的命令。

丫鬟们平时都是听兰明玉的话,这时听到这声吩咐,下意识的看向女主人。

文青竹的反常,让兰明玉皱了皱眉,可是,不待她开口,文青竹又更加冰冷的道:“出去,关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丫鬟们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得一身冷汗,只得低着头快步走出房间,并按照男主人的吩咐,将房门紧闭。

“你这是作甚?”兰明玉此时手中依然抓住衣衫挡在自己身前,面对自己的丈夫,她到没有担心自己的走光问题,只是声音中有些不悦。不悦文青竹突然的反常。

可是,这时的文青竹哪里听得见她的声音?

他此刻眼里,脑海里满是楚清和逍遥王在一起颠鸾倒凤,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刺激得他双目通红。

身上的长衫,也因为他的反应而隆起,变得极为刺眼。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兰明玉的眼中。看到丈夫那物的昂首,她突然双颊红过耳畔,嘤吟了一声,这般娇羞模样,是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

欲拒还迎的声音,让文青竹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扑过去,紧紧抱着吓了一跳的兰明玉。

十指用力得发青,陷入兰明玉的肌肤之中,感受到那肌肤的柔滑和温度,引起文青竹身上一阵阵的痉挛。

兰明玉被丈夫的大胆惊住,心中震撼不已。难不成,这个冤家是想要与我白日宣淫么?这可是有违礼教的。

突然的想法让兰明玉的身体变得如火烧一般,手中紧抓的衣衫也落在地上,将不着一物的身子,完全纳入文青竹怀中。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男人的低喃,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

兰明玉的身体因为他的用力,而吃疼,可是这句话,却如蜜糖一般,融化在她心间。她不知道平日儒雅的丈夫,今日是怎么了?或许是不小心看到她换衣裳而刺激了他?

但无论如何,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的男人说出如此霸道的话,心中都是欢喜的。

她双手环住文青竹的腰,羞涩的回应:“嗯……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这句话,仿佛给了文青竹莫大的勇气一般,他突然将兰明玉横抱起来,直接向床铺走去。兰明玉因为他的举动,而心中有些害怕,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第一次,她看向这个男人的眼中,充满了娇羞的爱慕,甚至……渴望。

轻纱落下,人影渺渺。

厚厚的幕帘,隔绝了视线,可是却挡不住声音的传送。

这声音透过墙壁,连在门外守候的丫鬟们都羞红了脸。相视之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灼热的目光,还有泛起的水雾。

这是光天白日……兰明玉用仅剩的理智,抑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是,她又爱死了此刻丈夫的疯狂。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满足。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奋力中,文青竹紧闭着双眼,嘴里还在不断的低喃。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快乐而陌生的感觉,让兰明玉放下心中的矜持,大胆的回应着丈夫,眼底泛出感动。

“对!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楚清,阿离!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口齿不清的一句话,仿若如黑夜中劈裂天空的闪电,将兰明玉镇住。眼里的感动和红潮慢慢退去,留下的只是一片冰冷寒芒。

而文青竹,还在不留余力的奋斗着,继续幻想着那些永远不属于他的一切,直到一声怒吼后,将种子洒在土地上,才奄奄一息的倒在柔滑的娇躯上,喘着粗气,进入梦乡。

楚清,楚清……又是你,为何又是你?好!你阴魂不散是么,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兰明玉躺在床上,裸露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床单,眼中的杀气若有实质。

建宁城,外出的另一处别院之中,住着的是河西楚家的人。

这一次,从河西楚家出来的一共有五人,除了楚清当初见到的那两个年轻人之外,另外的还有三个中年人,看他们的年纪,与楚正阳相仿,应该是楚清的叔伯之类的人物。

房间里,气氛有些沉闷。

只得三位长辈在房中各据一角,沉默饮茶。除了杯子和杯盖偶尔相碰发出的脆响之外,并无其他的声音。

他们的五官之中,都有一两分与楚正阳相似,只是在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愁云密布。

“唉~!”居于中间一人,将手中的杯中放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左右两人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角。

左边一人道:“三哥,你也别太忧心了。”

那三哥还没有开口,右边稍微年轻些的男子便抱怨的道:“怎么能不忧心?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咱们还巴巴的跑来作甚?”

“七弟!”左边的人不悦的看向他。

“五哥,你能不能别老是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老子看得心烦。”‘七弟’烦躁的阻挡‘五哥’的话,一拂袖,转过身,也懒得看他。

这三人,正是楚正阳的同宗兄弟。

楚正阳排行老二,长兄夭折,实际上也就他最大。如今的河西族长只有他一子,他却偏偏为了楚清的母亲而脱离家门。

眼前三人,便是楚正阳二叔之子,正字辈,排行老三的,楚正和。老七,楚正雄。剩下一个老五,是三叔之子,楚正风。

除此之外,还有四六二人,此行没有跟来,留在家中协助族长,打理家族事务。

“你们两个都给我少说一句话。”楚正阳离家,这一辈最大的便是楚正和,十多年来,他的话在族亲中,也颇具威信。

族中,更是有传言,老族长退位之后,恐怕是他接任族长之位,管理整个河西楚家。

可是,只有他心中清楚,自己的大伯,并未忘记年少离家的儿子,这一次出来,他还被秘密交代,去了一趟安宁,看看那个楚家商号的东家,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二哥。若是,就让他回家。

他去了,也看了,人也认了。可是一提到回家,他那个印象中,风度翩翩,才学兼备,沉稳有度的二哥,却迟疑了,说是要与家中妻儿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结果,是楚正和意料之外的,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丹穴的事,他只能匆匆别过,打算先搞定这件族中的头等大事之后,再去一趟安宁,完成族长大伯交代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们楚氏一族,心心念念盼望的丹穴,居然被朝廷戏耍,只给出了十年的开采期限。十年,十年对于矿冶业来说,太短,恐怕连投入的成本都难以收回。

这若是在几年前,倒也无妨。反正楚家底子厚,可以赌上一赌。反正,胆子有多大,就能赚多少。

可是如今……

楚正风跟着自己的三个同样叹了口气:“十年,真是好算计。咱们楚家的老矿可支持不了十年了。老矿告罄,新矿无果,偌大的楚家只能靠剩余度日,就算加上田地,恐怕也只能堪堪维持生计了。”

楚正和苦笑摇头,什么时候,他们河西楚家也开始为钱发愁了。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响起在安宁城时,坊间的谈话。心中升起一道声音,二哥如今是安宁首富,手中商号日进斗金,又与海外商旅合作,今非昔比。莫不是如此,大伯才让我将他寻回,希望他看在同族份上,伸出援手?

想是这么想,可是当他想起当年楚正阳护着那名满建宁的花魁离开是,家人的谩骂,还有那些扔向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的菜叶和鸡蛋时,他又感到身上一冷。平心而论,若是他受此侮辱,又被家族抛弃,不闻不问十几年,若是他日翻身,他也不会一点心结都没有的,向家族驰援。

他做不到,他也认定他其他弟弟也做不到。那么,他还凭什么要求二哥做到呢?

“三哥,你在想什么?”与楚正和一母同胞的老七楚正雄,看到自己哥哥发愣,便开口问道。

“在想二哥。”楚正和本就在恍惚之中,听得询问,便脱口而出。

哪知,楚正雄居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汹汹的道:“你想那个白眼狼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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