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年时间一晃而过。
鬼泽外,烟雾缭绕,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沼泽,四处弥漫的薄雾,如死气一般,宣示着这里的危险,警告着世人勿进。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到达鬼泽边上,马匹自动止步,高抬前蹄,发出嘶鸣。马上之人勒住缰绳,避免马匹失控,摔落下来。手中捧着的锦盒,却小心翼翼的护着,不敢损坏。

阿禄好不容易将马匹控制住,翻身下马,任由马匹在鬼泽外的地上低着头转悠。心中不由得苦笑,这个畜生已经不止第一次来此,却每一次都吓得惊慌失措,连主人的话也不听。

仔细检查手中的锦盒没有受到损坏,阿禄心中松了口气。若是他完成不好主子交代的事,他家王爷真会把他的皮给活剥了。

“在下阿禄,奉主名求见金银楼主。”整了整微乱的衣衫,阿禄对着空寂的鬼泽大喊。

不一会,一艘造型怪异的平面小舟,如同一张薄纸一样,从鬼泽深处飘荡而来。金银双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片金银打造的叶子漂浮在沼泽之上。

待‘叶子’飘近,阿禄双脚轻点,飞身落在其中,使得‘叶子’沉了沉,待稳了之后,‘叶子’叶柄上牵着的锁链便被人拉直,朝着鬼泽深处进去。

片刻之后,阿禄的身影便消失在鬼泽外围,这个荒无人烟,被视为魔鬼之地的地方,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岸边多了一匹躁动不安的马。

阿禄的身影在迷雾中穿行,想到主子吩咐的事,脸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这一年,逍遥王赵晟颢也好,天下第一公子水千流也好,都没有和楚清见过一面。两人之间的情况,都是靠着各自情报系统的情报进行了解。

楚清,在忙着她自己的事,发展着在大楚越发神秘的九溟商号,而赵晟颢也在继续扮演着他的纨绔王爷,甚至比起往年更甚。

只是,即便两人没有见面,赵晟皋每个一月便差阿禄前来一次的惯例,却也让两人身边的人都察觉到了他对楚清的心意始终未变。

可惜,楚清每一次的回应都保持着淡淡的距离,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鬼泽之中,有一片偌大的绿洲,如今上面雕梁画栋的出现了一座座亭台楼阁,美轮美奂,造型各异,层叠而起。

拱桥流水,假山小池,甚至还有喷泉和亦古亦今的城堡,宛如仙家宫阙一般,令人叹为观止,不敢凑近亵渎。

虽不是第一次前来,但每一次看到仙鹤翩飞,那如从天而降的仙石上刻着的‘金银楼’三个字时,他都会有一种无法抬腿的感觉,似乎,没有得到这里主人的允许,即便是天子降临也不能再进一步。

“阿禄,又来啦?”白雾绿草之间,一袭淡蓝色的长衫翩若惊鸿般款款而来,这人五官干净清秀,却给人一种惊艳之感。好似天上逍遥度日的神仙,又好似闲居深山的精怪。

“慕先生。”对慕白,阿禄可不敢忽视。他知道,这是未来女主人身边的大将,更是这金银楼的督建者。

慕白笑眯眯的看着阿禄,见他手中捧着的锦盒,意有所指的道:“你家王爷还真是锲而不舍。”

阿禄讪笑:“在下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慕先生告知楚小姐去处。”

慕白转身,骄傲的看着身后被迷雾衬托得若隐若现的城堡:“主子是在金银楼中,可是她愿不愿意见你,我可就不知道了。”

听到楚清确实在此处,阿禄心中松了口气。语气越发恭敬的对慕白道:“那还请慕先生帮我通传一声。”

慕白微微一笑:“我正要向主子汇报一些账目问题,你便于我同行吧。”

“多谢慕先生。”阿禄感激的道。

“不必客气。”慕白微微颌首,与阿禄并肩而行。

随着进入,阿禄感受到了金银楼中那些隐藏在暗处若隐若现的气息。身为逍遥王身边的四大侍卫,他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但这些隐晦的气息,却让他感到一阵阵颤栗。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金银楼中的浮屠卫,曾经声名显赫,称霸一方的五百虎贲。这些人,单打独斗,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若是列阵而上,以他们配合的默契,就是十个他也不够看的。

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这些带着冤仇的虎贲如今在楚清帐下,当然被封尘的厉芒已经开始再现,甚至更强。

眼前的景象如繁花似锦般,让人目不暇接。每一次,阿禄都会被这金银楼中的景色迷惑,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好似突然飞升入了天庭,又好似坠落入了地狱。

走过小桥,绕过回廊,穿过殿堂之后,阿禄随着慕白来到金银楼的最深处。

这里,环境清幽,美如仙境,一弯湖水旁修筑着木质小楼,小楼的一半挑出湖面,被几根立柱架在湖面之上,与湖中的倒影融为一体。

屋檐下挂着的铜制风铃在清风掠过之时,发出清脆却深远的声音,添的不是噪音而是宁静。

远眺着小楼,竹影婆娑,梨花胜雪,小楼上窗户的绿色薄纱随风而动,整个景象如同画卷一般,美得令人窒息。

这里,原就该是天上仙子的居住之所,而阿禄心中却明白,这里是金银楼楼主,也是如今尘世中盛名崛起的九溟商号东家,楚清的住处。

而楚清,在民间还有一个别称‘药神娘娘’,只因为她发明了人痘接种术,挽救了无数瘟疫中的生命,又被朝廷嘉奖为六品诰命,领着朝廷的俸禄。

“阿禄,你且在此等着,我需先进去向主子汇报一声。”慕白收回视线,眼中的崇敬之色没有丝毫掩饰。

“有劳慕先生了。”阿禄客气的道。

“无碍。”慕白拱了拱手,抬步向那湖边小楼而去。

看着慕白远去的背影,阿禄的视线落在手中的锦盒之上,心中忐忑的道:“此次能不能将楚小姐请出去见王爷一面,可就全靠你了。”

小楼中

千年的乌木家具,百年的黄梨隔断,紫檀木的屏风,轻如薄烟的白纱层层叠叠,香炉中熏着的是百年制取的沉香,青烟袅袅,如梦似幻。

温婉的丫鬟捧着一只翠鸟,在另一个娇媚丫鬟撩起的帘下,曼步而来:“主子,慕先生求见,可让他进来?”

楚清卧躺在铺着兽皮的榻上,手里的书无声的翻阅。若是凑得近些,便能看清楚,这书上的笔墨尚新,也并非油墨印刷而成。

书中的内容是楚清耳熟能详的《三十六计》,商场如战场,曾经,她为了游刃有余的对付那些商场中的尔虞我诈,将三十六计完整的背了下来。如今,落入这个时空,没有了三十六计的存在,她只好默写出来,算是留下一些经验。

她此刻正在检查书中是否有错漏,待检查完毕,便会交给她手下之人阅读,提高他们经商的计谋。

如今的她已经年满十七,姿容更甚从前,若非金银楼修建好后,她一直深居在此,恐怕早已名动天下。

今日的她并未挽发髻,一头乌黑长发散披在身后,直到腰间。秋水剪眸,望穿世间世俗之事,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的笑容中有一丝难测的意味。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白底印花的衫子,白色襦裙,躺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如天宫中的梨花,又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让他进来吧。”将当页看完,合上书后,楚清才缓缓开口。

说罢,她又问道:“苏城之事准备如何?”

“苏州城里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儿上钩。”温婉的婢女轻声答道。

终于……要开始了吗?楚清眸底冷光浮动:“吩咐下去,每日三次回禀。”

“是。”温婉婢子应下,退了下去。

这温婉的婢子名叫幼荷,妩媚的婢子则叫醒蓉,都是当初被断刀挑选出来,那五男五女之中。

他们十人跟着楚清学习经商之后,其余八人还有最初跟在楚清身边的扶苏都被派出去,经营着产业,而幼荷和醒蓉则被楚清留在身边,作为调度,与名柳和酒酒一起成为她身边的大丫鬟。

四个丫头,幼荷和醒蓉负责商号中各个店铺账目监察之事,还有传达楚清对九溟商号的最新命令,而名柳则负责情报方面的整理和制造,独留酒酒一人,有时候会很神秘的消失一段时间,去完成楚清交代的任务。

断刀在完成楚清交代的任务之后,自然是留在她身边充当暗卫统领的角色。楚清的暗卫只有二十人,其中除了浮屠卫成员之外,就是断刀训练出来精通刺杀和逃逸、追踪的部分人员。

其余的那些‘刺客’则被分别打散进入九溟商号之中,或许,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其实就是杀人盗取情报的专家。

如今,对于神秘的九溟商号,世间之人只知道九溟商号背后有个金银楼,而金银楼在何方,又是何人说创立,却无人得知分毫。

慕白跟在幼荷身后而入,向楚清行礼后,垂眸而站在一旁:“主子,上一季的账目都已经核查完毕,并无什么问题。商号这一季的收入,比上一季多了三成,纯利润也多了两成,足以说明主子策划的广告起到了效果。”

慕白不仅是金银楼的监造者,更是楚清的大管家。专职负责九溟商号的整个支出和收入账目核查,直接隶属于楚清。

楚清微微颌首:“如今九溟刚刚起航,账目还并不算多,但为了避免今后的麻烦,你那里一定要保证账目明细的清楚。”

“是,主子。”慕白躬身答道。

“还有何事?”见慕白并未离开,楚清不由得问道。

慕白淡淡一笑,躬身回答:“是逍遥王又派阿禄过来了。”

当初建造金银楼时,楚清特意选择了一处隐秘清幽之地,让他修筑一栋楼台小筑,就是留给逍遥王赵晟颢的,只是建成之后,却从未有人入住过。

这栋小楼,当初楚清答应过化身水千流的赵晟颢,以报答他将此处宝地拱手相让之恩的。在她心中并无不妥。

所以,对于阿禄,这个赵晟颢的身边人,她也并未让外围看守的浮屠卫进行搜查和限制。

将手中的书放下,楚清面色平静的道:“让他进来吧。”

慕白闻声退去,幼荷和醒蓉掩唇而笑,两人目光交汇,都有些好奇那对自家主子锲而不舍的逍遥王到底是何等模样,何等风姿。

传闻中,逍遥王是天下第一纨绔。虽然容貌俊美无双,风姿难以披靡,却喜欢涂脂抹粉,蛮横霸道,欺压良善,贪杯好色。可是,如今看自家主子的态度,很明显这个逍遥王与传闻中的形象并不相符。

很快,阿禄便捧着锦盒进入了房间之中。

醒蓉帮他掀起门帘,他眼带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却被醒蓉娇媚的模样羞红双颊,赶紧撇开眼神。

这番模样,更是让醒蓉不顾及形象的娇笑起来。

她这一笑,阿禄脸上的表情更加窘迫,眼神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醒蓉。”楚清淡淡的呵斥,让醒蓉赶紧收声不敢再放肆。

“楚小姐别怪醒蓉姑娘。”阿禄见醒蓉受斥,忙道。

楚清微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道:“我训斥我的丫鬟,怎地让阿禄心疼了?”

“小姐。”醒蓉娇羞的恼怒,眷了楚清一眼,赶紧撇过头去。

幼荷则掩唇轻笑,眸光在醒蓉和阿禄身上来回移动。

阿禄被取笑,脸色涨红,低下头不敢乱看,硬着头皮将手中一直小心保护的锦盒,恭敬的递上:“楚小姐,阿禄奉王爷之命,将此物送与小姐。”

幼荷止住笑,向前走了两步,接过锦盒,眸光又在阿禄身上游离了一下,让后者脸上的窘色更甚。

将锦盒捧到楚清面前,楚清的眸光从阿禄身上移动到锦盒上,微微蹙眉。

这一年,水千流的礼物每月必至,有时候是一些美味的吃食,让人千里加急的送过来。有时,也是一些小玩意,给楚清排忧解乏。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你们王爷最近很闲么?”楚清眸光从锦盒上离开,看向阿禄玩味的笑。

阿禄面色一囧,讪笑答道:“王爷最近非常忙。”

“可是忙着在建宁城中坐着羊车遛狗,又忙着烧了哪位大人儿子的衣摆?”醒蓉调笑着接口,楚清却没有出言制止,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容。

阿禄嘴角一抽,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些事确实都是自家王爷最近的作为。

幼荷眼底泛着笑意,看向楚清,轻声问道:“小姐,可要打开?”

楚清想了想,轻轻颌首。

得到应允,幼荷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支雕刻精美的白玉钗,玉钗上的梨花,花瓣细腻,清晰,看得出雕刻之人对每一笔都注入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玉钗下,还压着一封封口的信,楚清淡扫了玉簪一眼,伸出手指,将玉簪拨开,拿起其中的信件,似乎这信件的诱惑力,远比赵晟颢亲手雕琢的玉簪更具有吸引力。

这一幕,看得阿禄眼角猛抽,在心中为自家王爷默哀了几息。

将信封打开,拿出信件,上面的内容,楚清快速阅过,看完之后,她清幽的双眼里,泛着灼人的亮光。

幼荷好奇的看着楚清,凭她对主子的了解,信中定是写了什么让自家主子感兴趣的事。

将信件折好,楚清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容,对阿禄道:“替我多谢你家主子,这次的礼物我收下了,他日定当报答。”说完,又看向醒蓉:“送阿禄先去休息,好生招待。”

醒蓉垂眸,应了一声,带着阿禄离开。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走,幼荷便好奇的问道。

楚清并不答话,反而吩咐:“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要启程去一趟都城建宁。”

……

半月后

前往南楚都城,建宁城的官道上,一支与众不同的车队正在匀速前行。

车队前后,共有五十骑马匹,马匹上都是打扮一样的冷峻男子。他们身着黑色锦缎长衫,肩宽腰窄,肩部和胸口都佩戴着软甲,腰间挎着大刀,拱卫着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前行。

这两辆马车,通体黝黑,好似玄铁打造,车轮也比一般马车略大。马车的黑色幕帘上下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让人无法探究里面光景。只有右前角的车檐上吊着的一块金色牌子上,刻着‘九溟’二字,牌子下方还垂吊着一个一个银色的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不时发出清脆的铃声。

前面一辆较大的马车里,锦缎铺就,兽皮包裹,紫檀木的小桌上,除了一盏清茶之外,还有着焚着淡淡香味的香炉。

一黄衫美人斜躺在柔软锦缎之上,靠着软垫,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美人,眉如远山,眼如星眸,绝美非常,最难得的是,她一身的气质看似飘渺,却犹如轻纱缠绕一般,让人不忍亵渎。

她安静的看着书,身边两个一紫一粉两个容貌各有千秋的丫头小心在旁服侍。不时为她奉茶,不时为她捶腿。

车轮在官道上行走,虽然有碾过碎石,车里的人却没有半点颠簸之感。

其中原因,除了车身本就比一般马车沉重之外,秘密都隐藏在那两个稍大的车轮里。

突然,马车停下,走在最前面的徐冲策马转身向马车而来。

刚到车边,便见幕帘撩开,露出醒蓉娇媚的脸:“徐总管,可有何事?”

“醒蓉姑娘。”徐冲抱了抱拳,语气十分客气:“前面再过十里便有一家客栈,还请姑娘问一下小姐,今晚咱们是在客栈稍歇,还是连夜赶路,直接到建宁城。”

醒蓉点点头,笑盈盈的道:“徐总管且稍等片刻。”

说完,便放下幕帘,转身看向楚清。“小姐,徐总管问今晚是赶路到建宁,还是在歇息一晚。”

楚清放下书,眸里沉思片刻,抬眸回答:“歇息一晚,明日进建宁。”

得到答复,醒蓉再一次撩开幕帘,回复徐冲。

徐冲点头,再次抱拳:“那就有请一位姑娘,先行一步,为小姐打点一切,也好让小姐早些休息。”

“徐总管客气了,昨日是幼荷前去打点,今日就我去吧。”醒蓉笑道。落下幕帘,披着黑色的斗篷,遮掩面容后便下了马车。

很快,车队里分出十人,和骑上马的醒蓉脱离大队,向前方的客栈而去。而剩余的大队则继续匀速前进。

当楚清的马车来到那家客栈之时,这提供给路人暂歇的客栈,已经被醒蓉包了下来,还吩咐店里的小二仔细收拾打扫了一遍,跟去的浮屠卫也将例外安全严密的进行了检查,确保无误之后,才把守这各处。

店里的掌柜,见此阵仗,与伙计站在一起,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物大驾光临。

当那黑色的队伍来到客栈门前时,客栈老板心中咂舌,心道:这一定是哪个大世家的人物,看来今晚要好生招待才行。

醒蓉快步走到刚刚停稳的马车前,躬身道:“小姐,客栈已经清理干净。给小姐准备的是天字号的上房。”

“小店虽离京城不远,却也地处偏僻,简陋之处,还请贵客见谅。”有浮屠卫严密的把守,客栈老板不敢靠近,只能扯着嗓子对马车喊了一句。

黑色的车门被打开,撩开门内帘布的是一只如玉般洁白的素手,幼荷从戴着面纱,从车中下来,那婀娜的身材,引得店中小二纷纷吞咽口水。

等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牵出楚清之后,那黄色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绝色姿容,更是让这些店中的人倒吸了口凉气,木愣愣的看着好似踏云而来的画中仙。

站在客栈众人身边的浮屠卫鄙视的冷哼一声,将众人惊醒。店掌柜想要前去相迎,却有生生的在浮屠卫威胁警告的眼神中,收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如天仙般的姑娘聘婷的上了天字号房间。

不一会,一些生活上的用具和器皿,都被浮屠卫搬入天字号房间,由幼荷和醒蓉一同布置。

望着那些价值不菲,甚至从未见过的物件,店掌柜越发肯定楚清出自于高门大户,而且还是极为得宠的世家小姐。

天字号房内,幼荷和醒蓉来回走动,将房间布置得崭新,换上自己带来的干净之物。

对于楚清来说,赚钱就是为了享受,她如果有能力,便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至于别人如何看待,她不会在乎。

“小姐,房间布置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做些饭菜。”幼荷微微屈膝,向楚清道。

楚清颌首,她退去之后,醒蓉也去屋外打水给楚清梳洗。

这一夜,客栈的掌柜失去了对这家店的控制权,厨房里只准备了浮屠卫的饭菜,楚清的饭菜则是由厨艺极好的幼荷包办。

入夜,店老板和伙计被勒令不许随意走动后,浮屠卫将这间客栈守卫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过。

月上梢头,一道紫色魅惑的影子从空中掠过,轻巧的打开楚清房间的窗户,翻身而入。

目睹一切的浮屠卫却在徐冲的眼神制止下,放弃了追查,继续巡视。徐冲看向楚清房中未灭的灯光,淡淡一笑,继续去查探别处。

“你知道我要来?”一身紫色锦袍,谪仙面容上难掩邪魅之气的赵晟颢如以前一样,丝毫没有自觉的占据了楚清的床,侧身躺下,抬手撑着自己的头,任由紫金色的苏流垂落,嘴角泛笑的看着坐在桌前,对着灯光看书的绝美女子。

一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更加美了。而且,那种女子独有的美丽也在她身上悄然绽放,让人难以移开眼线。

“知道王爷喜欢入室偷香,自然要吩咐一番,以免造成误会。”楚清眸光随着书上的字行缓缓移动,对赵晟颢的到来丝毫没有意外,也不看一眼。

这样冷淡的态度,让激动而来的赵晟颢撩人的眸中有些淡淡失落,却很快被掩饰。他笑道:“一年未见,可有想我?”

终于,楚清的眸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那斜躺在床上的紫色人影。

白色的他如谪仙般潇洒脱俗,远离尘世。而紫色的他,却犹如狐魅,魅惑人心。偏偏,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融合在一起时,不仅不让人觉得冲突,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更添他的妖孽绝世。

“没有。”垂下眸光,楚清平静的回答。

似乎早已料到答案会是这番,赵晟颢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邪邪的笑道:“没有也没关系,对于清儿,我一向最有耐心。”

楚清在心中白了白眼,问道:“王爷深夜造访,就是为了看楚清一眼?”

“这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赵晟颢脱口而出,却在楚清开口赶人之前,又道:“当然,我深夜赶来,也是为了告诉清儿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

“何事?”楚清转眸看向他。

赵晟颢微微倾身,微黄的烛光落在他俊美无涛的脸上,未被笼罩的那部分被阴影占据,却更突显他的惑魅。

那一刻,就连心如止水的楚清也有些微微失神。

“清儿可知道,这一次来到建宁城,或许会与你竞争之人都有谁?”赵晟颢故作神秘的道。

楚清挑了挑眉,双眼微眯:“只是为此?”说着,她的眸光移开,重新落回书页,纤细优雅的手指翻动书页,淡淡的道:“泽州洪家,柳州曾家,还有……河西楚家。”说到最后四个字,楚清原本平静的眸底,隐晦闪过一道冷芒。

啪啪啪——

拍掌之声传来,赵晟颢笑道:“清儿的情报果然不简单。那你又可知道这河西楚家和泽州的洪家身后分别站着谁?”

这一点,楚清确实不知。她转眸看向赵晟颢,眼底写满了‘求解答’。

“洪家身后站着二皇子赵晟乾,楚家背后站着三皇子赵晟皋。”说完,赵晟颢玩味的看着楚清笑道:“怎么样?九溟商号可需要本王站在身后?”

二皇子赵晟乾,三皇子赵晟皋?

楚清眸底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她倒是没想到,这一次的事,居然把皇家中的两个皇子都吸引了出来,那么,那个曾家呢?

看来,自己的情报能力还是及不上眼前这个男人。

楚清心中有些挫败的想,却忘了自己的情报网组建至今还未到一年时间。

“那曾家呢?”楚清问道。

“曾家?”赵晟颢笑道:“注定成为这场争夺的陪衬了。”

楚清突然一笑,对赵晟颢道:“多谢王爷深夜告知了。”

“你我之间何必见外?”赵晟颢笑道。

“有些事,还是分清楚一些。这一次王爷告知,楚清将铭记在心中,若有机会定当相报。”若是可以,她不愿欠眼前男子太多。

楚清的疏离,让赵晟颢眯了眯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从腰间摘下挂着的酒壶,拿在手中摇晃了一下,笑道:“若是想要谢我,陪我喝一杯如何?”

“楚清不甚酒力。”楚清眸光落在酒壶上看了一眼,淡笑着。

“这是桂花酿。”赵晟颢轻笑,眼底的宠爱并未因为楚清的刻意疏远而减淡半分。

桂花酿……

楚清的脑海里,仿佛想到了一年前两人分离的那一幕。

当时,他白衣飘飘,倾城脱俗,同样带着桂花酿来与她辞行,还在月下以沾衣幻影与她共舞。今日,他换上雍容华贵的紫色锦袍,依然带着桂花酿前来,是在告诉她,无论他是谁,无论时间长短,有些事依然未变么?

等她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不觉的接过了赵晟颢手中的酒壶,清淡的桂花香掺杂着淡淡的酒气,顺着壶口飘溢出来,这记忆中还未抹去的味道,让楚清浅饮了一口。

细腻,清淡,带着微甜的酒流入体中,楚清双眼微弯,淡淡笑着,说出一年前,初次品尝桂花酿时的话:“这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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