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尔敢!”
李镖头的眼神从那箭羽上掠过,双目一瞪,一股煞气不满眉宇之间,怒视着站在他身前,一脸嚣张的山贼头子。

突然,他双眼一眯,冷声笑道:“你们不是山贼!哪来的无知小儿,竟然敢欺辱我振威之名?”

那尖嘴猴腮的‘山贼’头子,讥笑:“老头,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些货物,有多远滚多远,免得惹祸上身。”

这李镖头最多四十来岁的模样,却被这拦路之人称为老头,暗讽他无用。这让他怒火中烧,手中双刀一挥,招呼镖局众人:“兄弟们,既然有人不开眼想劫镖,咱们就让他们看看振威的厉害!”

吼——

镖师们的反应是激烈的,这种类似于现代物流运输的行业,其实在楚清的心中更贴近于无政府的雇佣兵。在她前世的商道生涯之中,也有些灰色交易需要这些雇佣兵的帮忙,自然也就认识了一些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外面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楚正阳微微颤抖的双臂,让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烦躁。父亲身上的温度一直在温暖着她,可是这种让人安心的温暖里,却带着不安和担心。

她讨厌这种把性命交托与别人的感觉,这是她来到古代后,第二次感觉到自身的无力。头一次,是被下药后面对扈少安的威胁,而这一次,则是碰上穷凶极恶的山贼,当然,也许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山贼,而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平安的把新茶带回安宁城。

思及此,楚清清幽的眸底滑过一道冷芒。

“阿离,若是一会有危险,你就带着名柳和扶苏离开,不要理会爹爹。”耳边传来楚正阳认真的嘱咐。

楚清抬起眸,看向楚正阳,见他脸色凝重,还有外面渐渐逼近的兵器相交之声,她突然有些犹豫。理智告诉她,要找寻机会平安离开,可是楚正阳的话却让她不想如此撇下他,若真如此,她觉得自己将无颜面对家中的美人娘。

“父亲,我们一起走。”楚清突然郑重的看着楚正阳说了一句。

楚正阳一愣,低头看向被自己保护在怀中的楚清,眼神中涌出复杂的情感。而此时只听扶苏大叫一声,突然马车一阵晃动,在门帘的缝隙间,车内的三人看得扶苏居然拿着马鞭也冲了过去,和人混战在一起。这让楚清微微皱了皱眉,名柳更是小脸一白,紧紧的抿着唇,不再发声。

“别怕,孩子!”楚正阳将视线再次凝在楚清身上,如大海般沉稳的双眼中满是宠爱和温柔。

那种不加修饰的情感,让楚清心中一颤,包裹在心房外的硬壳‘咔’的一声细响,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眸光一闪,想要推开楚正阳,可是后者却在她变冷的瞳孔里看到像自己背部砍来的刀。

“父亲!”被楚正阳下意识的死死抱在怀中的楚清,亲眼看着那带着寒芒的刀劈在父亲的背上,让她瞳孔微缩,失声大喊了出来。

“老爷!小姐!”名柳尖叫一声,便要向那偷袭之人扑过来。

“名柳!”被楚正阳牢牢保护的楚清无法动弹,只能出声制止名柳不要命的行为。

可是此刻,名柳那里顾得了那么多?只是一心想要护主的她早已将死生置之度外,眼看着那人的刀离名柳的小脸只有寸毫的距离,变故再生……

那在混战之中冲入马车之人突然被人拉住脚踝,大力拉扯出去,无意中救了名柳一命。也让楚清看见扶苏一脸血污的骑在那人身上,双手举着石块对着那人脸上就是一顿猛砸,这血腥的一幕,让楚清一愣,那血色和记忆中自己临死的那一幕重叠,让她思绪中出现一阵空白。直到楚正阳一声吃疼的闷哼,还有名柳拼命的呼唤,才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父亲,你怎么样?”血腥味充斥着整辆马车,清醒过来的楚清,忙和名柳一起给楚正阳急救。

他们没有药物,只能先止血。

混战最后在振威镖局的胜利下结束,那群冒充山贼的人,在看到遍地血腥之后,便不战而逃了。这也让李镖头狠狠的咬着牙,更加确定他们并不是真的山贼。

因为楚正阳的受伤,让受损不大的车队加速前行。路程中,楚清担忧着楚正阳伤势之时,看向沉默驾车的扶苏眼神中若有所思。她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他身上有着刻骨的仇恨,给他报仇的机会,这是当初两人确定主仆关系,少年唯一的条件。

当初,楚清还有些不以为然,反正不麻烦到她便是了。可是,当她看到他刚才如受激的小兽一般撕咬着敌人时,她突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背负的仇恨恐怕不一般。

车队最终算是平安的回到了安宁城,在楚宅里,郦氏见到一身是血的丈夫,并未表现得如楚清所想的那般哭哭啼啼,反而沉着的吩咐管家去找大夫,然后亲自为丈夫换下血衣,甚至还惨白着脸微笑着,安慰楚清,让她回去休息,俨然是当家主母的模样。

这让楚清对这个母亲的理解更深了一分,却也更困惑了一分。

楚家……郦氏……似乎都藏着什么秘密?

楚家商号与扈家的订单之约,早已在扈家的刻意宣扬中,弄得安宁城满城皆知。原本是想一举吐下楚家商号的扈家此刻却在接到消息之后,变得阴云密布。

当楚家如约交上新茶的消息传入皇家别苑,赵晟皋耳中之时,他夹着围棋黑子的修长手指为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棋还未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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