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怀清一惊:“什么山匪?”
若瑶道:“还说你聪明呢,这会儿就糊涂上了,眼瞅就去南阳了,底细都没摸清,想必你也知道,这当官一任三年,除非有大功过,都要等到任期满,方能升调,却这南阳县三年却有五个县令,你可知这五个县令的结果吗?”

“什么结果?”

若瑶道“前头三任有些门路,一见不好,半年就调到别处去了,后头两任,一个自己称病辞官,剩下一个,也就是上一任,因剿匪不力,我爹罢免了。”

剿匪?怀清心里都凉了,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想这些山匪既已横行数年,早成了气候,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剿的,再说,一个县官手里头那几个衙役,不过壮壮门面罢了,别说剿匪,跟土匪照个面儿,估计都能吓尿了裤子,剿谁去啊。

这剿匪朝廷便不出兵,也该地方上出兵吧,那些布政司,守备府都是摆设不成,若真如此,自己兄妹去了岂不送死吗,叶之春究竟怎么想的,哪有这么谢救命之恩的呢。

若瑶看了她半晌道:“还说你是老虎胆儿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不过如此。”

怀清道:“姐姐就别打趣了,回头妹妹要真有个好歹,念着姊妹之情,到了清明节,给妹妹上一炷香,烧些纸钱,妹妹在九泉之下也领情了。”

“呸,呸,大过年的死呀活的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忌讳、”

怀清苦笑一声:“若丢了性命,倒还不如继续当这个驿丞呢。”

若瑶道:“你别担心,我爹既让怀济大哥去南阳自然有计较。”

怀清眼睛一亮:“此话怎讲,莫非那些山匪已经跑了?”

若瑶道:“哪有此事,只不过我信爹爹,既让怀济大哥去南阳,自然不会害怀济大哥的。”

怀清眼里的光芒嗖一下就灭了:“还以为姐姐知道什么内情呢。”

若瑶道:“说起来,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我们操心也没用,我不过给你提个醒,到了南阳县别没事儿就往外头跑,便出去也要多带几个人方妥。”

两人说了一上午话儿,吃了晌午饭,怀清就忙着走了,到了家,不一会儿怀济也回来了,怀清一见她哥,忙道:“哥,你可知南阳山匪的事?”

怀济点点头,怀清眼眉都竖起来了:“哥知道?你就不怕?”

怀济道:“若哥哥这个南阳县的县令都怕了,你让老百姓怎么办,哥不怕,前几天叶大人就跟我说了南阳县的境况,那些山匪不禁劫持了朝廷的盐税,还搅的当地百姓民不聊生,若不剿个干净,上不能酬君,下不能安民,哥这个父母官还当什么意思。”

怀清没她哥这么伟大,但也觉得事到临头怕没用,大不了她哥剿匪不力,被罢了官,回来开个医馆也能度日,有叶府撑着,横是不至于砍了脑袋,再说,这事儿五五的机会,万一要成了,她哥就在南阳站住了脚,不过这准备工作还得做。

想到此,回屋写了满满一大张药材单子,让陈皮去买回来,连着半个月鼓捣出不少乱七八糟的药来备着。

过了十五,吏部的文书下来,便不能耽搁了,怀济跟新任的驿丞交接了,便出邓州城往汝州府去了。

临行前三天怀清都住在叶府,临走,老太君还不放心,一再交代她到了就使人送信回来,怀清一一应了,兄妹俩落晚进了汝州府,未宿在官驿,寻了个客栈住下。

怀济跟怀清道:“明儿哥带着陈皮先走,你跟甘草进南阳城先回衙门去。”

怀清道:“哥哥去哪儿?”

怀济道:“若我这个县令只在衙门里待着能知道什么,即当了这一县的父母官,就得了解百姓疾苦,这百姓疾苦在衙门里可不知道。”

怀清道:“哥是想微服私访。”

怀济点点头,怀清想了想道:“那明天让甘草陈皮带着车把式先回去安置,我跟哥哥去逛逛南阳。”

怀济道:“这还没出正月呢,怪冷的,仔细冻着你,听哥的话,先回去。”

怀清道:“我不怕冷,哥只当我是陈皮就成了,哥~哥~”怀清拽着怀济的衣袖拉长声而的喊了两声哥,怀济没辙,终点了点头道:“真成野丫头了,成日就想着往外跑。”

怀清道:“哥这话说的,我们行医的若天天闷在屋子里怎么济世救人。”

怀济不禁笑了起来:“知道我家小妹是神医,成了吧。”兄妹俩商量妥当,第二天怀清穿着甘草连夜改好的男装,兄妹俩先一步去了南阳。

从进了南阳的地界,怀清就在四下观察,果然有山有水,即便如今还在腊月里,也能瞧出几分秀色,远处峰峦迭起,隐在薄暮间,美的如梦似幻,近处唐河虽结了冰,却也看的出蜿蜒之势,有山有水,人杰地灵,这南阳倒真当的起这八个字。

近处山势缓下来,能看出开垦的梯田,鳞次栉比,顺着山势缓坡下来,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山里偶有炊烟,想来有不少村落隐在深山中。

这种地方就算在现代,前些年也是有名的贫困区,更何况在古代了,风景再秀美,山势再奇峻 ,可食不能裹腹,衣不能暖身,也没用,当前最现实的是解决温饱。

即便有名的穷县,南阳县城也算热闹,刚过了年街上的买卖大都开市了,虽比不得邓州府,却也人来人往。

兄妹俩走累了,寻了个还算干净的茶馆进去坐下,老板娘刚开门,见来了客,忙招呼两人坐下,提着铜壶冲了两大碗茶道:“两位瞧着不像我们南阳人,若是来收皮子的,却来晚了些,刚过初八,收皮子的就来了两拨,好的都收走了,您二位这时候来可晚了。”

怀济道:“我们不是来收皮子的,是路过来瞧景。”

老板娘噗嗤一声乐了:“若来瞧景如今可又早了,该着开春来方好,只不过开了春,恐又要不安生……”说到这儿,就听那边老板道:“这婆娘只管胡说八道,来客了,还不招呼着。”

老板娘忙住了嘴,过去道:“今儿可是,一开门就来了两拨贵客,您二位里头请。”

怀清抬头,见门口进来的两个人,不禁怔了一下,心说男人生的如此漂亮也真不多见,前头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上下的样子,锦衣狐裘,金冠玉带,更显得玉面朱唇极好看,大拇指上一个水头极好的扳指,真是一点儿都低调,后头的黑脸大汉与其说仆人,倒更像保镖。

男人进来便道:“爷运道不好,偏得了这么个差事,跑到南阳县这么个穷地儿来受罪。”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怀清兄妹旁边一桌,扫了眼怀清兄妹道:“呦呵,还有比爷早的。”

老板娘提着铜壶过来刚要冲茶,后头的黑脸大汉一伸手拦了,一招手,从外头跑进来个小子,把手里白凌子裹着的一个盖碗放在桌上,拿出一个小盒打开,用银制的夹子夹了茶叶放在盖碗里,就又跑了出去,在门外候着。

大汉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铜壶,冲入盖碗内,顿时满屋茶香,老板娘砸了咂舌,却为难的道:“这位贵客想来不知,我们这儿可不单卖热水。”

大汉看了她一眼,抬手扔了一块银子在桌上:“这些可够了。”

老板娘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够了,够了,您慢用,慢用啊,今儿造化,沾了贵客的光,能闻一回这茶香也不白在世上走一遭了。”老板娘得了银子,奉承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怀清的目光落在男子手中的盖碗上,心说,恐怕就这一个盖碗,就能买下数十个这样的茶馆也不止,这人是谁?瞧意思可不像个单纯的富家子弟,倒像权贵,且说的一嘴官话,定是京城来的,莫非是哪府里的贵公子,却跑南阳县做什么来了?

怀清打量他的时候,男子忽的侧头看向她道:“你假小子看着我做什么?赶是瞧上爷了不成。”

怀清噗一口茶喷了出来,拿帕子摸了摸嘴,瞪了他一眼,心说白瞎了这幅好皮囊,站起来把茶钱给了老板娘,顺道问了一句:“南阳县可有好馆子?”

老板娘道:“哎呦,您可是问着了,要说我们南阳穷归穷却真有个好地儿,叫引凤楼,说是汝州府头一份的买卖也不为过,从这条街走到头,往东一拐您就瞧见了,斗大的招牌。”

怀济道:“可知谁人的本钱?”

老板娘往外头望了望,低声道:“这事儿也不用瞒您二位,南阳县没有不知道的,引凤楼跟旁边儿的天香阁,都是守备府大公子的本钱。”

守备府?怀清看向怀济,暗道这南阳的水果真不浅,这还没怎么着就牵扯上了一个守备府,想也知道,这南阳县山匪横行,能在这儿开如此大的买卖,若不跟山匪串通,估摸这买卖早开不下去了。

且,这县令三年换了五任,守备大人却始终就一个,若说这里头没事儿,谁也不信,只不过,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为天高皇帝远呢,还是上头有仗腰子的人,就难说了。

从茶馆出来,怀清道:“哥,要不晌午咱们去引凤楼打打牙祭?”

怀济却道:“咱们哪有这些闲银子?”

怀清笑了:“哥怕什么,有妹妹呢,走了,咱们去长长见识,说不准还别有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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