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柳那小表子,她们是要欺负死我老婆子啊,呜哇,我没脸见人了。”黄氏摸了一把自己的牙床,顿时悲从心来。
苏老爷子一听又是和苏柳她们有关,脸顿时沉了下来,冷道:“你又去招惹她们了?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她们,你怎的就一根筋,听不进去?”

“爹,是娘被她们打了,牙都没了,您到底站哪边的?”苏金凤瞪大眼尖声道。

黄氏一把推开苏金凤,赤红着眼瞪着苏老爷子:“我招惹她们?是她们招惹我,偏要和我们家打擂台唱大戏,给我难看。你知道个啥,你这死老王八犊子被那几个小蹄子迷昏了头,你知道个屁,你知她们干了啥好事不?”

“她们也在二十请酒席,还去请崔大家,还有好几家去吃酒,我呸,这都是和咱们家好的,她这是要抢人去给她们撑场面,给咱们家难看!”黄氏大怒道:“她陈梅娘要下我面子,我还不找她,我找谁去?和那小表子定亲的那个啥宁广,竟然就用石头砸了我的牙,哇呜,我要被欺负死了。”

苏老爷子听得愣了神,这真是糊涂至极,就为这么点事就去找人家麻烦,她是不是失心疯了?

听清了来龙去脉,苏老爷子那叫一个气啊,人都说娶妻求贤,娶错一门亲就毁三代,他如今就有这么一个深刻的感觉了。

你说黄氏这干的是什么事?这也叫找理,她分明是找抽吧?

啥,就兴你家在好日子请酒席,就不兴人家请了?这是个啥理?别说在外头听了这事都觉得无理,便在在这屋里,苏老爷子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慌。

“你简直是脑子进水了,就为这么点事就去寻人麻烦,也莫怪人打你,有你这么蛮横的吗?人家要请酒席干你什么事啊?日子就兴你一个人过的不成?你,你真是……”苏老爷子气得直喘气。

“你这老王八,你说啥?”黄氏被训,不依了,大声吼道:“我这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福生,她来凑啥热闹,抢什么风头?你这死老王八,不护着自家人就算了,还偏帮着那贱人,你是被鬼迷了还是被灌多了迷昏汤了?”

“娶媳妇还讲究啥风头不风头,你有你请,人有人请,这都不相干,你这不是没事找事?”苏老爷子气极,怒道:“这下好了,牙都没了,这都是你自己找来的,我看你过些日子怎么见人?怎么见媳妇。”

这可是点中黄氏的心事了,没了门牙,这吃东西还是小事,可要怎么见人啊?说句话都漏风,怎么对人笑啊?

想到这点,黄氏又是一阵大哭,将苏柳她们恨到了极点。

苏金凤却唯恐天下不乱,道:“爹,就是这样,她们也不该打人啊?这平白无事打人,这还有王法么?”

“那你问问你的好娘,是作了啥了不得的事,让人给打掉牙了。”苏老爷子实在是恼的坐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就往屋外走去。

“娘,爹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夫啊?咋就要帮着那见人啊?”苏金凤黑着脸。

黄氏听得心头火起,冲着门外就大声吼:“老王八是被那见人给迷了,我呸!早知道他靠不住,等你哥哥们回来,我要那见人好看。”

苏金凤点点头,可看到黄氏那只露出红肉的牙床,又是好一阵嘴抽,道:“娘,这还是先顾着你的牙吧,这没牙可咋办啊?”

“牙,哎哟我的牙。”黄氏这一被提醒,从床上弹了起来,白着脸道:“我的牙,还在北坳子那边没捡回来,金凤,快,去帮娘捡回来。”

“啊?”苏金凤有些不情愿。

“快去,你还想你娘百年后,落个尸身不全,下了黄泉也投不了好胎不成?”黄氏黑了脸。

这是大坳村自古流下来的说法,这人要是死了,最好尸身齐全,齐齐整整地去,将来才能投的一户好胎,所以,这老人就是掉了颗牙齿,都要仔细包起来,等百年之后,子孙再将其一道放在棺材里葬的。

苏金凤再不愿意,碍于老娘的脸,只好也去寻了,可是北坳子那么大,如今出入的人又那么多,她又没在场看着,哪里寻得到小小的两颗牙齿?自然无功而返。

听说寻不到牙齿,黄氏当场就哭了,嚎着说自己命苦,将来死了也不能全身如何这般,又嚷着要苏长生他们给回来报仇,把个苏老爷子闹的脑门直抽。

白天被宁广一吓,又听到牙齿找不回来了,黄氏哭了半宿,竟是发起热来,第二天就起不来了。

苏长生兄弟和周氏几人回了老宅,黄氏也不顾得发作周氏,只抓着两人的手哭,让他们给作主。

“娘就要被那臭娘们几个欺负死了啊,呜呜。”

看着老母没了两颗牙,又戴着红头抹额哭哭啼啼的样子,向来忠孝的苏福生看得心头火起,腾地站起来怒道:“欺人太甚,我找她们算账去,大哥,你怎么看?”

苏长生打了个呵欠,听了便嗄了一声,见黄氏不悦地看着自己,便道:“去,真当咱们苏家没人了,要她们赔偿去。”

兄弟俩说走就走,苏老爷子气急败坏,喝道:“都站住。”

黄氏见此便冷笑:“怎么,老头子,你不护着我也就算了,还不兴我儿子护着我了?”

“你给闭嘴,这事本就是你自己蛮横找事。”苏老爷子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道:“那什么宁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你们还敢去招惹?是嫌命长了?”

“他打人在先还有理了?”黄氏气得一个鲤鱼挺从炕上弹坐起来。

“你看到了?还是谁个看到了?看到他拿着石头掰开你的嘴敲你牙齿了?”苏老爷子冷哼:“你有啥证据啊?”

“我的牙没了,这还不是证据?”黄氏真真是被气得翻眼。

“我说了,人家掰开你的嘴亲自拿石头敲掉的么?”苏老爷子也听黄氏说的很清楚,见她愕然,道:“既然没有,那你的牙怎么会掉?”

“就是他。”

“是啊,就是他做的,那人家怎么就没掰开你的嘴都能用石头敲掉了你两颗牙?”苏老爷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那是人家有底子。”

有底子,便是有功夫,能隔空就用石头打掉黄氏的两颗牙,证明功夫不低,苏福生再忠孝,也不免犹豫起来。

“那,我这牙是白掉了?我要吃了这个哑巴亏?”一怔过后,黄氏不服地道。

“你不吃也得吃,谁让你去招惹的?”苏老爷子厌恶地睨她一眼,道:“你不服气又能咋的?让他们兄弟去,再让人打么?这要再找事,是想闹到啥程度去?”

“快要过年了,这媳妇马上就要娶回来了,这事往大里闹了,你是不是不想喝媳妇茶了?”

黄氏脸色一变,有些苍白的脸都扭曲起来,看了苏福生一眼。

苏福生也怕自己好容易定下的亲事又黄了,便支支吾吾地道:“娘,这仇要不晾一晾,等儿子娶了媳妇再找她们算账去?”

黄氏听了,心头发寒,这是自己疼爱的儿子,竟然就这么妥协了,就为着娶媳妇,就忘了娘的苦了。

苏长生看着黄氏一下子悲悯的脸容,心里突然有些欢快,叫你偏心,知道委屈了吧?

而外头听着的周氏母女则是抿嘴笑,该,叫你横,应该敲掉一整口牙才是,想不到才回来就看了这么场好戏啊,太值了!

不过想到苏柳她们的风光来,周氏又酸的黑了脸。

黄氏被打掉了两只大门牙,连门都不敢出了,硬是在家养着,可她再不愿出门,苏福生成亲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也不得不出门。

这一出门,她空荡荡的牙床自然是无法遮掩,有人惊讶问是咋回事,她也只能闷闷地说摔倒磕在石头上了。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黄氏当日去找苏柳她们麻烦的时候,北坳子那边也是有人看见的,这黄氏说不准苏柳她们在腊月二十清酒的事,自然也被人翻了出来。

于是,就有好事者把事儿给串起来,说黄氏蛮横的有,说她自找苦吃的有,也有说她活该的,把黄氏臊得没边了。

苏柳对于这些风言风语自是一概不理,年关越来越近,腊月二十也要搬新房子,又在筹谋开阿胶作坊的事,她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呢。

日子到了十二月后,天气就越来越冷,却是多了一股子年的味道,大街上早就有各色喜庆吉祥物和年货卖了,昌盛县城,更是热闹得不行。

苏柳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看去,铺子门户大开,可见伙计掌柜在里头忙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手里大包小包的,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就是杂耍都有,叫好声不断传来。

到底是县城更热闹些,百色镇虽然也热闹,可到底是差了一层,就是人都没这么多。

这次苏柳来县城除了置办年货等物,也是来和曹明珠,宋斐商讨合作的事宜,顺带也送年礼。

“姑娘,这就是县城啊,可比我们百色镇要大多了。”冰茶也看到车外的热闹,双眼熠熠地闪,难掩着激动。

这次来县城,她就带了冰茶一个,宁广负责赶车,本来苏小也想要来,可因为年关近了,铺子也离不开人,便只好放弃,也很是闷闷不乐了一番。好在苏柳说了开了年就请个掌柜掌管铺子的事,日后她就有机会来,这才笑了。

本来她是连冰茶也不愿带的,可陈氏考虑到她和宁广马上就要定亲了,这就两个人出行,也不好看,便坚持要带上,就是有个跑腿伺候的也好。

“嗯,这本就是大县,自是比镇子要大要繁华的,府城更繁华呢。”苏柳放下帘子笑道。

“姑娘去过府城吗?”冰茶满目艳羡。

苏柳摇了摇头,道:“以后会去的。”

不但是府城,以后有钱有闲了,她还去上京,去江南,去一切她能去的地方看看,这才不枉来古代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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