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忙退了下去,来到厨房,杨大嫂子拍了拍兄口,低声道:“可吓死我了,总觉得大姑娘和气,原来这么的威武。”
“你当大姑娘年纪小,主意正着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作好人。”程大嫂子小声道。

“我哪想到这么深,就觉得那丫头可怜,这才……”杨大嫂子懊恼地道:“我是真没想到日后的。”

“都着紧些吧,大姑娘心里是有大主意的人,作咱们的差事便是了。”

杨大嫂子使劲地点点头,从此两人对苏柳都带着敬畏和恭谨。

带着冰茶回到苏家小院,苏柳对陈氏她们说了买这丫头的大致情况,陈氏少不得一阵唏嘘,可在安置人的份上,却是犯了难,实在是他们如今的房子太小了。

如今她们母女仨住在正屋里,偏厢陈烨是一个人住,可陈烨是陈氏的义子,也是正经的主子,年纪和冰茶也是一般,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苏柳等人都没有小小年纪就安排丫头给陈烨如何的,总不好让冰茶住在陈烨屋里,要是传出去,那像什么话?

冰茶倒也乖觉,瞧出苏柳她们的犯难,也就主动提出到柴房里去住。

现在已是寒冬天气,住柴房是不可能的,太冷了,好在房子也要建起来了,苏柳便让冰茶也跟她们一个屋,临时搭一张木板床。

冰茶就这么在苏家安置下来,为了让冰茶习惯,也让冰茶的祖母习惯,苏柳并没有让她跟着去镇上,而是在家,帮着陈氏做着各种事情。

苏柳家买了一个丫头,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看到那丫头跟出跟进,做这做那,少不得艳羡眼红。

这传到了苏春桃耳里,那是肺都气炸了,尤其是看到自己长着冻疮的一双手。

搂着刚洗好的衣裳盆往家里走,却又偏偏遇见了苏柳和那小丫鬟,这是在显摆招摇呢?

苏柳带着冰茶是从孙秀才家回来的,正低声吩咐着冰茶什么,没料到苏春桃竟然会挡着路。

“喲,这是装大头呢,生怕谁没见过丫头似的,带着出来显摆呢。”苏春桃看着苏柳穿着一身崭新衣裳,耳朵上戴着红珊瑚坠子,头戴的新首饰,身边又跟了个丫头,这派头就跟城里的大家小姐一般,看的她眼都红了,恨不得将苏柳身上的都扒下来套自己身上。

苏柳就是个贱丫头,凭什么她成了小姐,自己还要洗衣裳,还洗的长冻疮啊,呜呜。

苏柳上下打量了苏春桃一番,走近一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春桃妹妹呀,咋轮到你洗衣裳了?哎哟,瞧你这双手,这冻疮长的,可怜见的,咋就成这样儿了呢?”

苏春桃脸色微变,恨不得将自己的双手藏起来,气道:“苏柳,你不要得意!真当自己是凤凰呢?穿起龙袍不像太子,你以为穿个好衣裳就是小姐了?我呸!”

“我就得瑟怎么了?”苏柳冷笑,睥睨着她:“苏春桃,你也有今日,从前的冬日,都是我们娘仨给你们洗裳吧?呵呵,双手泡在冰水里的感觉如何?那滋味,好受吧?”

“那滋味,如何?”苏柳笑着说的一句话,却让苏春桃气得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脸。

这是嘲讽,是讥笑,是不屑!“你和你娘千方百计想我们娘仨离开苏家,一心想做大,想做嫡妻嫡女,你们以为终于将我们弄走了,你们能出头了?”苏柳笑眯眯地走近,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是你们计谋成了么?错了!那只是我们不要的东西,是我们扔了不要的,你们捡过来罢了。”“你以为我们走了,你们就会好过么?不可能,没有我们,你们只会更悲惨。瞧瞧,从前养尊处优跟个小姐似的你,如今大冬天洗衣裳喂猪,瞧瞧这双手,这冻疮长得多丑陋?便是你去当丫头,也未必有资格,还妄想当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苏柳的声音如同这寒风一般,冷飕飕地钻进苏春桃的耳朵,冰凉刺骨。“你当我们离开苏家很惨么,其实不然,真正想走的是我们,是我们想要离开苏家。你们,不过是垫脚石罢了,蠢货。”

砰的一声,苏春桃手中的木盆跌落在地,衣裳撒了一地,她脸上煞白地扭头看去苏柳。“你,你……”对上苏柳那不达眼底的笑容,苏春桃颤了起来,指着她道。“你处心积虑,你,我要告诉爹娘去。”“说啊,如今已成定局,你们能奈我何?”苏柳嘴角邪恶地勾起来。

苏春桃连连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惊骇。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这个人,好有机心,这还是那个闷不吭声的苏柳吗?“你不是苏柳,你到底是谁,你是谁?”苏春桃颤声问。“我自然不是你从前口中的苏六指。”苏柳举起自己剁了手指的左手,晃了晃,道。“那个被你们欺负的可怜虫早已死了,怎么,很遗憾吧?”

苏春桃看着那铜钱大的疤痕,是苏柳没错,可怎么就跟两个人似的?“我早说过,就是我们娘仨走了,你们也不会好过,而且,会更难过。”苏柳呵呵地笑。

苏春桃震得退后一步,惊骇地看着苏柳,脸上神色变幻。

苏柳轻蔑一笑,领着冰茶施施然地转身。

苏长生,苏家,就是她们不要的东西,人之蜜糖,我之砒霜,就周氏她们还在沾沾自喜呢。“春桃,你在这是做什么?作死哟,咋把衣裳都撒地上,败家的东西,还不捡起来洗干净?傻站那是没魂了还是怎的?”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苏柳微愣,转过身去,黄氏不是被苏老爷子赶回家去了么?

没错,身后的便是黄氏,除了她,还跟着几个人,男男女女,就是小屁孩都拖着两个。

黄氏此时也见到了苏柳,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尤其是害得自己被赶回娘家的人,黄氏是恨不得将苏柳给撕碎了。

想她在苏家几十年,为那死老头生儿育女,就没享过一天福,那老鬼就为这点小事将她赶回家,半点情面也不讲。

黄氏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回了娘家,也不敢对老母说实话,只含含糊糊地说吵了几句,回来住几天。

原以为不过两三天,死老头便会回来接她回去,却不曾想,过了六七天,都没有半点动静,别说她坐不住了,就是黄家也坐不住了。

拗不过老母的逼问,黄氏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个大概,被训的臊都臊死了。

这不,合着老母和兄弟弟媳,这才一道回家来,谁知道,才进村,就见着了苏柳这小贱人。“苏柳,又是你。”黄氏恨极。“阿奶,就是她把我衣裳给打翻的。”苏春桃趁机告了一状。“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捧不住掉落在地,怎么赖我家姑娘?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冰茶站了出来驳斥。

苏春桃想说什么,却见苏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的一僵,说不出话来。“你又是谁?”黄氏上下打量冰茶,这丫头很眼生,从没见过,怎么叫苏柳姑娘?“阿奶,这是苏柳买的丫头呢,可了不得了,见天儿就带出来显摆,真当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了。”苏春桃唯恐天下不乱,冷哼着道,可眼里,却满是嫉妒。

买的丫头,黄氏听了脸色都变了,一张老脸扭曲起来,看上去有些狰狞。“大娘,这是柳丫头和春桃丫头么?”跟在黄氏身后的那几人,为首的那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打量着苏春桃和苏柳。

黄氏只好按捺下心里的嫉恨,僵硬着嘴角道。“娘,这就是我那不孝孙女。”

这话落了,众人都细细地看向苏柳,这认真看过去,才倒抽了一口气。

穿的是绸缎衣裙,戴的是金银珠玉,亭亭玉立,标致得跟朵花儿似的。

这还是个乡下丫头,那个不起眼的长着六个指头的苏柳?城里的千金小姐也不过是这样的作派罢了。“哎哟,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舅婆可都认不得了,娘,您瞧瞧是不是?”一个少不了黄氏几岁的女人笑着上前,还不忘扶着那为首的老太太过去。“确是这话,可儿周正。”老太太虽然头发白了,可因了常年农作的份上,腿脚却十分灵便,没几步就走到了苏柳跟前,笑出了满脸皱纹。“柳丫头,可还记得我不?”

苏柳扫了两人一眼,如何不认得,这位老太太便是黄氏的老母亲黄李氏,而这和黄氏差不多年纪的,则是黄氏的大弟媳黄何氏,那后头的,就有黄家大儿黄大贵,二弟媳黄郑氏等人。

说起来黄家算是人丁旺盛的,如今这么看下去,该是四代同堂了吧,这黄李氏都六十好几,黄氏的大弟近五十,大孙子都娶了媳妇了的,怕是要五代同堂了。“是你老祖母和大舅婆,还不叫人。”黄氏瞪着苏柳命令道。

苏柳冷笑,黄氏当自己是谁,还用命令的语气呢,真是可笑,不过,在外头,自己的名声还是要维护的。“老祖母,大舅婆。”她淡淡地叫了一声。

黄氏其实蛮紧张的,毕竟苏柳这死丫头性子跟头似的犟,她就怕她当着娘家人的面驳了自己面子呢。还好,这丫头还会来事,一时便得意起来。“哎。”黄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又招了招身后的人道。“这是你大舅公,二舅婆,这是你表嫂,还有这是你二表哥家的,两孩子。”

苏柳听着这介绍个,头都晕了,这亲戚可真不是一般的多啊,什么表伯表叔,嫂子表哥的,她都没记住谁是谁,就看到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就跟狼看上羊似的。

她表情漠然,也是淡淡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二舅婆的媳妇唐氏亲热地上前,伸手想要去牵苏柳的手。“瞧柳丫头这周正的,就跟一大家小姐似的,还是大姐会养人,不如给了我们二柱当媳妇儿吧。”

黄氏呵呵地笑着,苏柳则是脸一沉,避过她的手,那二舅婆脸色一变。

黄李氏瞪了唐氏一眼,堆起笑容,同样的去牵苏柳的手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老久没来大坳村了,也好久不见你了,我记着你还有个妹妹,叫苏小来着,她人呢?让她来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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