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对日后的憧憬,宁广侧过头看她,她微微地仰着头,唇弯了起来,两排眼睫毛像是扇子一般闪着,整个人显得很是安宁,就这么看着她,觉得心头都安静下来。
“年后,我们定亲吧。”宁广突然道。

苏柳很自然地嗯了一声,话出口才觉得不对,唰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年后,我们定亲。”

苏柳这回是真被惊到了,看着宁广半晌说不出话来:“定亲?”

宁广的脸沉了下来,道:“怎么,你不愿意?”

难道真被他料中了?这丫头看中了宋斐那皮相了?想到这点,宁广的脸色又阴沉了些。

“不是。”苏柳摇头,道:“你不是不愿么?”

她都说过两回,宁广都没回话,她心里想着他怕是不愿的,又一门心思要赚钱,便将这事先搁了下来。

宁广有些讪讪,转过头,道:“你不是还小么。”

这倒是真的,宁广自己到底比她长了十一年,总觉得不妥当,如今相处久了,倒也真不是没感情,而且,宋斐兄弟一出现,他突然就感到了危机感,尤其是宋斐。

关键是,那两人太多话说了,而且说的,都不是他能插上嘴的,这庄稼的事,他就一个粗人,从前就是舞刀弄枪,哪里懂这个?

偏偏宋斐出现了,虽是那样的身份,却是个爱弄田的,竟就和苏柳说到了一边去,还熟络的以妹妹哥哥相称了。

宁广说不出那感觉是啥,就觉得那锅只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没人来抢的肉菜,突然就来了人和他抢,还有抢得过的迹象似的。

如今他见苏柳越发出落得好了,便也有些捉急,说出了定亲的意思来。

苏柳若是知道他心里将自己比喻成一锅肉菜,指不定会怎么跳脚了。

虽然这人是自己说看上了的,从前也说过定亲的事,可如今由他自动说出,苏柳也免不了有些羞涩,支支吾吾地道:“年年后么?”

“嗯!”宁广伸手拨起她耳际的碎发,说道:“年后定亲,等你及笄了再成亲。”

苏柳听了越发羞涩了,低着头,脸滚烫滚烫的,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宁广见她应了,倒是露出了笑容,想了想既然要定亲,若是成亲也就是明年的事,这里的房子是肯定不能住的,干脆就在苏柳她们那建一间好了。

想了想,宁广又走进屋,从里头取出了一个铁罐子,塞到了苏柳怀里。

“这是什么?”苏柳怔了怔,一边揭开那铁罐子,一边问,等看到里头的东西时,她惊得张大口:“这?”

里头也不是啥,而是一小叠银票,拿起来一看,有十两的,五十两的,百两的,足有五百两之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苏柳可真是震惊了,想不到这货是个真土豪啊!

宁广眼神有些复杂,撇开眼去,模糊地道:“是这些年攒下来的,你拿去,将家里附近的地买下来,等来年修一个大点的房子。”

“啊?”苏柳有些发愣,随即脑子一转,明白他的意思,脸又是一红咳了一声,道:“房子,嗯,不如推了咱们家那个重建吧?”

“随你。”宁广也不在意,想要站起来,想到过去,又问:“我,若只是会一个会打猎的猎手,给不了你什么荣华富贵,你还嫁吗?若只是一辈子都只在这个村子里,你愿意?”

苏柳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说道:“你还有什么手艺不成?会打猎就不错了,至少饿不死人。至于荣华富贵么,咱们自己有手有脚,自个挣呗,统共就是过些富足的日子罢了。”

她也没说错,所谓富贵,不就那样,有银子有田有地,有人伺候,生活富足。

宁广定定地看她一眼,说道:“你就不想当个官夫人,当人上人?”

苏柳皱起眉,摇了摇头:“我还没想过呢。”

宁广听了不知说该笑还是该哭,这小妮子,难道就没有半点虚荣心,女人不都图个好人家?

这么想着,他就问了出来:“女人都想图个好人家,奴仆成群的侍候着,被所有人都羡慕着。”

苏柳呔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咱们有银子了,也能啊。你以为大户就这么好啊,你是没看见那些在深宅的女人的苦罢了。我与你说,大户人家的糟心事儿比咱们这些寒门小户,手段只有层出不同的,那可多糟心啊,还不如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自在。”

宁广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妮子说的就像亲身经历过似的。

“不过趁着现在咱还没成亲,咱先说个清楚明白啊。”苏柳想到最重要的一点,便出言道。

“你说。”

“我不欢喜大户人家,是因着大户人家里妻妾多,那是非也就多,我是最看不过男人三妻四妾的。你若是有了我,就只能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不能纳妾啥的。”苏柳定定地看着他。

她是有洁癖的,可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公和别人睡,那会让她觉得肮,脏和恶心,所以,宁肯丑话先说前头。

宁广一愣,脸上神色有些怪,道:“那若是多年无子呢?”

苏柳差点没被气死:“作死的大块头,你咒我呢!”她狠掐了他一把,道:“你放心,到时候若真是这样,我就给你藤位置。”这时代的人,她也不可能让男人接受丁克,真那么倒霉到那个地步,她就让位呗,只要自己攥着银子,还怕日子没盼头不成?

却不料,这话反让宁广恼了,一拍她的头,恼道:“简直胡闹,这还没成亲就先说和离了。”

苏柳被拍的呲牙,见他一脸怒色,少不得又软言哄了哄,见他脸色好些了,才在心里腹诽,谁让你们男人管不住自个的裤腰带?

这头有了宁广给的银子,苏柳倒是心头踏实了,虽说两人私下说好了亲事,可因着没成亲,她也始终顾忌些,但还是忍不住取出一部分的银子去买了地。

她也不是那不厚道的,地契写的是宁广的名字,不过是由她来耕种罢了,反正将来都是大家的,也算是婚前投资了。

经过两天的时间,吊在井里的阿胶终于全部凝固了,算是真正出胶了。

将整个盆取了出来,小心地将那成了圆的阿胶从盆中切落下来,苏柳小心地用小刀切了手指长的一块,对着阳光反复看。

阿胶呈琥珀色,色泽均匀光洁,闻之气味清香,用小刀挑了点尝,味道甘咸,和她前世看到的竟是相差无比,不过配方上似是有些偏颇,略调整一下便成。

“制成了。”苏柳兴奋地道。

宁广接过来一看,也尝了尝,道:“真是阿胶的味道。”说话间,还深深地看了苏柳一眼,眼中闪着莫名神色,只是苏柳处在兴奋状态并没注意到。

陈氏和苏小她们听了都难掩兴奋,道:“真的成了吗?”

眼见苏柳点头,便都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姐,那这就送去百草堂?”苏小喜滋滋地问。

“还不急,趁着如今天气爽晴,先晾干了。”

苏柳摇摇头道,又取来大刀,按着前世看到阿胶转,切成一块块长十厘米宽四厘米厚度一厘左右的小块,放在了专门请木匠做的干木箱里压平再晾干。

如此又过了三日,等那些阿胶完全风干了,这才取了一块洁白的帕子包了前去镇子百草堂。

百草堂的伙计已是认得她的,直接就将她请进了内堂,喝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付掌柜就来了。

“付掌柜,好些日子不见,身子可是康健?”苏柳起身冲他行了一礼。

“托姑娘的福,老朽身体还壮实着。”付掌柜呵呵地笑着,所谓礼多人不怪,苏柳这样懂礼,付掌柜自然说心里欢喜的,尤其是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便问:“姑娘今日怎的来了?三爷去了庆记呢。”

苏柳笑着重新坐下,说道:“事实上,我是来寻付掌柜的。”

付掌柜有些惊讶,哦了一声。

苏柳这才从一旁的篮子取出那帕子,将里头包着的东西打开,走到付掌柜跟前,笑着道:“我是想让付掌柜给我鉴看一下这阿胶的真假,若像这么大一块,值多少银子?”

付掌柜接过低头一看,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就用那帕子捏着阿胶的一角对着光线看,又是挑了一丁点去尝,目露惊喜,道:“姑娘若不急,我让蔡大夫帮着看一下。”

苏柳自然是不急的,说了声随便,付掌柜就急着脚走了出去。

苏柳自己也知道即管那阿胶的成色不算特别定尖,可到底是真材实料,总会有些药用的,便也曼斯条理地坐着便喝茶边等。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付掌柜才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宋斐。

苏柳一愣,忙的笑着上前相互见了礼。

“也不知姑娘这阿胶从何得来?”付掌柜又问。

苏柳忙问:“可是有啥问题?”她倒不是怕人家换了她的阿胶,而是她第一次做,又不懂医理,怕当中有些不妥。

“阿胶乃真阿胶,只是看着似是刚制成不久,手法也不特别成熟,便一问姑娘从何得来罢了?”付掌柜笑着道。

苏柳松了一口气,却是答非所问:“那依付掌柜看,这块阿胶的成色如何,比之百草堂收回来的又如何?若在百草堂卖能值多少银子?”

付掌柜看了一眼宋斐,见他点了点头,便道:“成色是好的,但比仁济堂的,要差上一点,却也是不影响药用的,若是这么一小块,老朽估莫着要卖个三两银子,成色纯度若是再好些,五两银子也是成的。”

苏柳听了,抽了一口凉气,乖乖,难怪都说阿胶是金贵物,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一样啊,这样一小块也就三两重左右,就要几两银,这可是定上一家几口在农家生活个一年的费用了。

不过,苏柳惊讶过后却是欢喜非常的,心里飞快地算了一条数,除去了成本,再加上其他黄酒冰糖什么杂七杂八的药材,这么一锅阿胶,倒是能赚上个上百两,怎么能不高兴?

宋斐见苏柳满面喜悦的,不由问:“苏妹妹这般高兴,这阿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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