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六十章盛情
裴氏跌在了地上,哆嗦了半响才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向沈帧,“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裴氏在外面已被人折腾了两回了,她本来还想要沈帧去侯府劝劝沈峰,让沈清妍嫁去了裴家……

罗水月摆明了是不同意,不管她什么居心,对于罗水月彪悍个性,裴氏不想与她多说,如今老夫人又是病了,所以,就指望沈峰了,可裴氏她也知道沈峰心里是记恨着以前的事,她要是去说,定没有什么用。所以,她就想着让沈帧去跟沈峰说,他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自然比较好说。

可刚一回来,才进屋就被他踹,裴氏这心里的火就刷刷地往上窜。

外面荷香等人听到了声响,都抬头担心而又着急地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然后又都垂下了头。

“做什么?我做什么?”沈帧气急败坏,“你要是不带那个那不知廉耻的东西出去,怎么会发生如此丢脸的事!”

一个一个都怨自己,女儿,娘家嫂子,现在就是沈帧也怨起了自己来!裴氏如是吃了苦胆,又苦,又是伤心难过地看向沈帧,“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难道女儿出这样的事情,是我希望的不成!如今女儿还身陷囹圄,等着我们去解救呢!”

“救什么救!那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便这十多年是白养了她!”沈帧怒道。

裴氏愕然,目光呆呆地看着沈帧,半响才问道,“老爷,您,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那孽女,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就当没生过她!”沈帧一脸的决然。

这是不认沈清韵这个女儿,要与沈清韵断绝关系的意思。

“老爷,不可以,不能这样啊!”裴氏大恸,顾不上身上的伤,爬了过去,拉住了沈帧的衣角,“那是我们的女儿啊,老爷您就算是生气,也不能不要她啊!”

那可是他们的长女,一点点地看着从嗷嗷待哺的婴孩长大成了美丽动人的少女。

怎么能不认女儿,怎么能与女儿断绝关系。

这不是要逼女儿死吗?

怎么可以如此凉薄,如此冷血!

沈帧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那不知廉耻,不要脸,下贱无耻的东西也配做我沈家的女儿!她休想再进我沈家的大门一步!”

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话他,笑他生养了一个淫荡无耻的女儿!

他今日在御书房面前苦苦跪了几个时辰,也没有能进得了那御书房的大门。

那不要脸的东西,若不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他这辈子都会被人耻笑。

他在皇上面前为她求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算是尽了他们父女情意!

“韵儿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又不是阿猫阿狗,说不要就不要的,沈帧,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无情!”裴氏摇晃着站了起来,伸手拍打着沈帧的胸膛,尖着声音说道,“怎么可以这样,韵儿是被人陷害的,她一向循规蹈矩,知礼懂事,是别人陷害她的啊,你做父亲的不为女儿做主伸冤就罢了,怎么往女儿胸口上插刀子!”

沈帧一把攥住了裴氏的手,“你给我安静点,你以为我沈帧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不成?还是兴宁侯府是什么顶天的勋贵不成?让人陷害了那东西来达成什么目的!你脑子糊涂想不清楚,当我也是糊涂的不成?你不为别人想一想,也该为儿子们想想,韵儿这样,儿子们以后的亲事怎么说?那下作的东西,就该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在血盆里,免得丢我沈家的脸,还连累了她几个弟弟!”

“沈帧,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不同意!我要去求母亲,让母亲做主。”裴氏道。

沈帧不以为然,“你去啊,看母亲会怎么说!你最好是好好说,如今母亲是生着病躺在床上,若你不好好说,母亲出了什么事……”

后面的话,沈帧没有说出来,可凌烈的眼神却让裴氏哆嗦了下。

她是儿媳妇,再亲也是亲不过沈帧这个儿子。

况且,裴氏很是了解老夫人,以老夫人的性子,牺牲个孙女不算什么事,当年萧清宁不就被赶出了家门吗?

沈帧的警告也是有道理的,老夫人如今看着就是个病入膏肓的人,若是自己为了沈清韵去求去闹,出了什么事情咋办?

只怕到时候,沈帧第一个不放过她!

老夫人那边走不通,裴氏只得抓住了沈帧胸前的衣襟哭道,“老爷,韵儿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你不要如此绝情,那是我们的女儿啊,等她回来了,我们把她送去庄子上养两年,等事情过去了,再接她回来就是了。”

裴氏想了想,苍白的脸色也阴厉了起来,道,“董启俊与宋子逸如此作践韵儿,他们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必须负责!”

想到此,裴氏眼睛里都泛了光彩来。

是啊,那董启俊与宋子逸必须得对韵儿负责!

可两个人,裴氏又是觉得是头痛,到底是哪个好呢?宋子逸有才又是建安侯府世子,又是世交知根知底的是最好的人选,可就是已经有了妻子,妻子还是郡主。

而且,沈家已经抬了沈清雨去了宋家做妾了!

董启俊其人吧,长得是人模狗样的,可就是太过放荡了!裴氏叹了一口气,随即眼底又是闪了一抹笑来。

这世家子,不羁的人多了去。

等成了亲,有了妻子,有了儿女,自然就会懂事了。

裴氏一想顿觉豁然开朗了起来。

沈帧见着她脸上的变了又变的神色,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别做痴人说梦了!你若是硬舍不得那贱丫头,那到时候你跟她一起走。”

真是异想天开,若与其中一个这还是说得过去。

可是三个人!

沈帧想想就觉得燥得慌,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女儿!若不是为了不让人说自己凉薄无情,他是话都懒得为那死丫头说一句,别说是到皇上面前去跪着求情了。

董家与宋家又怎么可以会接受这样的人进门?

裴氏如是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见得沈帧的目光与神色,刚心里升来的一点点希望又破灭了,“老爷,您不要这样,韵儿,韵儿她还这么小,您若是生气,我们就把她送得远远的,到时候再给找一门亲事也好啊,……。”

到时候嫁得远远的,远离了京城,总是好过把女儿赶出了家门。

沈帧脸色不变,半点没有松口的样子,“你好好休息。”

说完便是放开了裴氏的手,出了屋子。

“夫人,您还好吧!”荷香等人赶紧进了屋。

“怎么办?怎么办?”裴氏紧紧地攥住荷香的手,“韵儿要怎么办?”

沈帧怎么可以这样?

如此凉薄?

“夫人,您别急,小姐会没事的,老爷是一时之气说的气话,您忘记了吗,老爷一直就很疼爱小姐,便是老爷没有办法,还有老夫人呢,还有侯爷呢!”荷香轻声问道说道。

裴氏却泪水唰唰地掉得更加厉害。

老夫人?

沈峰?

他们与沈帧一样凉薄!

裴氏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侯府的日子。

那个时候,李芸娘还没有离开侯府。

因为李芸娘没有生儿子,所以老夫人心里很是不喜欢她。所以,那个时候,她就乐不可支地看着老夫人刁难,苛责李芸娘。

以及沈峰对李芸娘的种种。

她在旁边看着,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如今,她也尝到了沈家人的凉薄。

心,如是刀绞。

荷香却是皱了眉头,夏天穿的衣服薄,透过薄薄的衣服,裴氏攥着她手臂的地方,热得有些烫人,荷香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裴氏的手,惊呼,“夫人,您发烧了!”

闻言,一旁的荷叶与何妈妈也是伸手,摸了摸裴氏的手,探了探裴氏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似要火烧了一般。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忙是搀着裴氏入了内室,伺候她上了床。

一躺下,裴氏才是觉得头昏沉沉,眼前一片模糊,裴氏却是攥着何妈妈的手,“派人去一趟裴家,求母亲救救韵儿。”

她如今能想到的,也就是娘家的老母亲了。

母亲出面,许沈帧还会改变注意。

母亲出面,沈老夫人也会心软,不会那般凉薄地对韵儿。

裴氏此刻一心想的是沈清韵。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出嫁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这件事受害的还有娘家母亲的亲孙子,裴浩林!

外甥女,与孙子孰轻孰重?

裴氏此刻都没有考虑到,她只想救女儿。

何妈妈敷衍地安慰说道,“好,奴婢这就派人走一趟裴家。”

裴氏这才松开了手,神志不清地哎哟哎哟叫唤了起来。

何妈妈哪里顾得上派人去裴家,忙是指挥着下人去请大夫,又是让人去打水和帕子来准备给裴氏擦脸降温,以及让人去外院通知沈帧和几个少爷,忙得团团转。

*************

下了朝,苏斐没有出宫去吏部的衙门,而是在与吏部尚书罗大人一起处理了几件紧急的事情,到了太阳快西昳的时候才完,苏斐与罗大人打了个招呼,便就准备离宫。

时间不早了,也不用去衙门了,于是苏斐便决定出宫直接回府。

“世子。”刚是走了小段,迎面就碰上脸上带着笑容的五皇子郑衍。

“五殿下。”苏斐抱拳行了礼。

“这是忙完了,准备出宫吗?”郑衍问道。

苏斐微笑着点头,“刚处理完事情,准备出宫。”

“本宫也正好准备出宫,不如一道?出了宫,找个地方小酌一杯?”郑衍笑着邀请苏斐。

“谢殿下好意,还是改日吧。”苏斐笑着拒绝说道。

“瞧我这记性,世子夫人好些了没?”郑衍伸手怕了下脑门,问道。

苏斐点头,不想多谈。

许是心里作用,郑衍觉得今日的苏斐比往日要更加的疏淡,但是一想到他妻子萧清宁在自己府里被人算计,郑衍心里顿时觉得苏斐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了。

于是郑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看向苏斐说道,“我已经跟大理寺那边打过了招呼了,他们三人会在大理寺呆上几日,至于怎么罚他们吗,就看大理寺卿了。”

苏斐无所谓地淡笑了一声,道,“多谢殿下昨晚送过来的礼物。”

朝廷上的关系错综复杂。

他就没有想过宋子逸他们会在大理寺会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

沈清韵自不论。

宋子逸与董启俊却是一个牵扯着公主府,一个牵扯着淑妃。

送去了大理寺,让他们名誉扫地也是不错了。

可惜了,这男子风流了一点,这名誉也算不上什么扫地了。

而且,他也没有打算出手。

宋子逸与董启俊他们两个嘛……苏斐心里冷笑。

好戏,自然得等他们出来了才能唱!

两人寒暄了两句,苏斐便抱拳告辞。

不想没走一段路,便又是碰上了四皇子。

“苏世子好巧啊!相请不如偶遇,本宫正巧知道了一个地方的美酒甚是不错,不知世子可否赏脸与本宫去喝一杯?”四皇子笑吟吟地看向苏斐,盛情相邀。

苏斐顿住了脚步,目光淡淡地看向四皇子,淡声说道,“抱歉,可能要让殿下失望了,内子身体欠佳,我得赶回去看她。”

四皇子眼底霎时掠过一抹精光,“哦,世子夫人不舒服?严重不严重吗?不如本宫叫个太医去府上给世子夫人瞧瞧?”

果然是昨日出了什么事情吧?

四皇子目光仔细地看着苏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然,苏斐精致无暇的脸上带了一抹疏冷的微笑,并无丝毫的异样,目光如是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烟雾,氤氤氲氲让人看不到底。

“怎敢劳烦殿下?”见得四皇子的神情,苏斐唇角的笑意冷了几分,抱拳,“如此,先走一步。”

说完,苏斐便是大步流星走了。

自己诚心相邀,他竟然是面上的客套都不屑了!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知好歹!

四皇子气闷不已,目光阴狠地看着苏斐修长的背影,恨不能瞪出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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