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清风楼,墨七就忍不住了,关上房门望着一屋子的人,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做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齐倾墨与萧天离相互看了看,轻笑一声,走到火炉边上烤了烤手,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在红红火苗上映着,简直青葱得让人想咬一口。

“笑什么笑?”墨七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了他们这般慢慢酝酿情绪?

齐倾墨歪着头想了下,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始解释起比较好开口,想了会儿,收了双手坐在椅子上,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不如你来问吧,你问我答。”

“好,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来杀你和瑾公子的人到底是不是冯才人?”

“是,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不要这样似是而非。”墨七恼道。

“本来就是这样啊,第一批来杀我们的人不是她的手下,第二批才是。”齐倾墨难得俏皮的无奈摊手。

“难道是唐方?”墨七猜测道。

“你也觉得是唐方?”齐倾墨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如果要细说,还真要费一番口舌。宫里头的人跟你一样,如果有人要杀我,唐方是有着最大的嫌疑的。一来后宫里头最近死的那些个妃嫔都是与唐方不合有过口角的,而我昨天在她的生辰宴上正好扫了她的面子,所以她有足够的嫌疑来动我对手。二来,我和瑾公子两人害得唐方家破人亡,她要杀我们的理由简直太充足了。”

“可是你这样说,就一定不是唐方了。”墨七摇头道。

“唐方一开始的确是想杀我的,不然她不会故意在生辰宴上闹那么一出,只不过有人阻止了她。”齐倾墨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是她杀的,但她却替殷笑闻背负着这么多骂名,你说她会在乎弄假成真,多背负一条吗?反正现在殷笑闻万般维护着她。”

“这样说来倒也是,那是谁阻止了她?”墨七刚问出口便恍然大悟一般,这宫里头如今还能阻止集三千恩宠于一身的唐嫔娘娘,自然只有那个人了,“是殷笑闻阻止了她!“

“聪明,正是殷笑闻。”齐倾墨点头。

“那如此说来,第一批来给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呢?”墨七又不解了。

齐倾墨却不回答只反问:“那毒是用来控制别人的,这宫里谁最想控制我与瑾公子?”

墨七想了会,瞪大了眼睛:“还是殷笑闻!”惊诧过后她又自言自语,“你们两个一个是圣女,据说可以改变将来,一个是掌握着宣摇国皇商的商人,控制了瑾公子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宣摇国的生意和财富!殷笑闻这人好深沉的心计,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天底下最令人眼红的两个人!”

一边的柳安之听着脸色不太自然,因为此计并非是殷笑闻本人所想,正如齐倾墨说殷笑闻自负,他更喜欢征服别人。所以这计谋其实是柳江南给殷笑闻出的,柳江南进宫一来是要挟柳安之,另一方面也是殷笑闻有些事情懒得自己动手,全数交给了柳江南来处理。

因为,就算柳江南做出什么事来,齐倾墨碍着柳安之的份上,也不好对柳江南做什么,这才是殷笑闻的高明之处。不管柳江南成败得失,对他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墨七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免得柳安之尴尬,便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冯才人为什么要对你和瑾公子动手呢?你们不是盟友吗?”

“因为如果我和瑾君死了,正如刚刚你怀疑唐方一样,别人也会怀疑她,唐方这个本就冤枉背了很多人命的冤大头,会再算上我与瑾君的两条。我们的命可金贵,若是我们死了,殷笑闻就是想保住她也不能,唐方必须成为替死鬼。从此后宫她一人独大,离凤位不过一步之遥,一箭三雕之计,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齐倾墨懒懒一笑。

“这女人好蠢,她要是知道后宫那些枉死的女人其实是殷笑闻杀的,我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胡来!”墨七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最蠢的是与齐倾墨为敌,简直蠢笨如猪。

“她不是蠢,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齐倾墨纠正道,冯才人若是真蠢,往些年唐方称霸后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得不明不白了,“之前那个李才人就是她推出来指证唐方的,安排得这么细致,怎么能是蠢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杀手身上真的穿的是云中秀吗?”墨七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冯家的人会穿着这么具有标志性的衣服出来行刺,那也太愚不可及了。

齐倾墨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听着,不发一言的瑾君,说道:“当然不是!”说得这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萧天离笑了笑,替墨七解惑:“这云中秀,冯俊的确私下买过,当然不是用来作夜行衣,那几十两银子一匹的料子谁舍得作夜行衣给死士用?他买来是给自己裁织衣裳的,只不过碰巧让我知道了而已。于是我昨夜连夜让莫百衍给死士们换上了这种面料的衣服,并将衣服的破口与伤口对好,染上鲜血,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也就是说明明没证据可以指证冯才人的,活生生让你做出证据来了,冯才人就算是真的做到了百密,也让你们制造出了一个一疏,你们到底是提前准备了多久啊?”墨七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齐倾墨跟瑾君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个要问你家圣女了。”萧天离差点没藏住满眼的宠溺就看向了齐倾墨,连忙低头理着袍子。

“从我跟冯才人联手的第一天开始。”齐倾墨说,一个可以背叛前一任主子的人,也就可能随时背叛你。冯才人为了出头可以与一直结为姐妹的唐方为敌,也就能为了富华福贵踩着自己上位,齐倾墨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就开始托瑾君做准备了。

要查到冯俊暗中与宣摇国的生意并不容易,好在瑾君似乎在宣摇国地位超然,几番辛苦之下,终于摸到了云中秀这条线。

“你早就料到会有昨天那一幕?”墨七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只是料到,早晚有一天,想我早些死或者想我早些听话的人,都会失去耐心的。”齐倾墨笑道,失去耐心之后,可不就该对自己动手了?

“殷笑闻肯定知道你明白真相。”墨七坐在身边的椅子掰着手指头,理着头绪说道:“其实今天这御前殿审之所以会这么草草结束,也是因为你跟瑾公子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台阶下,将一切罪名都推到冯才人身上,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不然呢?跟陛下叫板,质问他为什么派人来给我下毒?”齐倾墨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别忘了,这里可是青沂国的皇宫。”

墨七扁了下嘴嘟囔一声:“我也没见你怕过。”又问萧天离:“我说瑾公子,你一个做生意的,虽然喜欢男人,可是也有了伴侣,不会打皇上主意了,冯才人又为什么要杀你?”

萧天离差点没让墨七的话噎死,拼着全力保持住优雅高贵的气质,才没有让自己破口大骂,最后深吸一口气,看得齐倾墨都想发笑了,他才铁青着脸解释:“因为户部尚书贪的银子有点多,恰好我这个商人头头都知道,所以他想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原来如此,竟是个大贪官啊。”墨七摇头晃脑。

“不贪怎么养得起死士?”萧天离可记得要养一个合格的死士花费的银两至少是普通士兵的百倍!

那两人正在吵吵闹闹,齐倾墨却看向越见沉默的柳安之,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只能说道:“柳安之,我与你的约定依然有效,我不会对你父亲怎么样的,你放心。”或许是自己有了身孕,齐倾墨破天荒的对一个人仁慈。

这让萧天离和柳安之都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齐倾墨。齐倾墨也知道这种理由很难拿出手当解释,干脆摇头不语。

柳安之抿得嘴唇发白,日见清瘦的脸上满是疲惫,许久才说道:“父亲的确前几天跟我说过,叫我昨晚不要留在清风楼里。圣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父亲。”

“我知道,所以他不想让你跟着我枉死。”齐倾墨没有冷嘲热讽,柳江南要对她动手是利益使然,但他对柳安之这个儿子,虽说不上有多尽职尽责,至少没想过要害死他,甚至还是想着保柳安之一命的。

柳安之突然词穷,有些事万般清楚,却也正因为清楚,所以越觉无力。柳江南真的还有上岸的机会吗?那个顽固对权势有着无穷欲望的父亲,真的能放下执念?

他不知道,但他很明白,柳江南与齐倾墨的战争,已经彻底拉开了。

外面的雪渐小,露出满地银装,萧天离看着齐倾墨渐趋柔和的脸颊,心生疑窦,这与他熟知的那个人,有些变化了,却找不到是哪里有了变化,这让他有些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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