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明白,回去之后,我马上布置。”
没有丝毫犹豫,李黄河干脆的回应道。

李黄河离开后,就张培明的问题,赵长天又考虑了片刻。

在赵长天看来,毫无疑问,张培明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张培明所累积的势力和影响力不问可知、肯定是相当可怕的。

即使因为退居到人大,导致他的影响力和势力都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影响,但从总体上看,他的势力应该仍然是非常雄厚的,门生故旧遍布于宁县官场。

令赵长天感觉欣慰的是,从李黄河的介绍中,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张培明的人品不太好,他所提拔的相当一部分干部都存在功利因素。

相信应该没有几个因为“权肉交易”被他提拔的干部,在自己的老婆陪张培明睡过觉的情况下,依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追随他。这样的窝囊废或许有,但决不会很多。

考虑到这里,赵长天有了一些底气,他把这件事情暂且压下,开始处理其它工作。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多,他的屁股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椅子。

期间,有几位政府直属机关的部门领导来到办公室,简要的向他做了最近一段时期的工作汇报。

其中,最后一位接见的是交通局局长张远康,他停留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按照赵长天的指示和具体要求,张远康最近一直在组织人员对全县的所有乡级、村级公路进行详细的统计以及制定相关的修缮计划。

到目前,这项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预计,在春节前后,这项工作就会全部完成。

就这一小部分的完成情况,张远康向赵长天做了汇报:从现有路况到修缮计划、以及所需要的资金和人力。

张远康汇报完离开后,赵长天陷入了惯有的思考当中。

对张远康的汇报,赵长天既感觉欣慰、又觉得有心理有一些沉重。

欣慰的是,张远康主持的这项工作,完成得非常细致、科学。

沉重的是,仅仅从目前统计的这小部分公路的情况来看,所需的资金已经让赵长天感觉到了压力。

不过,即使压力再大,改善宁县的现有交通状况,是赵长天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执行的一项工作。

前些日子,明阳的客商们在宁县收购农产品的过程中,集中反映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交通不便。

对此,赵长天深有感触。

上任以来,宁县下属的十七个乡镇,他基本上都曾经去过。

在交通情况上,除了包括清平镇在内的少数几个乡镇,能让他基本满意外,大多数乡镇都达不到他的要求。

尤其是他最近去过的两个乡镇,东山镇和西山镇,其交通情况简直惨不忍睹,这两个乡镇范围内,几乎大部分地区都无法行驶机动车辆。

除了蜿蜒、坎坷的盘山路,就是坑坑洼洼的乡村小路。

在这次农产品收购中,这两个乡镇的大部分地区,都是通过马车或者肩挑背抗的方式,千辛万苦的把农产品从各个村运到了镇上。

思考到这里,赵长天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半。

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的茶水很凉,赵长天的眉头皱了起来。

从早晨到现在,他已经喝了几次这种没有温度的茶水。

这种情况,令他心理有一些不舒服。

令赵长天感觉奇怪和不满的是,大半个上午的时间,他只见到张文强进来过一次,还是他喊进来的。

与以往相比,张文强的表现显得有些反常。

按照赵长天的要求,或者说惯例,每天上午,张文强至少要为赵长天泡三次茶水,而且,会每隔一段时间进来为赵长天整理一些文件。

自打张文强担任赵长天的秘书以来,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雷打不动的规矩。

喊张文强进来的那次,由于当时他正在埋头处理公文,倒是没有留意到张文强有什么异常。

此刻,当他终于完成了上午需要处理的最后一份工作之后,看着桌上凌乱摆放着的文件,嘴里喝着已经变凉的茶水,赵长天这才意识到,张文强这个秘书,今天的表现是反常的,或者说是失职的。

如果不是看在张文强平时表现还算勤勉、机灵的份儿上,就凭他上午的表现,赵长天就可以更换新的秘书了,也就意味着张文强被调整工作。

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张文强最近几天的表现,赵长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怀着一丝恼火的心情,赵长天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分机的号码。

“文强,你过来一趟。”

赵长天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

“过哪里一趟?”

话筒那边,一个有些茫然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熟悉,正是张文强。

但随即,在赵长天的怒火即将爆发的那一刻。

板,我马上过去。”

张文强的声音有一些哆嗦。

“砰”的一声,赵长天把话筒重重的放下。

片刻之后,张文强面色有些苍白的出现在赵长天面前,垂手站立,仿佛是一名正在等着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张文强,你是怎么回事?”

赵长天面色不愉的注视着张文强,语气中携着一丝严厉。

“老板,没…没什么事儿。”

张文强的目光明显的有些闪躲,声音有些发颤。

也许是被赵长天长期以来的威严所震慑,也许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事,张文强此刻的表现,给赵长天的感觉,非常明显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小子心里有鬼。”赵长天在瞬间有了判断。

有了这种认识,赵长天的恼火却是消散了不少,情绪恢复了冷静。

点上一支烟,赵长天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张文强,那目光就像是法官在审视等待判决的囚犯。

一直持续了将近十秒钟的时间,赵长天也没有开口说话。

张文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赵长天还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已经有汗水趟下。

而且,张文强的大腿明显的打着颤儿、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也在发抖,他的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看到火候已经差不多,如果再持续增加压力,很可能会导致张文强心理崩溃。

赵长天开口说话了,“文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只要你能坦诚的说出实情,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

赵长天语气很柔和,仿佛在安慰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随着赵长天的这些话,张文强的呼吸平稳了一些,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只是,他依然不敢直视赵长天,嘴唇翕动着,想要些什么,却又难以下定决心的样子。

“文强,你我共事了这么久,对你的表现,我是很满意的。从心理,我把你当成了自己人看待。凭心而论,我觉得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虽然有时候我对你严厉了一些,但那是我的性格,是对事不对人的。这一点,相信你应该也了解。

文强,你上午的表现很反常,这不是你应该有的正常表现。

我希望,你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够坦诚的说出来,不要给你我之间造成误会。

我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还能继续喊我老板。”

赵长天继续语气温和的做着动员工作,但在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

他注意到,张文强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紧握的拳头也已经松开,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平稳。

“老板,对不起,我不该犹豫不决的,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张文强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洗礼一样,抬起头,注视着赵长天,目光不在闪躲。

在他的眼神中,赵长天看到了一抹坚定。

“好,很好,文强,你坐下说话吧。”

赵长天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

落坐之后,在赵长天鼓励的目光中,张文强整理了一下思路,缓声说道:“昨天下班之后,我刚到家里不久,我大姐夫王明带着镇中学的校长李长德来到了我家中。”

“文强,你先说说你家里的情况,我只知道你家住在清平镇,但具体的情况一直没有了解过。”

赵长天插了一嘴。

从张文强的这几句话中,他猜测到,张文强的反常表现应该与他家里人有关,因此,有必要先了解一下的他的家庭成员情况。

“好的,县长。”

张文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家是地道的农村家庭,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到了我父亲这一代,一共生养了五个孩子,我在家里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我父亲虽然是一个农民,但他早年曾经担任过镇供销社的采购员,在我们那里也算得上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物。

他知道,如果一个农村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几乎就只有考上大学这唯一的出路。

因此,我父亲非常重视子女的教育,他省吃俭用的、几乎把家里所有的收入都用在了我们姐弟五个的读书上。”

说到这里,张文强停了下来,他的表情显得有一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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