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山含怒拂袖离去,灯光明亮的大厅里,林欣月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手里攥紧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如同丧失了心智的痴傻之人一般。
直到,她眼前的光影被人遮挡。

误以为楚文山回心转意,林欣月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这一看,却是让她差点儿吓得晕过去。

看着头顶上方楚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林欣月第一反应是尖叫,但在楚木那复杂的视线中,她的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任她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楚木站在林欣月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匍匐在地的卑微姿态,目之所及全是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白花花一团的照片,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充血。

曾经,他以为,不管林欣月再怎么跟楚文山闹,至少他们的心里是顾忌着彼此的,所以,楚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双方会有**的可能。

如今,脚下散落着凌乱而不雅的照片,想到刚刚进门时听到的楚文山和林欣月的对话,楚木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然而,他没有哭,反而不能自已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刻,他的心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滚烫一样,煎熬无比。

听着楚木发狂似的笑声,林欣月整个人终于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照片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顾不上手掌被照片尖锐的棱角划破,宝贝般将它们抱在怀里,“小木、小木……”

楚木还是在笑,那笑声太过张狂,太过肆意,他仿佛是用生命在笑,即使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却依旧笑得张扬。

看楚木这样,林欣月还以为是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导致魔障了,心里一慌,也顾不上怀里凌乱的照片,双手撑地站起来,立刻就想抓住他的肩膀。

岂料,林欣月刚伸出手,楚木却突然急退好几步,那连绵的笑声也终于突兀地停了下来。

“别碰我!”楚木冷冷地看着林欣月,薄唇吐出无情的话,“脏!”

林欣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已经迅速蓄满了湿润,楚文山嫌她脏、骂她贱人,她都可以理解,但是楚木……

他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觉得我冷漠?无情?残忍?”楚木一眼就看出林欣月眼底的情绪,顿时冷笑不已,他张口想唤她,却始终叫不出那一个“妈”字,便干脆省去了称呼,“你扪心自问,你有那个资格责怪于我吗?”

从记事起,楚木的记忆里全是林欣月和楚文山或冷战或热战的场景,最深刻的那一次,他甚至不幸沦为两人打架的牺牲品,最后被失手的楚文山一巴掌打得去了医院。

楚木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和表象的楚文山,在面对林欣月的时候,却总那么暴躁,他发怒的时候,简直比自己发起火来更可怕。

可是现在,楚木看清了,也明白了,一切,不过是林欣月咎由自取。

脾气温和如楚文山,也能忍不住对她动粗,由此可见,林欣月做出来的事,是多么地令人无法忍受!

林欣月狠狠咬着牙,眼睛瞪得几乎掉下来,“我是你妈!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敢说我没有资格?”

“资格”这两个字显然触到了林欣月的逆鳞,她整个人如同浑身炸毛的刺猬,根根刺都竖起来,将自己保护得牢牢的。

楚木看着再度散乱满地的照片,只觉得心里一阵反胃,他一退再退,最大限度地拉开和林欣月的距离,他苦笑着,脸上露出决然,“或许,我应该感谢小夏的妈妈,因为她,我只在你肚子里呆了八个月就出世了,不然,或许今天,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你说什么?”林欣月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好几个调,变得尖锐刺耳,她尖叫着朝楚木冲过去,高高扬起的手做出要打他的动作。

楚木的是她的儿子,即便她这十几年来甚少管他,但他怎么能说苏柳的好?

要不是苏柳这个贱女人,他们这个本该圆满美好的家庭,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林欣月的心里一片愤恨,她要打醒这个被苏夏迷惑的儿子,狠狠地打醒他!

楚木本是有时间躲开,但他却在林欣月的手落下的那一刻,双拳捏紧,绝望而决然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之后,楚木睁眼,用手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痕,他将头转过来,正视林欣月狼狈的脸,唇畔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容,“手感如何?是不是觉得非常解恨?”

当那一巴掌落在楚木脸上,掌心和脸颊相撞发出响声的那一刻,林欣月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疯了,她真是疯了,她怎么能拿自己的儿子撒气呢?

可是,后悔的神情在听到楚木那嘲讽意味十足的话是,顿时又进化成了怨愤,她恶狠狠地瞪着楚木,声音非常刺耳难听,“你是我的儿子,我想打就打,你还敢有意见?”

“意见?”楚木冷笑,那笑容里隐藏的苦涩,让他的神情显得越发冷漠,“我怎么敢有意见呢?就算有,你堂堂林家大小姐,又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意见?”

林欣月被这话气得不轻,她重重一甩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下去。

楚木生生受了,另一边脸也跟着肿起来,感受着两边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痛敢,他还苦中作乐地想,这下,两边脸应该是对称了!

见楚木不说话,只是一副顺从地等着被她打的模样,林欣月越看越是火大,她重重地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你爸爸不关心你,我这个当妈的处处为你着想,即便那么多次找苏夏的麻烦,还不是为了防止她抢你的继承权,我林欣月为你这个儿子操碎了心,你还有什么意见?”

为他着想?

听着林欣月这些虚伪得令人反胃的话,楚木只觉得他连苦笑都做不到了,在这个家里面,他就没见谁为他操心过,更别谈是把心都操碎的地步。

这个人,还真有脸说呢!

楚木强忍着两颊的灼痛,艰涩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已经不想再跟这个自以为是又自私自利的女人废话了,“发泄够了吗?”

他的眼神一片冰冷,黑色的眸子里仿若一片荒原,透着绝望,没有生机,不等林欣月回答,楚木继续说,“不够的话,尽管打就是,”他歪歪脑袋,敛去眼底的黯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你迁怒的对象了!”

扭过头去的少年看起来十分可怜,但他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叛逆的笑容,林欣月听着他那破罐子破摔的话,本来已经心软,却又被他那嘲讽似的笑勾起了心头怒火,“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

林欣月尖叫着,高高地举起了手,楚木闭上眼睛,有些解脱地想,也许,就这么被她打死,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预想中的痛楚久久没有落下来,大厅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楚木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抬眼便见楚文山如同一座铜墙铁壁般挡在他的面前,而他的手,正青筋暴露地死死捏着林欣月那纤弱的手腕。

“林——欣——月!”楚文山咬牙切齿地叫着这个为他所不齿的名字,目光凶狠得如同一头见到猎物的狼,“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的楚文山让林欣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耳边仿佛听到了关节错位的声音,她用力地挣扎,却挣不开男人牢牢的禁锢。

“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林欣月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于此同时,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新鲜的想法。

看楚文山这么在乎楚木的样子,如果用儿子做威胁,他是不是就不会跟自己离婚了?

林欣月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楚文山却不会给她实施的机会,“向你这样的毒妇,我不会把小木交给你!”

他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给了林欣月以及清脆响亮的耳光,“就凭你做出来的这些事,你早就丧失了身为小木母亲的资格,想要教训小木,你休想!”

林欣月似乎这才看清楚楚文山跟自己离婚的决心,听他这意思,如果他们离婚,楚木的抚养权她也得不到了。

这么一想,林欣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狼狈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疯子一样朝楚文山扑了过去,嘴里凶狠地嚎叫着,“小木是我的儿子,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林欣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离婚,楚木的抚养权也绝不能交给楚文山,她在这个心狠的男人身上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楚木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所以,绝对要争取到楚木的抚养权!

楚文山和林欣月同**共枕这么多年,可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林欣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猜到她的心思,现在,见她把主意打到了楚木的身上,他眼神一厉,残存的一丝不忍终于彻底消散,“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足够的证据,让你连再见到小木一面都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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