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陆捷担心贺佳言会挣开,因而把她的手攥得很紧。他转头看向贺佳言,柔声说:“佳言,这是我爸妈。”

或许被陆捷攥得太紧,贺佳言觉得手心覆着一层薄汗,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她对两位长辈微笑,并向他们问好。

陆捷和贺佳言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尤其是贺佳言,不过有陆捷在场,她倒不觉得害怕。

丘思萍对他们说:“别站着了,过来坐。”

陆捷将靠近丘思萍的位置让给贺佳言,他对父母说:“你们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陆庆然看向儿子,不咸不淡地说:“你交了女朋友这么大件事也不跟我们说,我们回来这种小事不告诉你一声不是很正常吗?”

听了父亲的话,陆捷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自从他到了而立之年,陆庆然和丘思萍总是轮番对自己进行思想轰炸,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成家。而现在,他连自己的恋情也隐瞒下来,也难怪父母会不满。

丘思萍摁着丈夫的手,笑意满脸地说:“佳言长得这么漂亮,又不是见不得人,你干嘛藏着掖着?”

面对两位长辈略带探究的目光,贺佳言表面上很镇定,但内心还是很忐忑的。她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能继续微笑。

陆捷沉吟了下,正想开口,穿着围裙的姜雨娴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她很高兴:“你们来了呀。”

紧接着,宋知瑾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并让他们转移到客厅吃饭。

贺佳言和陆捷走在最后,她终于有机会跟陆捷单独说话,她用力地掐着陆捷的手:“你事先知道的吧?”

陆捷疼得抽气,他很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是宋知瑾和姜雨娴搞的小动作。”

贺佳言又掐了他一把:“你平时对别人好一点不就没事了吗?”

两个孩子都没有跟上,丘思萍转头对他们说:“先别说悄悄话了,过来吃饭。”

陆捷应了声,随后牵着贺佳言到饭厅。

入席以后,陆捷的斜对面就是姜雨娴。姜雨娴整顿饭都在偷笑,她不敢抬头看正视陆捷,于是只埋头吃着白饭,惹得宋知瑾频频为她夹菜。

饭后,佣人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客厅,而他们则坐在沙发上聊天。前段日子,姜雨娴与宋知瑾一同到外地游玩,丘思萍对他们游玩的城市很感兴趣,打算等清闲的时候也外出走走。

提起这趟旅行,姜雨娴就想起当地那些极具特色的手工披肩,当时她左挑右选也无从决择,所以就把最喜欢的三件全部买下了。她把其中一件披肩送给了顾莞,现在还剩两件,因而便打算送一件给贺佳言。

贺佳言不好意思拒绝姜雨娴的好意,于是就点头答应。

由于两件披肩的样式不一样,姜雨娴请她到楼上挑选。从衣橱里拿出披肩,姜雨娴小心翼翼地问:“贺姐姐,你有没有生气?”

贺佳言正研究着两条披肩的精细绣花,听了姜雨娴的话,她笑了笑:“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惊讶而已,毕竟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爸爸妈妈的准备。”

姜雨娴坐到软榻上,她告诉贺佳言:“陆叔和思萍阿姨都很好人的,你不用害怕。”

“害怕倒算不上。”想了想,贺佳言就说,“我现在的感觉,应该就像你第一次见婆婆的感觉吧。”

姜雨娴点头表示明白,她又从软榻上站起来,主动帮贺佳言披上披肩,好让贺佳言选出适合自己的一条。最终贺佳言选了一条浅紫色的披肩,上面绣着很清雅的兰花,跟她一件丝绸上衣应该很搭。

走出衣帽间的时候,他们同时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陆捷。陆捷伸手就想姜雨娴捉过来,而姜雨娴早有防备,她敏捷地躲过陆捷的手,然后像只小雏鸡一样缩到贺佳言身后:“贺姐姐,他要打人啊。”

贺佳言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别这样。”

陆捷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姜雨娴说:“幸好现在公开也没什么坏影响,不然我肯定揍你一顿,连宋知瑾也保不了你。”

姜雨娴伸出脑袋,调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们已经时机成熟了呀,上周我碰见你跟贺姐姐还有她的爸爸妈妈去画廊看艺术展。我也是替你着急,所以才把这件事告诉思萍阿姨的。”

陆捷再次向她伸手:“报复就报复,还这么多理由。”

这次姜雨娴躲避不了,陆捷的手敲在她的额头上,虽然力度不重,但还是有点疼。她向贺佳言抱怨:“贺姐姐,他又欺负我了。”

贺佳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姜雨娴说:“走吧,我们到楼下聊天吧。”

再次回到客厅,姜雨娴连宋知瑾也不看一眼,只是紧紧地黏在贺佳言身边,十分投契地聊着最近的花边新闻。

丘思萍对贺佳言充满好奇。她问姜雨娴:“雨妞,你跟佳言认识很久了吧,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姜雨娴说:“我也是认识贺姐姐不久。”

听了姜雨娴的答案,丘思萍以为陆捷跟贺佳言才认识不久,于是又问:“佳言,你跟小捷是怎么认识的,是学校里的同事吗?”

陆捷正与宋知瑾在说着话,听见母亲的问话,他回答:“我们是校友。”

丘思萍笑起来:“佳言,我听雨妞说,小捷已经跟你爸爸妈妈见过面了,不知道你爸妈什么时候再有空,能跟我们见一见?”

贺佳言怔了下,没想到丘思萍会这么着急见她的父母。在她犹豫之际,陆捷已经回答:“妈,这事我来安排。”

自从见过贺佳言以后,陆庆然就没怎么发言。依照他对儿子的了解,他总觉得他俩的感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然儿子就不会隐瞒自己的恋情。听了这话,陆庆然就附和:“你不要这么着急,当心吓到佳言。”

接收到丈夫的无声信号,丘思萍尽管疑问,但过后也没有多问。

半周前,陆家夫妇已经做好了回国的准备,他们已经让人把棠海市的老宅打扫干净。离开姜雨娴的新居后,他们就直接回老宅等陆捷。

陆捷把贺佳言送回公寓就驾车回老宅,刚进门,他就感受到客厅里的那不太轻松的气氛。他边走边解开袖扣,随后坐到单人沙发上:“刚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下?搭了这么久的飞机应该很累。”

丘思萍沉不住气,她问儿子:“我看你跟这个贺佳言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为了你这混账的婚事,我跟你爸都操心好多年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是不是认真的,想跟她结婚这种认真?”

坐在她身旁的陆庆然沉默,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儿子,此际正等待着他的解释。

佣人把茶端上来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客厅。陆捷看着正在冒起的白烟,缓缓地开口:“我是认真的,我很想跟佳言结婚。我不是不跟你们说,我只是想等问题解决得差不多再向你们交代。”

“有什么问题?”丘思萍不解,“这女孩子是什么背景?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

“她家原来有六口人,父母是退休工人,大哥在外贸公司当行政主管,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陆捷简单地说。

丘思萍明白过来,她说:“这事好办,我们都没有门第之见,这事让我跟佳言的父母说个明白就是了。”

陆捷倚在沙发靠背,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们不是觉得高攀不了我们,从一定程度上,他们还瞧不上我呢。”

在父母的心中,自己的子女永远是优秀的。听了陆捷的话,丘思萍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傻话!她父母怎么可能瞧不上你?”

陆捷揉了揉额角,想着怎么把事情从头说起。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陆庆然问。

陆捷开口:“佳言是我宿友的妹妹。认识她的时候,我已经研三,而她才刚上大一。后来我回英国读博,不久后就分手了。分手以后,我们几乎没有联系,这次回国,我重新遇到佳言,我发现自己对她还是很有感觉,于是就重新追求她。”

丘思萍皱眉:“就因为你回了英国读博,所以分手?虽然异地恋很痛苦,但熬一熬就过去的。”

陆捷摇头:“回英国以后,佳言还是跟我在一起的。她的功课比我的轻松,所以她放假会来英国找我。”

丘思萍感慨,抬眼看见儿子情绪低落,于是软着声线问,“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手?”

“佳言大三那年来英国找我,我一时冲动,就越界了。”陆捷一脸颓然,“虽然我有做措施,但她还是怀孕了。”

陆庆然立即问:“现在孩子呢?”

丘思萍也紧张起来:“孩子在她家养着呀?”

陆捷吸了口气:“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了。”

陆庆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让她把孩子打掉了。”陆捷木然地重复。

陆庆然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就把桌上的那盛着热茶的茶杯砸到儿子身上:“混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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