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缭绕,一片狼藉,了空大师稳坐金莲缓缓坐在地面之上,表情似是流露出隐隐的痛苦,众弟子赶忙围上前去,赫然看到一丝鲜红醒目的血丝挂在那的嘴唇边,直将银白的长髯也染得一片鲜红。
了真和尚极为担忧,忙自探掌而出一片金光闪动在了空大师胸口抚摩一阵,忙道:“师兄,你怎么样?”

了空大师面无血色,缓缓的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身衰力竭,看来老衲也逃不过岁月荏苒……咳咳!”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快!速速送住持回天禅院休养!”了真和尚忙吩咐旁边的弟子。

了空大师却挣脱开来,摇头道:“老衲暂且无事,你们还是速速寻找那几位天苍剑派小道友,届时还需前往天苍剑派中与云鹤仙友有个交代!”

了真和尚忙自颌首,立时吩咐道:“你们速速找到天苍剑派的弟子和那异族妖女带来我处!”

身边的数名弟子也是方才侥幸没被伤到的,当下纷纷遵从了真和尚之令赶往那一片古塔废墟当中,仔细的寻找着。

蓦然间,整个废墟当中似乎有些许晃动,一道道七彩光芒透过那废墟的瓦砾缝隙当中激射而出,场上数名灵隐寺的弟子心中顿时一片惊骇,突然,那数道的光芒射向天空,并合为一处,汇聚成一道绚丽的七彩炫光,众人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一股巨力冲破了那重重瓦砾,那道凌厉的光芒立时扶摇而上,直冲向天,却见废墟中柳慕晴振翅而起,展开那一片绚丽的翅膀,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当下卷出一片凌厉强风,直刮的那些弟子东倒西歪,纷纷摔在当场。

众人大惊失色,一边了真和尚见状也自惊呼一声:“不好,那妖女要跑了!”说着欲要飞身去追,却不料手臂竟被了空大师紧紧握住,却见了空大师面有微微痛苦之色,缓缓摇头道:“师弟,莫要追了,我灵隐寺如今也是受创不小,老衲受了内伤,了凡师弟也已圆寂,一切重担便都落在师弟的身上了!”

“唉!也罢也罢!”了真和尚悻悻挥袖,忙向了空大师合十一礼,只得作罢。

…………

无名山峦,朝霞漫天,直将山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一丝丝无名的灵气自柳慕晴体内不断的流逝,一阵阵强烈的虚弱和倦意令她周身渐渐脱力,她已是勉力飞纵了一整夜,此刻感到体内的魂儿也似被凭空抽了去,再也难以坚持,当下抱着丁逸无力的向着身下一片无名山涧中坠落而去。

一片青葱幽深的山间密林当中,柳慕晴无力的靠在一棵树干上,山林间,只有一条绵长的羊肠小道蜿蜒的向前延伸开去,通向密林的深处。

柳慕晴此时已然恢复了先前的人形之态,当下顾不得身子虚脱,勉力扶起了丁逸,却看到他的脸色一片赤红,浑身滚烫欲融,忙翻开他前胸褴褛的衣衫,却见胸前赫然一只通红的掌印,兀自滋滋作响,弥漫出一阵烘热的烟气凝而不散。

这伤势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般若罡火炽热的火息似乎已侵入他的体内。

般若罡火本是佛门至刚至阳的盛火,一旦入体,修为弱些的立时便被烧融了周身血脉,便连血液也都要随之沸腾,自身便会被那火息活活烧死,到最后自行燃起火焰,直烧成一堆灰烬。

所幸丁逸已非凡体,又加上那灵珠在情急之下堪堪护住丁逸的心脉,更为重要的却是在危急关头,林月瑛的舍身相救,已然为他挡去了多半的威力,可虽是如此,那火息当真太强,一经冲顶,丁逸便实难承受昏厥过去。

柳慕晴也是逐渐明白了这一点,可是至于他究竟能够撑得了多久,这就只能听天由命矣。

不过随着那刚烈的火息一点点灼烧血脉,心脉俱焚也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想着想着,柳慕晴的心寒到了极点……

不知什么时候,山林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将柳慕晴的身躯打湿一片。

此时此刻,丁逸那倔强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闪过。

他,为什么奋不顾身为了自己而赴汤蹈火,难道仅仅是因为向自己父亲的一句承诺么?

雨滴倾落,打湿了她已千疮百孔的翠绿的衣衫,她不禁仰起面颊,仰望那漫天的冰雨,任凭沁凉雨水打湿在自己身上,一颗心却寒到了极点……

“天!我该怎么办?”

回答她的,却只有山林间那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雨滴顺着她那瑟瑟发抖的身躯滚滚落下……

那一颗原本坚强的心却形如乱麻。

曾经在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她反而便将柳正南视为自己的至亲早已当做了亲生父亲。

而在柳正南惨死的那一刻,一度使得她近乎绝望,再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但从丁逸在柳正南面前答应要照顾好自己的那时起,心中的绝望却奇迹般的消失了,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许在他的心中,自己只是他的妹妹,可从那一刻时起他在自己的心中却真的只是哥哥吗?

而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当真没有让父亲失望,没有让自己失望。

“逸哥哥!求你醒过来吧,算我求你了!如果连你也……我却如何能独活……”

柳慕晴无力的摇晃着丁逸,近乎已是哀求,泪水悄然而出,与雨水融化在一起,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少年的手,变得更加滚烫,竟在微微颤抖着。

丁逸的情况似乎变得更加不妙。

柳慕晴一颗心也沉到了冰窟当中。

“绝不能倒在这里!逸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柳慕晴身心大振,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她也绝不甘心,她不相信什么天命由此,她不相信什么红颜薄命,当下咬紧牙关,艰难的将丁逸扶坐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白狐妖姬那深邃幽静的面庞,也许,也许能够赶到寒晶宫去,说不得逸儿哥哥便有救了。

那一日白狐妖姬虽是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不过却被一位素未蒙面的高人所救,想必也一定能够吉人天相,况且那位高人法力通天,一定能够有办法救丁逸一命。

她期望奇迹能够出现,纵然是现在自己却连飞纵的力气也没有。

柳慕晴那娇弱的身子架起丁逸,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向山林的深处走去。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出了这片幽深的山林,柳慕晴早已没了力气,她先前已是耗尽了体内觉醒之力,如今能够搀扶着丁逸走了这么远的路已是奇迹。

山林之外仍是一片茫茫群山,峰峦的漫漫山影在这豪雨的掩盖之下,无限的延伸前方,望眼欲穿看不到尽头,在远处漫天雨幕之下更是一片扑朔迷离。

雨,越下越大,路,更加泥泞难行。

柳慕晴的青绿衣衫早已被泥水沾染,双眼顷刻间也被雨水模糊,难以看清脚下的路。

“噗通!”柳慕晴蓦然足下一滑,立时摔倒在泥水里,而她却在摔倒的一刹那,勉力使丁逸压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让他被摔到。

“老天,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的惩罚我!”

她悲痛万分,紧紧抱着浑身灼热欲融的丁逸,绝望呼喊着,回应她的,除了一片雨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柳慕晴呼喊过后,轻声的呢喃着,她觉得自己真的太累了,真的不愿再起来。

就在这时,她面前的一洼积水却不经意间晃动起来,水面的涟漪也越发变得清晰,随着水面越发强烈的震动,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赫然传了过来,是那么的急促。

听到了渐渐清晰的马蹄声,柳慕晴如遇大赦,好似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木头,赶忙抱起丁逸勉力坐起了身子,急切的向雨中望去。

蓦然间,数道身影穿梭在一片繁茂的山林当中,竟是数名骑手纵马狂奔。为首一人身着镜铠,坐下一匹火红神驹威风凛凛,径直划开漫天雨幕,好似一团滚滚燃烧着的火焰,疾驰而来。

众骑手转眼间便飞奔至身前,当先那人蓦然看到柳慕晴,那一双威严的双目顿时露出一片深深的惊讶和震撼。

“吁!”

那人一拉缰绳,却见坐下火红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震天嘶鸣,好一匹神驹。

“这位姑娘,你们这是……”

“余兴武!真的是你!”柳慕晴脸面之上沾满了污泥,绽放出一片充满希望的虚弱笑容,是以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

“你是……”

“柳慕晴!”

此言一出,余兴武顿时滚下马鞍,难以置信的扑到近前,扶住柳慕晴双臂激动道:“大小姐,怎么会是你!一年前大将军府门惨遭变数,却到处不见的踪影,我们这些属下都以为小姐也已经……”

柳慕晴忽然想要大笑一场,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无论境遇再怎样糟糕,都不能放弃那一丝的希望。

余兴武当年乃是柳正南的副将,家遇变故之时却并不在天宁城中,而是在另一个地方驻守,后来柳正南死后,他便成为主将统领,前往边疆驻守去了,今日正好回乡而返却天意如此竟然遇到了自己当年将军之女。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若是有我们属下效力之处,只尽管吩咐!”

余兴武言罢,身后那数名骑手也一并匆忙下马,赶忙想柳慕晴跪拜道:“大小姐有命,属下等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柳慕晴虚弱的示意余兴武等人起身,忙道:“我需你的马匹一用,我家逸哥哥生命垂危,我必须尽快赶到凌雪山去,晴儿谢过几位!”

余兴武忙拱手道:“大小姐如此说却是折煞我等了,不过那凌雪山尚有数千里,大小姐此时却怎能支撑?”

“就算千山万水我也要赶过去!”言罢在众人的帮助之下接过余兴武递来的马缰,

轻抚一阵那宝马的神鬃,柳慕晴再也顾不得感慨,忙勉力与众人将丁逸扶上马鞍,随即跨了上去,当即再不迟疑,将自己的裙带匆匆解下,直把身后的丁逸与自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逸哥哥,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柳慕晴绑好了裙带,面上终于浮出一抹笑意,当下便向余兴武等人道:“小女就此别过诸位,改日再前往府上拜访!”

余兴武忙自抱拳道:“柳将军对属下们都恩重如山,大小姐日后一定回来,带领我等誓杀异族妖人,为柳将军报仇!”

一言既出,柳慕晴心中立时一片黯然,自己不正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异族妖人吗?

“大小姐,你坐下的骏马名唤烈焰神驹,乃是属下捕捉于大荒边疆,日行千里,可助大小姐一臂之力!”余兴武临行不忘叮嘱。

柳慕晴忙自在马上抱拳,“小女再次感谢,这就告辞!”言罢再不敢耽搁随后口中一声轻叱,那烈焰神驹登时撒开四蹄,风驰电掣一般穿入漫天的雨幕当中,顷刻间便疾驰而去,奔的远了……

余兴武望着柳慕晴离去的背影,忙大声呼喊道:“大小姐,属下在天宁城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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