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处罚通告,是怒风武院官方发布的。
上面写着,陈器原本是怒风武院二年级第一首席,学院待他不薄云云,但是在之前的首席之争当中,却被另一名学生击败(指的应该是彭旭东),然后陈器恼羞成怒,当众将首席徽章扔在地上,吐了痰在上面,还用脚践踏。

学院老师对他进行阻止,他还对老师出言不逊。

公告上还说,鸽子蛋和毒蛇的蛋放在一起,一开始看不出来,但是毒蛇一旦孵化,就会把所有的鸽子吃的干净。所以这种品行低劣的学生,哪怕再有天赋,学院也绝不姑息,是以将其开除,以儆效尤。

并且号召其他武院也都拒绝再接收像陈器这样的学生。

看着这份公告,陈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凉,他断然没想到,怒风武院竟然可以将事情黑白颠倒到这个地步!

王粲生比较善解人意,低声道:“这份通告,全城都贴满了。”

这是赶尽杀绝啊!

开除他不说,还要全城公告,败坏他的名誉!

好狠!

真的是好狠!

这时候,旁边的人也知道了他是陈器,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他就是陈器啊?”

“第一首席哎,竟然被开除了,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听说是对首席徽章上吐痰?还扔在了地上,踩了一脚!”

“就这么点事?就把第一首席开除了?还有他自己就是首席,却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的徽章上吐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公告上说,这个小子在首席之争当中输给了人家,然后就气的把首席徽章扔在地上,还吐了口唾沫。”

“这么没品?!”

“可不是?要么干嘛开除他?”

“侮辱首席徽章本身就是侮辱一个武院的精神信仰,更别说还是这样输不起的一个人,开除他一点都不过分!”

几个原本对陈器颇有意思的佣兵团团长,也彼此对视一眼,都打消了招揽陈器的念头。

一是他们不愿意得罪怒风武院——毕竟怒风武院是阳川城最好的武院,甚至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怒风武院出身的。

二来,作为佣兵团长,他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的事情比普通人多出不少——他们知道陈器之前犯了怪病,已经注定没有未来了。

为这样的一个人去得罪本城最好,影响力最大的武院,这笔买卖肯定不划算。

抱着这个想法的人很多,但是却不包括王粲生。

在和陈器握手的瞬间,他稍稍加了点力量,初步的试探了一下陈器的实力。两人虽然一触即过,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但对陈器的实力,王粲生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起码是三级战兵!

一个高二的学生能达到三级战兵,这可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传言一般,是个废人?

莫不是怒风武院搞错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王粲生就忍不住去注意陈器的眼睛。

眼睛作为心灵的窗户,可以反映出很多的东西,尤其是一个人的健康程度。而陈器的眼神,清澈锐利,隐有神光,这说明他的身体非常健康,而且精神修为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

这种状态,怎么可能是病人?是废人?!

但是怒风武院方面传来的消息言之凿凿,王粲生之前也有派人去打听过,很多人都能证明陈器的确是患了怪病,这点毫无疑问。

既然怒风武院那边的消息没问题,他自己的眼睛也没问题,那么问题只可能出现在中间环节。

也就是陈器的身上——他痊愈了!

王粲生老奸巨猾,立刻就想到这一点,所以他心中狂喜——怒风武院有眼无珠,把这样一个首席赶走,必定会后悔终生。而且现在是陈器最无助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拉进自己的佣兵团,那么要不了多久,陈器就将是佣兵团内一员不可替代的猛将!

于是,看着陈器阴沉的表情,王粲生以退为进,低声道:“陈器兄弟,我也觉得怒风武院做的实在是有些过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不瞒你说,老哥哥我在这阳川城里也还是有点面子的,要不然我去跟怒风武院那边打个招呼?”

陈器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把手里的通告给撕碎。

他撕的很慢,而且很小心的把通告撕成了一片又一片。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器不说话,就这样撕成两半,叠在一起,再撕成两半……

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却给了在场所有人一股极大的压力。

这种莫名的压力仿佛是瘟疫一样,在人群中飞快的蔓延,不过就是一会的功夫,原本热闹无比的街道竟然鸦雀无声。

终于,当这份通告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叠厚厚的纸屑以后,陈器停了下来,朝着四周扫视一眼,然后……

一甩手。

纸片纷纷飞舞。

漫天飞舞的纸屑中,陈器哈哈大笑,笑声震动街道,人人都听得出这笑声当中的愤懑与悲凉。

长笑之后,陈器高声道:“怒风武院,不愧是阳川城的第一武院!够狠!够绝!够无耻!”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出招了,那么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吧?”

“在场的各位,请你们给怒风武院的人带一句话。”

“全郡大比时,我陈器将在擂台上恭候贵武院的大驾!”

“我们到时候再见!”

说完,陈器径直走向城门外。

他改主意了。

而且是两个主意。

第一个改变的主意,是他本来只是打算在全郡大比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怒风武院的选手击败,然后再公布他们毁约的事情,让他们丢个脸,落下一个笑柄,郁闷一下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现在想来,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温和了!

毕竟只是一场比赛而已,哪怕垫底了又能如何?

最多只是在本郡的武院排名当中降低一些评分,明年得到的拨款少上一些而已。这种报复实在是太轻了,根本不足以让怒风武院伤筋动骨。

不能伤筋动骨,他们就试不到疼,自己憋着的这口气,就没法彻底吐出来!

那么,怎么才能让怒风武院试到疼呢?

陈器心中隐约有了一个计划,但还需要完善。

第二个改变的主意,是他这一次外出的目的。

原本,他只想着到野外随便猎杀几头一阶的凶兽来解决吃饭问题,并没有打算深入。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对自己不够狠,那么就别怪别人对你狠!

所以,原本只是给自己弄点口粮的计划,被他彻底的否决了,他决定要在野外住上起码一个月的时间,在生死搏杀之中,增强自己的实力!

他已经把这一次寻找口粮之行,视为了一场生死历练!

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看着陈器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街上终于爆发起了极其热烈的议论。

有人认为陈器实在是太过狂妄,这样的人活该被学院开除。但有的人却觉得这才是爷们,所谓人争一口气,大丈夫顶天立地,若是连恩仇都不能快意,那苦苦修炼一身本领又有何用。但更多的人却还是觉得,陈器这种做法颇为不智。

纵然他曾经是怒风武院高二年级的第一首席,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他之前天赋再高,但他的面前却没有了路,就算他真的能在全郡大比上逞得一时威风又能如何,他这般做法,却是犯了怒风武院的大忌。以怒风武院在阳川城的地位,接下来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倒不如忍上一时,以后安安静静做个升斗小民,就这么糊糊涂涂的过完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总之,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陈器,但有一人却是例外。

这人便是王粲生。

他心中感慨,这下怒风武院只怕是失算了,这个决定很有可能会成为怒风武院建校历史上最大的污点!

虽然还不清楚陈器要在全郡大比上对怒风武院做些什么,但他就是那么肯定,全郡大比以后,怒风武院的地位只怕会一落千丈,再不复阳川城第一武院之名!

只是这样一来,他招揽陈器的计划,也基本上宣告泡汤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之前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怒风武院的第一首席,不出意外的话,高三毕业以后考取一所联邦的B级战院是没多大问题的。而B级战院的毕业生,也绝大部分都能够进入觉醒境,成为联邦官方承认的“骑士”。

王粲生自己,也不过只是一名七级战兵。而且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自己知自家事,王粲生心里明白,以他的资质,只怕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名“骑士”了。

他原本也只是看重陈器的潜力想要投资,或者说是投机,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他也没损失什么。倒是刚才他也小心的结下了一个善缘,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沉吟了一会,王粲生招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道:“你去把陈器的所有资料搜寻整理一下,尽快给我,越详细越好。”

手下立刻就去办了,王粲生听着周围人的纷纷议论,发现大部分言论都是对陈器不看好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招呼着自己佣兵团的手下们,让他们开始准备,因为今天他们枫火佣兵团还有任务要做。

其他冒险者们议论了一会,也各自散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陈器和怒风武院之间的恩怨只是一场有趣的谈资,却不能当饭吃,他们还有各自的事情。

城门口的街道,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

就在这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其中一个光头迅速转回城内,而另外一人,则远远的跟了上去。

这个人的脸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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