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霍盯着原上杀气四溢的冷笑,心中莫名一颤,他趴在地上的弟弟旋即抬起头,用满面的鼻青脸肿转移走他的注意力。
周展嚣嗷嗷叫:“快来救我!!”

跟秦霍一起来的几个助理赶忙上前,又因为莫名的压力不敢直接拉人,原上扫了他们一眼,狠狠再踹一脚,这才施施然起身靠到墙边撩了把汗湿的头发:“算你命大。”

周展嚣一声惨嚎,丢人又丢面,但被搀着站起身,见原上汗津津直喘气的模样,纤长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里,眼睛又直了。孙汉清一见他目光不对,立刻警惕地挡在两人当中,可惜个头太矮,只能遮到原上的脖子。周展嚣压根不把他放眼里,只直勾勾盯着原上,看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衣领一紧,就被股巨大的力气直接提起来朝后丢去。

“哐”的一声,周展嚣结结实实砸在门背上。

秦霍的力气大极了,把个壮汉一下丢开仍是副脸不红气不喘的轻松样,转头居高临下地审视原上。原上知道他和周展嚣的关系,见他周身杀气腾腾,又拿着鞭子,以为是要护短,血淋淋地瞪视回去。谁知秦霍不动声色的,竟然突然出手扣住他两颊,左右扭动观察。他的手又冰又凉,像一柄铁钳,原上被捏住后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挣脱也不成功,只能伸手来掰。秦霍任凭他动作,盯着原上被捏变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撒开:“对不起,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他道歉完立刻转身离开,顺道拎了个助理丢过来:“脸受伤了,带他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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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霍直接将周展嚣提回家里,丢到自家姨妈面前。

周母见儿子鼻青脸肿,不由大惊,扑上去一阵检查,又询问秦霍是怎么回事。秦霍示意助理解释,周母一个传统女人,从不知道周展嚣在外头*乱来,还找男朋友,满心都是不敢置信。可偏偏秦霍不反驳,自家儿子也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默认样,她哪还能自欺欺人?顿感晴天霹雳,嚎啕大哭起来:“天哪!!!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啊!!”

可怕的表哥和聒噪的母亲,按照惯例,周展嚣这时候通常就要招架不住了,可今天却不知为何,任凭母亲撒泼,全程都只有一张极尽漠然的嘲讽脸。听到母亲命令他“回归正道”的指令,更是冷笑一声:“原来我连谈恋爱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什么叫谈恋爱!那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之间怎么谈恋爱!!”周母头一次感受到儿子迟来的叛逆期,气得险些昏了头,又问助理周展嚣喜欢的是哪个明星,放言要出手封杀对方。周展嚣正愁追不到原上,闻言半点不怕,还笑得更畅快了:“你去啊!他就签在集团里,我求求你们把他搞得一穷二白!让我帮忙都没关系!”

周母见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顿时也懵了。秦霍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如此厚颜无耻要拖无辜者下水,也动了真火,上前就是一脚。但周展嚣今天简直像吃了金坷垃,胆大包天得要命,非但不怕,还扯着嗓子吼:“打!!你们最好打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爬也要爬到他身边!”

秦霍怒极反笑:“行,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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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上伤得不重,无非身上几块淤青脸上几道伤口,嘴巴里破了点皮,都不在显眼的地方。他打完一架,心情却不坏,毕竟从醒来到现在心里实在压抑了太多东西,现在全发泄在周展嚣身上,称得上浑身轻松。渝水淼却差点被他吓死,撂下电话半小时不到就赶到医院,那之后索性连宿舍也不让去了,直接把人接进了剧组里。

恰好剧组开机这些天,拍摄已进入正题,演员们每天工作都很紧,原上索性就带着孙汉清和剧本到现场观摩别人拍戏。《江湖》剧组大牌众多,还有不少老戏骨因为热爱《江湖》的原著甘愿来打酱油,他们的演技,那是连许多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都望尘莫及的。原上以往接触的都是音乐,对演技的认识基本为零,有幸旁观这些老艺术家的表演,几场下来可以说是受益匪浅。他们在镜头下种种细微的表情肢体语言,每个人都有独到的特点,研究起来丝毫不比排列音符简单。他这人好奇又好学,很快被勾起兴趣,又找来几本专业书,没戏的时候就捧在手里细读。

专业书这种东西,通常是越钻研越有意思的,原上捧着那本女主角郭妙春借他的《演员的自我修养》,看得实在入迷,化妆师提示了两遍,才意识到桌上的手机在震动。

吴斌清在电话里的声音远不如上次听到的那么冷漠,反倒说不出的亲近温和:“原上,明天晚上七点就是决赛彩排,你赶得到吗?台里安排辆车来接一下吧?”

这是近些天来吴斌清的第n个电话,内容就是拼命游说原上回《万物之声》参加决赛选拔。原上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回去的念头。四强赛举办时,他和任平生骂战正酣,恰好在形式最严峻那会儿,《万物之声》节目组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吴斌清不但推出了唯有五个名额的六强选手偶像剧,更是连那之后四强赛的举办都没有他的位置,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又何苦再回去淌那趟浑水呢?

原上慢条斯理地拒绝:“吴策划,既然四强赛的时候我因为生病缺席,决赛当然也就不能去了。否则四晋一的规则换成五晋一,像什么样子?”

吴斌清一听这话心里就虚,可也是没办法,周展嚣发过那通脾气之后就再没消息,台领导到节目组领导层层施压下来,直接放话,没法解决这件事情,就要他把《万物之声》总策划的位置让出来。吴斌清为这个节目呕心沥血好几年,一旦被撤,所有经营顷刻化为乌有,让他机关算计却为他人做嫁裳,他怎么能甘心?

见原上油盐不进,他也急了,眼看决赛将近,忍气吞声不成,只能威胁:“当初大家都各有各的难处,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希望你能换个立场想想,没有《万物之声》,你能不能有今天?你还年轻,眼光不够长远,无故退赛的下场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但也希望你能爱惜羽毛,别这么意气用事。”

他前恭后倨,变脸太快,原上连讽刺都没意思,直接把手机关机收了起来。化妆间们被敲了两声,渝水淼探进头来:“准备好了没?别玩手机啦,带上剧本出来,我给你说一下这场戏。”

片场,所有演员基本上都到齐了,原上本来戏份就不多,第一幕就是跟男主的对手武打,飞上飞下,难度超高。渝水淼把威压机检查了无数遍,仍是有些后悔让原上进组,柔声细语地叮嘱注意事项,带着武术指导反复检查原上的功课,转头遇上别人,立马恢复暴龙本色:“都愣着干什么!?”

这一场拍的是男主角进入房间后遇上正在刺青的公孙教主,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戏,虽然动作很难,好在没什么台词,原上一边熟记武术指导刚才的叮嘱,一边利索地脱掉衣服钻进帘帐里,遇上等在里头的龙套小丫鬟,还朝对方笑笑,小丫鬟脸顿时红了。

他此时却已经没有闲心撩妹,只是趴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外头机位到位,闲杂清场,渝水淼赶开副导演,亲自坐镇监视器前,场记咔的一声,开转胶卷。

烛火微黄,一灯如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男主孟将军轻巧地飞身进来。

微风吹动屋内随处可见的纱帘,四下寂静无声,他一身黑衣,捏紧了宝剑,警惕地四下查看,突然将目光落在了正前方。

他一剑挥去,纱从当中整齐裂开,翻飞飘落。

帷帐之后,奢丽无比的床榻上,正面朝下趴着个衣衫半褪的人。他裸着肩,肌肤上遍布血渍青纹,跪坐在身边的丫鬟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只缓缓收回握针的手,慢条斯理退到一边。孟将军见状,连背影都绷满了紧张,下一秒,只听一声轻微缥缈的嗤笑,床上那人已经不知何时坐起身来,提着宝剑转头看向了床边不请自来的恶客。昏黄的烛光下,宝剑雪白的剑光倒映在这人的脸上,孟将军对上那双精致无比却又写满了傲慢的眼睛,一时竟然呆了。

剑芒森寒无比,在他的怔愣中毫不留情地劈了下来——

——“咔!”

渝水淼盯着监视器里最后的定格,原上那身往常吊儿郎当的气质已经被浓重的危险取代。他怔了怔,才抬起头来,又看刚才因为动作太大一头栽倒在男一号身上的原上哈哈大笑爬起来。男一号扶着他半裸的身体耳朵都红了,片场里满是笑声。

“……”

渝水淼还等不及感慨良多就不得不黑着脸上前,心中不由得想,这天魔星一定是生来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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