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陈绍祁扬起左手拍了拍右肩膀。
南姣还有点犹豫。

“这是我第一次背女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好可别后悔。”

南姣笑了。

“我数到三。偿”

“又数?”

“一……二……撄”

南姣往前一倾,伏到了陈绍祁的背上。他的后背又宽又硬,但很舒服。她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右肩膀上,乖得像是一只小猫咪。

陈绍祁在她趴上来的瞬间,脑子里“轰”一下,意识就炸了。

她可真软,软得就像忽然涌上来的海浪。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有被热气驱赶出来的体香。那是一种很安静的香,有点像午后的洋甘菊,也有点像蛋糕上的奶油,温和细腻,干净到极致,却让人起情yu,他无法想象,沦陷在这样的味道里会是什么感觉。

小路上不平,碎石又多,陈绍祁走得很慢。

南姣有点困,却不敢闭眼。

“累不累?”她问。

“不累。都说了我体力好。”

南姣扬起嘴角,动了动下巴。

“别动。”他说。

“怎么了?”她忽然想起他之前的伤,连忙挪开些:“疼吗?”

“痒。”

南姣不动了。

“你的伤好点了么?”

“现在才想到要关心,是不是晚了点?”

南姣没吱声,心里还想问问他有没有按时涂药,但一想到王佩珊那急切的眼神,又觉得没有问得必要了。

陈绍祁不大乐意:“这就又不问了?”

“你不是说晚了吗?”

他冷笑一下:“真是没良心。”

南姣把手按在他肩膀上,稳着自己的重心:“左不行,右不对,你真难伺候。”

“你说哪种伺候?”

南姣提防着不要再被他绕进去,闭了嘴。

夜很静,后面这一路,谁都没再说话。

很快,孙潇家的房子就出现在了视线里。两间小屋,白面黑瓦,披着朦胧的月色,远看有点像童话。只是,越走近,烧烤味越浓郁。

再美的童话,最终都逃不过人间烟火这个结局,就像爱情。

院子搭了两个烧烤架,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围在那里,说说笑笑,一派热闹。

“放我下来吧。”南姣说。

“快到了。”

“就是快到了才让你放下来的。”

陈绍祁停下来:“怎么?”

“怕人误会。”

“怕谁误会?”

南姣避重就轻:“大家。”

“大家?”陈绍祁不信。

“嗯,大家。”

他手臂上的力道加重,更没有要放的意思:“你没男朋友,我没女朋友,有什么可误会的。”

南姣不语。

想想也对,本来就是坦荡的关系,遮遮掩掩反而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陈绍祁一路将她背进了院子里,南景正焦心等着,一看到他们,立马跑了出来。

“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高喝,顿时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没事。”

南姣连忙摆了摆手,但宋明柯洛子光他们已经都围过来。

陈绍祁把南姣放下了,也不避嫌,直接蹲下来,伸手就把南姣的裤管卷了起来,膝盖上一片青红,裤子没破,里面破了。

“拿点消毒药水来。”陈绍祁说。

“没有消毒药水,酒精成吗?”孙潇的妻子问。

“成。”南姣赶紧点点头,她一点都不想麻烦别人。

孙潇的妻子应了一声,匆匆跑进屋里。

“南船长,怎么摔的?”洛子光问。

南姣不好意思:“走路摔的。”

“走路能摔成这样?”宋明柯仔仔细细地看了眼伤口,不太相信,“我看你一定是撞邪了。”

南姣笑笑,也不辩驳。

她宁愿自己是撞了邪。

?

孙潇的妻子拿了棉花和酒精来,她对陈绍祁说:“陈导,我来吧。”

陈绍祁让到一边。

蘸了酒精的棉花球碰到伤口,疼痛无限的被放大。南姣抿着唇,一声不吭。

“姣姣妹妹,不疼吗?”宋明柯问。

“不疼。”

宋明柯“啧”了几嘴,扬手拍拍陈绍祁的肩:“这耐疼的本领和你挺像的啊。”

陈绍祁看着南姣,笑了一下,眼神温柔。

南姣自己把另一条腿的裤管也卷起来,她的腿,嫩白,纤细。

“行了,都别围着她了。”陈绍祁挥挥手,把宋明柯揽走了。

一大帮人都散了。

烧烤还在继续,大家猜拳的猜拳,喝酒的喝酒,气氛很嗨,并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了心情。

孙潇的妻子手脚麻利,再加上有南景在一旁勤快地打着下手,几处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

南姣道了谢,叫南景搀着进了屋。

屋里暖和,但一个人都没有。南景陪她坐了会儿,也是明显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南姣理解南景想去玩,但又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的矛盾心理,于是打发她去给自己烤点东西吃。

南景出去了之后,屋里彻底安静了。

南姣拿了自己的背包,把手机翻出来,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五个是南景打的,剩下的都来自于同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猜,是陈绍祁的。

陈绍祁的号码意外的好记,南姣看了两眼,就记住了,她没存。

门外有脚步声过来,南姣还未把手机放起来,就听到一声:“南船长。”

南姣抬眸,看到王佩珊端着个盘子进来了。

“南船长,我看你一晚上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来尝尝,这是我烤的玉米。”她说着,把盘子往南姣面前一放。

盘子是白瓷的,黄灿灿的玉米放在上头,两种颜色碰撞,有种说不清楚的温馨感。

“谢谢。”南姣不想拂人好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玉米很甜,烤得也恰到好处。

“王小姐手艺真好。”

“好吃吗?”王佩珊眼睛亮了亮,像个受到夸赞的孩子,反应很单纯。

“好吃。”

“我不会做菜,但是烧烤的手艺很不错。是不是很神奇?”

南姣笑着,没接话。

王佩珊来了兴致,自顾自地说:“大概是以前拍《江南拥抱》的时候练出来的,那时候我们剧组没事就聚餐烧烤,我助理闻不了那味儿,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没想到烤着烤着,就多了门手艺。绍祁他们常常开玩笑,说我是烧烤天后,以后不拍戏了,还能去摆个烧烤摊。”

南姣还保持着笑意,新咬的玉米黏了牙,她舔了舔。

“你知道《江南拥抱》吗?”王佩珊忽然问。

“不知道。”

“不知道?”

王佩珊很诧异,毕竟,前年《江南拥抱》火遍全国的时候,幼儿园里随便拉个孩子都能把里面的经典台词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

南姣点点头,她是真不知道。

王佩珊笑了一下,有点尴尬,但看不出来是自己尴尬,还是替南姣尴尬。

“《江南拥抱》是绍祁的作品,我还以为他和你提过。”

“他没事不会和我说这些。”

“那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私人。

南姣把玉米放了,搓搓手:“什么都聊。”

王佩珊目光暗了一下,是浅淡的失望。南姣都看在眼里,但她没什么反应。她不是刻意装腔作势,她和陈绍祁能聊的时候,的确什么都会聊。

他甚至,和她聊过未来……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王佩珊又接着问。

“刚认识。”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王小姐和陈导认识很久了?”

王佩珊点了点头:“绍祁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其实,他很慢热,一般刚认识的朋友,他很少会去亲近,所以我还以为,你们也认识很久了。”

“我们很亲近?”南姣反问。

“南船长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误会,希望王小姐也别误会,我和陈导不是那样的关系。”南姣把盘子往王佩珊面前推了推,“谢谢王小姐的玉米,很甜,但我吃不下那么多。”

王佩珊不笨,知道这是逐客令,她端了盘子站起来,离开的时候又看了南姣一眼。南姣拿出手机恬静地翻阅着什么,她鬓角的碎发扣在耳廓上,一低头,露出耳后的一枚小红痣。

整个谈话过程,王佩珊或暗示或试探,南姣都游刃有余,她的态度磊落极了,这种磊落里还蒙着一层好似迷雾般的慵懒,让人无法窥见她的真心。

无法找到发力点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南姣,就是这样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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