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的结果第二天就会公布,翰林院掌院学士、七位大学士等一共十位阅卷官到夜里亥时左右才把整个试卷阅览完毕,当然此时基本上名次也都排了出来,其后从第二十一名开始,由这些阅卷考官确定名次,前面二十名由昭正帝和长平帝确定名次。
不过长平帝这个太上皇现在基本就是凑热闹的,他不会干涉儿子的决定,反正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只要没有原则上的危害,这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昭正帝先是确定了第十一名到第二十名的名次,其次才是确定前面十名,十份糊名的考卷一一摆放在他面前,现在的名次是由阅卷考官排定的,其实从考卷上的内容来说,前面十名答得都非常优秀,各个侧重点不同,就当考官的偏好了。

而这一晚,所有考生都非常紧张,天蒙蒙亮起来赶到皇宫门口排队进宫。巳时左右,翰林院掌院学士公布名次,依旧全是糊名,当场拆掉糊名的封条。

范承宣不是很担心,会试和殿试他都已经尽了全力,会试他的名次没有太靠后,殿试也不会太差,只要不掉到同进士,这对他来讲就是极好的结果了。

刘凌对结果比较在意,会试考了第五名,不知这次会不会掉到十名之外?妹妹和妻子可是一早就侯在游街所必须经过的街道旁,就等着看他的风采。

状元公布之后,不出所料,是会试第一名。榜眼公布之后,有些让人诧异,竟然是会试第十名。当探花的人选公布之后,刘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前进两名,这真是意外之喜。

刘凌听到第四名依旧是会试第四名贾珠时,几乎都没怎么再听后面的名次了,直到足足半刻钟过去,他才平复情绪。后面听到妹夫范承宣在第三十九名,他也松了口气,名次与会试相比,还进步了一名。

大殿内,长平帝戳了戳儿子的肩膀,“刘凌这小子还行啊,竟然会是第三名!你真的没有偏私?别因为是朕老伙计的孙子就网开一面。”

昭正帝嘴角抽了抽:“不知父皇可否从众多字体一模一样的考卷里认出刘凌来?何况,网开一面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就说平时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好好的一代帝王看话本,想什么话?连词语都不会用!

每三年一届的进士游街一事在京城算是一大盛事,早有酒楼、茶铺等等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又百姓多围在街道两边看热闹。

当一众骑着高头大马的新进进士从众人眼前路过,不少的人投掷瓜果香包一类的,消息灵通的人很快拿到进士名单,对于年龄大或者成亲的男子不予考虑,目光都放在年轻未婚的男子身上。

其中状元已年过三十,但是未婚。榜眼也年过三十,已婚。探花年轻啊,才二十二岁,但是人家早已成亲。

传胪年轻且未婚,这个好!可惜人家出自高门大户,普通百姓高攀不上。

热热闹闹的游街结束,只怕过不了多久,京中就会盛起一股办喜事的热潮。

成勇伯府,成勇伯年若古稀,身形很是瘦弱,整个人唯一可看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石达,还是没有消息么?”他靠坐在躺椅上,对府里的现状很是担忧,拎不清的夫人、歇斯底里的儿媳妇,糊涂的儿子......

早知今日,当年他就不该由着夫人来。现在谁都打府里的爵位的算盘,就连他那好女儿也都想把小外孙过继回娘家来,更别说族里的那一群人吸血虫。

石达是成勇伯的随从,从他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服侍他。

“老爷,今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石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虽说万一不是小少爷,会让老爷失望,但是老爷这几日咳嗽得厉害,情绪不高,有这件喜事想来心情会好上许多。何况那位新进进士叫刘凌,与小少爷的名字一样,而且刘姨娘不就是姓刘吗?

成勇伯诧异地看了一眼石达,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不相干的事情。

“方才进士游街,老奴看到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与老爷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石达从小与老爷一起长大,老爷小时候什么样子,他自然记得。

成勇伯撑着椅子几乎立即就起了身,胸口起伏不平地道:“叫什么名字?速速去查实。”

石达松了口气:“我已问过旁人,那位新进进士叫刘凌,京郊人士,今年二十二岁,已成婚三年。”

成勇伯鼓圆了眼:“绝对就是我那凌儿,石达快去查实。”冷静下来,“不能告诉府里的人,等我见到凌儿再说。”

府里现在乌烟瘴气,难怪说娶妻娶贤,就刘氏那势利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儿子女儿的份上,他真是想现在就休了她,哪管现在多少岁数!

石达的动作很快,成勇伯府虽然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消息等来源渠道比普通百姓强多了。

成勇伯看过情报,顿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人没说实话,原来不是在柳州出事的,就在离着京城不远的山道上。”

发泄过后,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他能拿明宜郡主怎么办?她可是皇上的侄女,是凤家女,皇上册封的郡主。

“凌儿都已成亲了啊!”情报上显示孙媳妇是与孙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看到后面,原来那处收容所是林家所办。

“明日我去见凌儿,总要让他认祖归宗!”他的家业不可能交给外人。

刘凌没有想到祖父来得这么快,他还以为需要一段时间,毕竟他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他们发现,有时候他还到成勇伯府外面去偷看,他们依然没有发现他!

成勇伯起初还端着长辈的范,以为孙子知道他的身世必然会迫不及待地认祖归宗,然而面前这个年轻人沉着冷静,他道明身份,孙子脸上毫无动容,这一刻成勇伯顿时恍然,这不是以前那个还需躲在小刘氏身后的孩子,他已经长大成人!

“想要我回去,简单,就看祖父拿不拿得出诚意来!”刘凌冷笑一声。

成勇伯皱眉:“什么意思?你姓赵,叫赵凌,你骨子里流着赵家的血脉,我让你回去,还需拿什么鬼的诚意?”

刘凌讥讽一笑:“回去作甚?认那个女人为母亲?祖父,你真天真!我明确告诉你,我与那个女人不可能共处。那个女人害死我娘,想让我下半辈子孝顺他,我想我比较想砍死她!”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鹜的神情,一个人最在乎什么,就是要毁掉她什么!既然她那么在乎赵晋夫人这个头衔,他就给他拔掉,很明显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否则十几年下来他那一辈子被亲娘耽误的爹没让府里那么多女人生下一个儿子来!

成勇伯明显没有想到孙子竟然知道他们出意外的真相,刘凌温和一笑:“祖父知道吗?人从高处掉下来,会摔得五脏六腑皆碎,鲜血覆盖整个雪地,那片开在雪地里的血花真红啊!”

不知怎的,成勇伯觉得心底发颤,刘凌又道:“祖父想要我回去,就这么简单。”

“否则,我有大把的时间想一想该如何复仇!”

“那时候就不管会不会误伤成勇伯府!”

“没事,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孙子,或许那时候你已经驾鹤西去,看不到,人死之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当然你也可以提前除掉我,再过继一个孙子,这样成勇伯府依旧能继续延续下去!”

“不过找的人最好狠一点,最好一次弄死我,但是我有许多朋友,我死之后,他们也会帮我复仇!”

成勇伯神情恍惚地回到成勇伯府,一连好几天都未开怀,然而府里没有人关心他,老妻一心与儿媳妇较量,儿子整日在外流连,三个孙女都已出嫁,嫡孙女已经死亡,剩下的两个孙女不到逢年过节不会想回娘家来,更别说特意看完他这个祖父。

“石达,你在外面也听到了凌儿的话,凌儿他是要报复整个伯府。”

石达也被小少爷微笑着说这般阴测测的话吓到了,小少爷神情淡泊,轻描淡写,仿佛不值得一提一样。

“老爷,该如何做?”石达叹口气道:“小少爷既然知道是世子夫人下的手,那么双方必然不能和平共处。”

石达沉吟了一会,又道:“老爷,老奴说句大不道的话,世子夫人她当时是意欲一起除掉小少爷的,若不是刘姨娘牺牲了自己,否则小少爷和小小姐定然活不下来。小少爷今日有这样强烈的复仇念头,一点也不奇怪!”

杀母之仇,换了谁,谁都不会妥协!

刘凌也不在乎祖父会如何做,他若是不想得罪宁王进而妥协,那么他就慢慢地筹谋,然后把成勇伯府、宁王府一并除掉,这样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依仗,临死前的挣扎也挺有趣的,有福之人晚年安康,但是那个女人肯定不是个有福的,她的晚年注定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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