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邑的语气相当熟稔。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张绮瞪着他,没有回答。

她的眼神过于柔和,便是瞪人也没有威严,反倒像是娇嗔。陈邑呵呵一笑,“别恼,不想说不说便是。”

话是这样,可他还是心中痒痒,便说道:“阿绮,上次你遇到了麻烦,我不该一走了之。”他歪着头朝她直笑,“你九兄已经训过我了,阿绮就不要生气了。”

张绮低下头,半晌后突然说道:“是萧莫,他说动了陛下。”

她的话没头没尾,陈邑开始一怔。转眼他便明白了。

这一明白,他脸色大变。盯着张绮也不吭声了。

张绮也没有吭声。

这话她不说,陈邑也会很快知道。她便是要亲口说出,便是要陈邑去与萧莫争一争。

……如果非要跟了萧莫,她当小姑时,争的人越多,萧莫便会越看重她。男人都是这样,争来抢来求来的,总是会稀罕一阵。

陈邑木了一阵,突然想起,张绮跟自己说出这个,是她心中也喜欢自己。

他脸色变幻了一阵,抿唇道:“我去找你九兄商量一下。”说罢缩回车厢,不一会他那马车便加快了速度。

张绮目送着他离去,也拉下了车帘。

这时,一侧的阿绿在那里打瞌睡了。

张绮从怀中掏出陛下赏赐的木盒,慢慢打开。随着盒盖一开,一片耀眼的金光迸射而来,刺得张绮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阿绿醒来了,她睁大眼瞪着一盒子的金碇,低叫道:“阿绮,这是?”

张绮压低声音回道:“这是陛下赏我的。”

“陛下赏的?真好!阿绮,这里有多少金?”

“约摸四十两金。”本来是五十两的,给那太监二碇,便剩下四十两了。

可四十两金,对她已是意外之喜了。张绮嘴角噙笑,想着贴身藏着的那一百五十金,愉快地想道:呆在张府还是好的,至少这金子来得容易些。

一侧的阿绿,也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她屈着手指数了数,欢喜地道:“女郎,这金子可以购三十亩良田呢。”

“没有那么多。”张绮笑道:“建康近郊的良田与你们那里不同,你们那里虽是很贵的,这里还要贵得多。”

阿绿想一想也是,不过转眼她便笑嘻嘻地说道:“可是女郎也可以回我老家购田啊。”

张绮一怔,倒是!阿绿的老家靠近建康,虽远不及这里繁华,可也是个难得见战火的。

这时,阿绿低低地说道:“女郎,快把金子收起,别被人看到了。”

“恩。”张绮连忙把木盒盖上,收入怀中。

马车回到张府时,天色已晚。张绮等人直接回到房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婢女便在外面唤道:“绮姑子可在?”

阿绿的声音传来,“在呢。”

“主母在南厢给绮姑子收拾了一个院落,要她住进去。”那婢女声音微低,笑眯眯地说道:“阿绿你的好日子到了。主母这次还派了四个婢子给你主子,这下你也是大婢女了。”

阿绿连忙笑嘻嘻地应道:“真的?太好了。”她提起裙角便向房中跑来,人还没有近,便脆声叫道:“阿绮阿绮,你醒了么?”

站在外面,那个张萧氏派来的婢子看着大呼小叫的阿绿,暗暗冷笑起来:真是个没见识的,连个姑子也不会唤!

张绮早就听到了。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阿绿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在她的欢笑中,主仆两人收拾收拾,便向南厢的小院落搬去。

那院落不大,共住了三个庶女,加上张绮,便是四人了。

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庶女们,张绮垂眸想道:我也是庶女待遇了。

她所住的房间,位于厢房的最左侧。一共五个房间。张绮把东西摆好,也不管那四个婢女是不是张萧氏送来的,直接叫阿绿依旧服侍自己起居,四个婢女便在外面侍弄。

做好这一切,她得向张萧氏谢恩了。

张萧氏的堂房中,张十二郎也在,张绮一进院落,便听到了他和张锦的笑声。

垂下眉眼,张绮脚步略略缓了缓。

这时,张轩走了出来。

他一看到张绮,便是一笑。走到她的面前,他低声说道:“阿绮,幸好陛下开口,才没叫那些北方蛮子得了你去。”

张绮一笑,轻应道:“是啊。”

见她并不是特别开心,他严肃地说道:“你别以为那高长恭长得美,便想跟着他。那北地的君王,胡闹是出了名的。在那地方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连家都抄了。”

张绮连忙一福,认真地回道:“九兄说的是。”

张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眼他想起一事,又说道:“听陈邑说,你是萧莫弄出的?他真的中意你?”

张绮低下头,绞着衣角说道:“是。听他说,这几天便会接我过去。”

张轩眉头大皱。

好一会,他吭声了,“走,我们去见过父亲母亲。”

看着一脸不愉的张轩,张绮暗暗想道:他应该会告诉张萧氏,大夫人也会知道。如果大夫人一力阻拦张府的姑子嫁给萧莫是有原因的。她们便会入宫把事情说明。我也就不用给萧莫做妾了。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堂房。

张萧氏和张十二郎正坐在主位上,与张锦说着什么话。看到张绮进来,他们同时抬头,张萧氏更是脸如春风。

含着笑,张萧氏说道:“阿绮,坐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而不是以前那般漠视。

张绮连忙上前一福,脆脆地说道:“阿绮多谢母亲。”

见她知道改口,张萧氏笑得更和善了。她转向十二郎,笑容可掬地道:“夫君,你看你生的孩子,便是个姑子,也是个让人怜爱的。”

张十二郎哈哈一笑,抚着胡须道:“这是她的造化。”他抬起头来,慈祥地看着张绮,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怎么陛下特意提起你?还拒了广陵王的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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